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史思明在范阳自立为王之时,身在邺郡的安庆绪还在过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帝王生活。
自从自洛阳逃到邺郡以后的一年多时间内,唐军没有多大的动作,再加上田承嗣,蔡希德、武令珣等人率部归来,又没有严庄的制肘,虽说是被唐军追的惶惶如丧家之犬,但毕竟保住了性命,手底下还有十几万人马,大家打还承认他是大燕皇帝,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就在这个时候,安庆绪似乎找到了做皇帝的一点乐趣了!
首先,在接受朝拜之时,俯视群臣,君临天下,那种高高在上的威风劲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其次,手中掌握有对天下臣民生杀予夺的大权,只要鼻子轻轻地哼一声,朝中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汗流浃背、战战兢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资源巧取豪夺,大肆占有财物、女人,以供自己淫乐。“白日放歌须纵酒”,杜甫在几年以后才拥有的体验,在今天却被安庆绪提前体会到了。
找到做皇帝乐趣之后的安庆绪开始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庆绪给品尝出来了。高无顾虑地修筑亭台楼榭、宫殿陵寝(就是不知道陵寝这东西他有没有享受到),在自己的统治范围内,大肆选美,将自己治下的良家女子几乎都选进了宫里,稍有姿色都被封成了自己的妃嫔。至于朝政嘛,那玩意儿实在是太烦人了,谁爱搭理谁搭理去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安庆绪如此,整个大燕朝廷更是一片乌烟瘴气。身为三军统帅的崔乾佑,倒是一位能征善战的人物,素有安禄山指到哪儿,他便能够打到哪儿之称的人物,可惜就是生性残忍、刚愎自用、嗜血好杀,弄得大燕三军将士个个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严庄走了,悬在安庆绪头上那把利剑自然也就消失了(因为严庄不仅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而且还是安庆绪弑父篡位的知情者、参与者和策划者。他手中的权力太大、知道的秘密太多、为人又太狡猾,自然就成了安庆绪的致命威胁),我们这位大燕皇帝倒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跟随安禄山一起起兵造反的高尚、张通儒这些元老级人物自然是谁也不服这位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甚至可以这样说,他们压根就没有把这位大燕皇上放在眼里。可怜的安庆绪虽说是尝到了当皇帝的乐趣,但是每天早朝之时,不得不面对这两个老东西在朝堂之上大眼瞪小眼,甚至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唯一一个让他感到欣慰的人是从上当赶来投奔的蔡希德。虽说这位仁兄打仗的时候是败仗多胜仗少,可是依然还是一个悲天悯人,颇有见识的将军。处处从大局着想,劝安庆绪休养生息。勤于政事,并且还上书弹劾张通儒、高尚等人不顾国家危亡,只图争权夺利的不法行为。甚至还在朝堂之上挺身而出,指责张通儒,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片喝彩。由于他的存在,让人看到了大燕王朝中兴的一线希望。
然而,他错了。
“啪!”退朝回家之后的张通儒气急败坏地在桌子上狠狠一拍,破口大骂道:“他蔡希德算一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个屡战屡败的败军之将罢了!竟敢在朝堂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老夫,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叶且息冲天之怒!”见张通儒怒气冲天,家仆张璐连忙上前擦干桌上的茶水,将地上的残渣清扫干净,又快步上前,站在张通儒的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按摩,“跟这种小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老子跟随先帝东征西讨、鞍前马后之时,他蔡希德还是一名无名小卒!今日仗着手下有几个人就可以和老子叫板了!”张通儒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地吼道:“试问当今大燕朝廷之中,又有几个人的可以功劳可以与老爷我一较高下?”
“是是是!”张璐连忙点头哈腰,“大燕建国,我家老爷劳苦功高、居功至伟、满朝文武,无一能及!”
“那你说说,在大燕国内,除了皇上,应该是谁最大?”张通儒跳将起来,抓住张璐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这······自然是······是老爷你了!”张通儒差一点没喘过气来。
“算你小子还识相!”张通儒放开张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你说你家老爷又应该怎样出这口恶气呢?”“原来老爷是在为这件事情而烦恼啊?”张璐趋步上前,在张通儒面前笑嘻嘻地说道:“自古以来最锋利的到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要想除掉蔡希德,这还不容易吗?”
“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张通儒极不耐烦地吼道。
“如今圣上多疑,有最痛恨背叛之人。蔡希德和史思明在河北共事多年,难道就找不到他们之间的蛛丝马迹吗?”张璐附在张通儒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呵呵呵……”张通儒得意地笑起来,“你这小子,把你放在我家中做下人真委屈了你,要是你身上有一官半职,定当能够翻云覆雨!”
“承蒙老爷不弃,张璐做一下人足矣!”
蔡希德做梦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已经独树一帜,并且已经和自己断绝了来往的史思明居然会给自己写一封招降信来。他更没有想得到的是,送信人前脚刚出门,安庆绪就跟来了,连让他拆开信封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安庆绪的目光直勾勾地放在蔡希德书桌上的那封书信身上。拆开一看,只见几行字迹清晰的印入了眼帘:“兄台勋荐:身在燕庭,处处受制于小人,有志不得伸,有才不能展。以兄之才华,统帅三军、封王拜相也够委屈。不如前来范阳,你我兄弟共享富贵!”
“蔡将军!”安庆绪看完之后不禁发出了两声冷笑,“看来是朕对不住你啊!”
“圣上明鉴!”蔡希德连忙跪在地上,“微臣忠心一片,可昭日月!早就与那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史思明割破断义了!”
“可为什么史思明偏偏写信给你呢?”安庆绪阴沉着一张脸问道:“你们二人可是河北战场上的老战友啊,同袍之情,甚于手足啊!”
“皇上!”蔡希德哭喊着叫道:“若是微臣有半点不臣之心,定将遭受剖心挖肝之刑!”
“既然你想这样,那朕就成全你!”安庆绪袖子一甩,将手中的那封信撕成碎片,抛向空中,厉声吼道:“来人啊!将此乱臣贼子拉出去,把他的心肝给朕挖出来!”
“皇上!”蔡希德的额角渗出了丝丝血迹,声嘶力竭地叫道:“微臣死不足惜,若是圣上不能明察秋毫,恐怕将失国人之心啊。大燕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啊!”
“朕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让一人漏网!”安庆绪蹲下身子,在蔡希德耳边恶狠狠地说道:“还有,朕不希望自己的身边出现第二个严庄!对朕具有威胁的人,朕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当初朕拿严庄无可奈何,难道还会眼睁睁地看见另外一个威胁在朕的身边滋长吗?蔡将军!蔡大人!为了朕的千秋伟业,一路走好!”然后转过身子,对身边那些大内侍卫厉声吼道:“拖下去!”
“皇上!皇上!”蔡希德绝望地哀嚎着,最后竟然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弑父篡位的乱臣贼子、滥杀无辜的民贼独夫!安庆绪,你不得好死!我蔡希德杀人无数今日一死,是死有余辜!但是我会在阴曹地府为你排好队,亲眼看着你是怎样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给我杀!”安庆绪的伤疤被人揭开之后,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歇斯底里地挥舞着双手,疯狂地叫道。
蔡希德不愧是一名汉子,刽子手的刀一刀一刀地割在他身上之时,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口中仍然骂过不停:“安庆绪,你必定是亡国之君,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蔡希德的死,无异于为安庆绪的大燕王朝敲响了丧钟。从此以后,安庆绪的朝廷中自是达到了噤若寒蝉的地步,但是,满朝上下离心离德,呈分崩离析之态势!
然而,远在长安城中的李亨也没有闲着,正在酝酿着给安庆绪最后一击的计划!
为了彻底消灭安庆绪,李亨在乾元二年是花了血本的。为了再次向回纥借兵,李亨不得不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下嫁回纥可汗(以前唐朝派往回纥和亲的公主没有一个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动用了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淮西节度使鲁炅、兴平节度使李焕、滑濮节度使许叔冀、北庭节度使李嗣业、郑蔡节度使季广琛、河南节度使崔光远、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关内节度使王思礼九镇节度使率领蕃、汉将士共二十万人马以压倒性优势围攻在邺郡醉生梦死的安庆绪。
但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摆在了李亨的面前:这支庞大的队伍究竟由谁来统帅?李豫,利用元帅职务为他捞取成为太子的政治资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万一此次出征有一个闪失,无论是对李豫,还是对朝廷而言,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建宁王李倓,若果他还健在人世,倒是一个不二的人选,但是可惜……
郭子仪倒不错,在收复长安、洛阳之时,他就是副元帅,此次围剿安庆绪,按理说倒是应该官升一级,擢升为元帅。但是,收复长安、洛阳之后,他就官拜司空、同平章事了!已经职供台阁、位列三公了!如果此次凯旋归来,又应该封他一个什么官职呢?
李光弼,无论是在治军风格,还是在行军打仗之上,他都与郭子仪不相上下,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是他的资历比郭子仪浅,起步比郭子仪低,威望没有郭子仪高,如果拜他为帅,让郭子仪情何以堪?和郭子仪一样,在前次征战中,他已经因为战功封为司徒了,如果此次胜利,又将怎样封赏他还是一个老大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