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派来传令兵已悉数毙于大营前,短暂激烈的搏杀后,秃孛罗有些发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整个大营前数百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很多人心中一下子都回不过神来,先前杀的是痛快,但等杀完人,冷静下来,才知道这后果是如何的可怕,这下子算踏上不归路了,彻底捅了马蜂窝。
漠边看在眼中知道不能等下去在秃孛罗身边道:“可汗,是否等着鞑靼人赶尽杀绝。
秃孛罗听的漠边这一句:整个人打了个机灵,涣散的眼神重新聚集起来,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次算和鞑靼人彻底的决裂了,以后自己只能投靠大明,才能在大漠草原立足了。
秃孛罗回望了漠边一眼苦笑道:“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所有人,听令,抛弃一切物资,轻装上阵,即刻出发。
秃孛罗到底也是一族之长,完全冷静下来,也是当机立断,绝不拖泥带水。
整个大营内顿时开了锅,所有人都知道当前形势的严峻,全都立即准备起来。
那叫令舒的人,拎着带血的大刀,走到秃孛罗身前半跪道:可汗,这次我们该怎么办。
秃孛罗眼睛望向远处的土城道:“只能往那撤了。
令舒吃了一惊,开口道:“土城,不是明军占了吗,可汗,你是说我们和明军合作。
秃孛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难道,我们现在还有的选择吗。
令舒听完,望向身后的漠边,眼神中露出一丝警觉。这人从没出现过,刚才露出的那一手,绝对是顶级高手的架势。
秃孛罗看到令舒的样子,知道他心中的疑问,开口道:“他就是单挑古达不鲁的漠边。
令舒眼中露出动容的神色,想不到名动塞外的漠边竟是这般年轻。
令舒跨前一步,左手半跨于胸前,用瓦剌部的军礼向漠边致敬。塞外各部崇尚武力,对强者自然尊敬有礼。
只见令舒战刀收于跨前,表情显得有些兴奋道:这世上值得佩服的人没几个,就凭你敢单闯鞑靼人的大营,我令舒佩服。
漠边对着这孔武有力的汉子,知道他在这族群中地位也是很高,当即也是很客气的回礼道:“也是运气而已,运气不好一点,怕我绝没机会在这里说话。
令舒有些挑衅般望了漠边一眼:“如非今天这般形势危急,我现在就想向名震大漠的漠边讨教下。
秃孛罗望向大营外鞑靼军营的方向,眼中焦虑渐浓:“依这般速度,我们绝没办法摆脱鞑靼人。
令舒被秃孛罗的话一说,眼中爆出浓浓的战意:可汗,让我负责断后吧。
秃孛罗眉头微皱,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整个部族中令舒统军和武功都是最高,断后这个任务,要面对鞑靼大军的蝎尾追击,几乎可以说九死一生,自己虽然省不得这员战将,但现在这个时候,为了保全整个部族,除了他已没有另外的人选了。
漠边知道此时的情况万分凶险,如果不能快速的退入土城,一旦被鞑靼人的大军缠住,就算邵斐出兵相救,也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时,漠边手中的殒炎生出感应发出一阵悸动,仿佛对接下来即将爆发的大战充满了期待。
可汗,我会负责殿后,直到你们最后一个人进城。
漠边还是像一直以来这般,表现的波澜不惊。
秃孛罗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一丝意外,想不到漠边在这个时候竟然能做出这个决定。事实上到这个时候秃孛罗的心中才真正下定决心靠到明军这一边。
漠边把手放在殒炎剑身上,仿佛像安抚它一搬道:“令兄弟,能过此役,当和你把酒切磋。
令舒本是性格豪放之人见漠边在这大敌当前的情景依然能说出此等言语,心中好感大升开口道:“好好好,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令舒跃上战马,有些冷酷的目光扫过身边一众人马,当望到秃孛罗身上时,他猛的把手中的战刀指向天空,喝道:“我瓦剌的男儿,生死存亡在此一举。瓦剌必胜。
令舒沙哑的嗓音,配上那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语调,极富感染力,边上一圈近的兵士首先被自己主将所感染,跟着大喝起来,片刻间瓦剌必胜的犹如海浪一般传遍整个大营,士气不觉中被调动起来。
冷静如漠边,也有些被场面搞得热血沸腾,看来士气在任何时候都是重要的,更别是说如此险境。
抛弃一切物资的秃孛罗部人马,有些混乱的拥出营门,黑压压的人群如滚滚洪流向土城方向前行。
令舒领着本部最精锐的一千骑兵负责押后,漠边自然也在这最后的一列中。现在时间对于他们是最要紧的东西。双方都是骑兵为主的对战,机动性双方很强,谁能取得时间上的优势,谁就能占的先机。
呜呜呜,一阵阵沉闷的号角声响起,侧后离秃孛罗部军营不远的鞑靼大营中,一队队骑兵奔驰而出,卷起沉沉烟尘。黑压压的骑兵如两道黑色的旋风一般,分成左右两边携尾杀来。
令舒眼中露出浓浓的战意,在狂奔的战马上对着漠边喊道:“漠边,其实我还要感谢你,我一直都反对我部投向鞑靼人。瓦剌与鞑靼互为死敌,双方的血债已经难以算清,现在平安大汗被围,整个瓦剌部四分五裂,这次我部虽然是迫于压力,投靠鞑靼人,但已于叛徒无异,整个部落士气却是低迷到极致。
漠边有些惊讶道:原来令舒兄弟也是迫不得已。
令舒眼神中露出无奈的神色道:“靠向大明,总比做鞑靼人的狗来的好。至少我们还有生存的空间。
漠边听完他的话,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涌上心头:令舒兄弟,月亮湾能过得了关,你们瓦剌也定能挺过去。
突然间身后的亲卫大声向令舒报道:鞑靼人上来了。
令舒扭头回望果然鞑靼人正不断逼近中。
望着不断迫近的鞑靼大军令舒猛的用内劲狂喝道:“儿郎们,为了瓦剌。
殿后的精锐,听得主将这般战意高昂,士气为之一振,纷纷弯弓搭箭瞄准不断接近的鞑靼大军。
漠边被眼前浓烈的战意所感染,整个人气势也攀上高峰,准备面对鞑靼人凶猛的攻势。
鞑靼人骑兵机动力极为迅速,两支人数在三千人的骑兵队伍迅速逼近。
虽然双方都是骑马而战,但令舒的人马负责的是整支大军的安危,速度自然提不起来。片刻间双方的距离被拉近很大一块。
令舒单手控住马头速度不减,扭转身子,正对身后百步的鞑靼骑兵,手中大刀猛的一挥,狂喊道:“放。”
顿时一阵密集的箭雨向鞑靼人劈头盖脸的罩去。短短数个呼吸间,令舒麾下的精锐已连续射出三轮,这足以说明这些人马至少有不逊于鞑靼骑兵的战斗力。
追击的鞑靼人显然也是料到会遭到对方弓箭袭击,在最前方的十数名兵士射中坠下马后,所有人几乎都迅速的拿出一面只能遮挡身前半个身子的小圆盾。虽然骑兵用的圆盾面积不大,并不能像步军兵士那般大盾护住周身,但在高速运动中弓箭手的准头有限,倒也能提供不错的防护。
几轮下来,令舒这边虽然造成了鞑靼人的一些损失,但对方阵型并没有散乱,依然呈左右钳形追杀而来。
双方相距不到百步时,鞑靼人也弯弓搭箭,向令舒这边射来。一时间双方箭矢往来密集。不断有兵士从马上惨叫跌落,瞬间被后面的人马踏成肉酱。
“快,”令舒口中发出焦急的命令,催促兵士加速。手中的大刀像长眼睛一般准确的劈落一支射向他的弓箭。
突然间鞑靼阵中,一人猛的跃上半空。犹如炮弹一般,手中长刀划出。数道犹如实质一般的淡白刀气,激射入殿后的军阵中,爆出轰天巨响,眨眼间数十骑人仰马翻。
漠边眼力所及,心中一惊,好强的刀法,化刀气为实质固然厉害,但最令人咋舌的是他同时发出八道刀气远距离下都能凝而不散,这就非寻常的高手所能办到,此人起码是鞑靼第一勇士古达不鲁这个级数。
漠边看清那人的面目,猛然间想到这人就是先前率兵登上土城头的鞑靼战将,虽被邵斐逐下城头,但却毫发无伤,可以说是来去自如。
漠边顿感有些棘手,这么一个高手出现,对能否成功撤退有这巨大的影响,一方领军的令舒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不好,令舒眉头大皱,他顾不得功力高超的鞑靼战将,左右环顾间,发现鞑靼人的大队兵马已渐渐赶上他们,呈左右两个扇形包抄而来,鞑靼骑兵阵型展开,犹如一个口袋般缓缓向秃孛罗的整支人马罩来。
一旦这个口袋罩住,那鞑靼人就会无情的从中间介入,把整支队伍拦腰截成两段,到那时己方人马就会彻底奔溃,首位不能相顾。
令舒眼中露出焦虑的神情,他知道情况的危急,在鞑靼人犹如跗骨之蛆的追赶下。己方的后卫和敌方的前锋事实上已经绞杀在一起。自己只有让所部的骑兵,分成左右两部进行短兵相接,才能让整支部落逃脱。当然这么做,也要极大的勇气,几乎等于把自己渺茫的生机彻底的断送。
令舒双眼有些黯然,却透露着坚定。在马背上扭头对落后他一个身位的漠边大声说道:“漠边,你快走吧,赶上我们可汗。瓦剌人的命运,必须要我们自己来掌握。
漠边微微一惊,知道令舒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他刚想说话。却不想马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令舒刀背一把。马儿吃痛下,猛的像前窜出,加速前行。
令舒望着前冲而出的战马,眼睛环顾四周,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只见他猛的高举手中早已紧握的大刀,灌满内力的声音响彻长空:瓦剌的男儿们,为了我族的生死荣耀。
沉寂战场上,这仿佛战争号角般的雄浑声音经久不散,一场惨烈的大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