书城历史盛世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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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风云际会卫州城(2)

刚刚跑出卫州城没几步的安太青做梦也没有想到,当他准备对郭子仪进行内外夹击之时,城外的李光弼已经对他在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准备了!

崔乾佑还在拼命地向前冲,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三年前,他在潼关阴愁涧设伏,把英雄一世的哥舒翰送上了滑铁卢。殊不知,在今天也会有人准备用同样的方式为他的戎旅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在追到离卫州城还有两里路的时候,狭长的山谷两岸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山间旌旗招展、喊声震天!三千弓弩手登上垒墙,手中的白羽纷纷向如狼似虎的叛军身上招呼!

刚刚还在拼命逃散的几千唐军迅速集结起来,随着郭子仪手势的变换而形成了一个战斗队形,随时准备反扑!

原本兴致很高的几万叛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许多人在惊魂未定之时,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刺猬”!

刚才那股羞辱感再次涌上了崔乾佑的心头。只不过,此次受到的羞辱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向自负的他、一向目空一切的他,一向自诩为军事天才的他,一向能征善战的他,一向只有自己把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他,居然会在短短的一天之内,确切的说,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内,被同一个人——郭子仪阴了两次!自己都是一个善于运用伏兵的人,但就是在这个问题上,被同一个人折腾了两次(上一次是郭子仪把他放在曲沃山的伏兵全部给报销了)!

“郭子仪,我要将你碎尸万段!”面红耳赤的崔乾佑歇斯底里地喊道。

但是,空有冲天的怨气,却无法实现这一目的。郭子仪虽近在咫尺,但是眼前的石淋箭雨却让这一咫尺变成了天涯!他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凭借娴熟的技巧拨开了射向他的那一支支利箭。但是,自己身边的人却在一个个不停的倒下。而对面的郭子仪正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与自己与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正在前面,用一种微带嘲讽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这无论对于那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心灵的折磨和煎熬!

这种人间炼狱,足以将一个凡夫俗子磨练成佛(前提是必须经得住锤炼!)

“我不玩了行不行!”崔乾佑从心底发出了一阵莫名的哀求!

但是,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上,也就是说,这件事并不是他说了算,玩与不玩的最终决定权还牢牢地掌握在对手的手中!

“这可是皇上最后的家底啊!”崔乾佑几乎崩溃了,“要是全部葬身于此,大燕要想翻本的话,恐怕难于登天啊!”毕竟,大燕的万里疆土,他崔乾佑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功劳的!

此时的崔乾佑仿佛就是一个快要输光了家底的赌徒,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撤!”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崔乾佑终于咬紧牙关,应该说是连嘴皮都咬破了,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追!”见崔乾佑被自己弄得焦头烂额,郭子仪毫不客气地抓住这一机会,准备将自己的对手压得永世不得翻身!简明扼要地下了一道最痛快、最简单的命令!

“杀!”随着郭子仪手中令旗的挥下,刚才被追逐的几千唐军人马终于丢掉了演戏时的做作,跃马扬鞭、耀武扬威,向东方冲杀而来!

山上的伏兵也不甘示弱,占据高低居高临下地俯冲下来,将崔乾佑带来的两万叛军分成了几段,各个击破!

崔乾佑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了,在身陷重围之下,仍然镇定自若,指挥者麾下将士浴血奋战,一步步向东面挪去!

突然,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崔乾佑精神为之一振!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他身后郭子仪率领的士兵好像慌乱起来了。他们身后,烟尘滚滚,有一彪从卫州城中杀出来的人马似乎在背后捅了郭子仪一刀!

“我们有救了!”崔乾佑兴奋地尖叫起来:“城中的安太青将军杀出城来救援咱们了!大家奋力拼杀,和安将军合兵一处,让郭子仪和他这群虾兵蟹将们死无葬身之处!”

果然,经过他这样振臂一呼,万多名叛军士兵顿时精神大振,每一个人都好像被注射了一剂兴奋剂,立刻变成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很快,唐军就和叛军搅在了一起,呈胶着状态!

郭子仪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认为卫州城中的安太青肯定会耐心地等待着叛军的到来,不会贸然打开城门,与崔乾佑合兵一处的。没想到······原来本想伏击崔乾佑却让自己变成了夹心饼干!

战场上的郭子仪及数万唐军正在艰难地支撑着一分一秒!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卫州城东门的城门洞里火光冲天,一股急促的战鼓声响彻天地,喊杀声、金属撞击声、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刚刚从城中冲出来的安太青一行人马出城还未到两里路,刚刚要与围困崔乾佑的唐军交上手,就被潜伏在城墙脚下的三千唐军拦腰斩断。有一部分唐军人马还趁乱混进了卫州城,顺势在城门洞里放了一把火!将城上的守军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个白孝德!”李光弼摇着头叹道:“虽说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了,可脾气还是小孩子一样,不时搞一点令人捧腹的恶作剧来!真是童心未泯啊!”

“保持一丝童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安思义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至少在险恶的官场之中,他不会刻意去追逐一些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会刻意提防别人对自己放冷箭,同时也不会成为别人提防和整治的对象!”

“其实做人和做官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李光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多一分率真,少一分固执;多一分洒脱,少一分痴想,世人要少掉多少烦恼啊!”

“倘若世人都有将军这番豁达的胸襟的话,那我们今日还用冒着被黑白无常勾魂的危险前来卫州城下导演这场戏吗?”听到李光弼的一番感慨之后,安思义感同身受,和李光弼相处这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以来,他对这个对自己有不杀之恩的人物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虽说外表冷漠、严厉,甚至还有一些不近人情!但是骨子里却流淌着一股悲天悯人、多愁善感的的情怀!“其实属下发现,小白平日里虽然喜欢胡闹,但是在一个人面前还是蛮认真的!”

“你是说·······”李光弼有一些疑惑了。

“当然是你那位淘气可爱,让人头疼不已的妻妹凌三小姐了!”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李安突然冒出了一句让李光弼感到十分惊讶的话来!

“你们是在说思雨!”李光弼脸上微微一笑,“怎么可能,他俩可是死对头,一见面就会吵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若是走到了一起,那岂不是会将整块天都给吵翻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嘛!”李安微微一笑,“老奴看着三小姐长大,可从未见她在男子面前红过脸,可是自从白将军闯入她的生活之后,她是见一次红一次啊!”

“嗯!”李光弼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应该如此吧!看来此事一了,就应该考虑考虑为他们操办这件事情了!”

被白孝德这样顽皮一闹,本来在战场上笑得非常灿烂的崔乾佑突然将自己脸上的笑容给硬生生地僵住了!此时此刻的他比谁都清楚,他所期盼的援军的日子比他们还要难过,从城中冲出来的安太青和他一样,又一次让人给阴了!

“我这位二弟啊!”郭子仪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将额头上的汗珠重重一抹,“用兵之道果然是常人无法揣度的,总是在关键时刻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打得敌人晕头转向,就连自己人都不得不再度调整!”

“嗯!”李嗣业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也兴奋地叫道:“李将军用兵,神鬼莫测,老李佩服!”说罢,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好!”郭子仪拍手称快,“卫州城交给他们,我们大可放心了!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将城中逃窜出来的安太青和前来支援的崔乾佑聚而歼之,最大限度的消灭叛军的有生力量!”

“是!”李嗣业吞了一口口水,跃马扬鞭,准备冲下山去!

“且慢!”郭子仪连忙扯住了他的缰绳,“我们不仅要最大限度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还要最大限度的减少自己的伤亡!传令下去,阻击安太青的将士们不必过于死拼,且战且退,要给敌人留一线生存的希望,若是把他们逼入绝境的话,困兽犹斗,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会相当惨的!”

“末将明白!”李嗣业双手一拱,接过一支令箭,策马向前飞奔而去了!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卫州城门洞开,又被狡猾的白孝德溜了进去,在城里趁火打劫!安太青简直是悔青了肠子。本想给郭子仪包一个饺子,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自己成为了饺子馅了!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弟兄们,奋勇前进!只要与崔大人会师,我们就胜利了!避开一支支刺向自己的长枪,闪过一把把砍向他的长刀,踏过一具具尸体,每前行一步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他仍然在艰难地前行着。安太青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突破自己眼前的一道道障碍与封锁,前去与前来救援自己的崔乾佑汇合!

“安太青!你老窝被人给端了!“白孝德登上城门楼,扯开嗓门对着城下拼命的安太青吼道!

但是,这招似乎不管用,因为安太青好像已经不太在乎卫州城的得失了!还是一个劲的向前冲去!

“安太青,你就别玩命了!“见这一招不起作用,白孝德又别出心裁地想出了第二招,你再不放下武器,我可约束不住自己的部下,他们会······会对你老婆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可不敢保证!说不定还会······还会——强——奸——你——老——婆的!”说到最后,白孝德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流氓!”听到白孝德如此叫骂,安太青不知应该是笑还是应该哭!殊不知,这招对于叛军来说根本就不管用!因为安太青的家眷根本就没有跟随他一起行动,当初安禄山在为了让部下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将所有出征将士的家眷都控制在范阳,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背后捅他一刀!

“久走夜路必逢鬼!”丛林深处的安思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唰”的一声合拢了手中的折扇,“小白此次撒谎可是露出了马脚!”

“唉!”李光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安太青命不该绝吧!”

“也好!”安思义连连点头,“也让我军保留点实力,以免被人坐收渔利!”

“你是说史思明!”李光弼惊疑地望着安思义!

“嗯!”安思义点了点头

正当安太青苦苦支撑之时,他前面的阻力陡然减轻了许多!挡在前面的唐军似乎抵挡不住他们凌厉的攻势,纷纷向两边的山腰上收缩!

“弟兄们,给我冲!”安太青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将手中的方天画戟一挥,率领大队人马向东方掩杀过去!

前面的人墙有所松动,可是丛林中放出来的冷箭确是越来越多,他身边倒下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经过安太青的奋力拼杀,终于在山谷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同狼狈不堪的崔乾佑会师一处!

“末将丢城失地,丧师辱国、损兵折将,还劳烦大人不远千里前来搭救,罪该万死!”一见到崔乾佑,安太青连忙跳下马被、卸下头盔,双膝跪地。做出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你确实罪该万死!”崔乾佑将手中一叠厚厚的图纸狠狠地望空中一抛,“你知道吗?你弃黄河天险于不顾,让十数万唐军不费一兵一卒就顺利渡过黄河,进逼邺郡西大门卫州。让自己受困还不说,还让朝廷为你损失了两万健儿,你虽万死难赎其罪!来人啊!将这个丧师辱国的家伙拖下去宰了!”

好不容易从唐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捡回了一条性命,本应值得庆幸,但是,谁又知道,刚刚和自己人会合,仍然免不了一死,安太青的心实在是凉透了!

若是遇上别人担任主帅,倒是很有可能侥幸逃脱一死,可今天偏偏又遇上一个嗜杀成性的主儿,看来今天的安太青是凶多吉少了!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见身边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崔乾佑立刻咆哮起来:“拖下去砍了!拖下去砍了!!!”

“是!”他身边的两个亲兵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快步上前,架住跪在地上的安太青朝人群外面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