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陆秀英给陆炳已经当了十二年的女儿,当女儿的婚事敲定的时候,陆炳突然想起了那个跟着自己也已经十年的女人。
雪雁如今也怀了身孕,十三太保中,除了朱六、石头、刘彪以外,也都有了家室,黄莲儿和孙权更是得了一儿一女,黄杜贤如今已经老矣,却得享天伦之乐。
杨森是家里给说了一门亲事,也有了一子,比杨林的儿子小了七岁。
张举和董海早就儿女成群,妻妾满屋。周斌也娶了妻妾,自从太后驾薨后,还把红莲接出宫,来到府上居住,对红莲非常尊敬,自此红莲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铁头和薛洋也早有结发妻子,薛洋的妻子在薛洋残疾后,仍然毫不嫌弃,对薛洋不离不弃,薛洋也未曾纳妾,只是两口子过日子。
石头的嬷嬷没去世前,还有个人天天操心这石头的亲事。后来嬷嬷死了,石头回京的时候,只能看的一捧黄土……那以后,石头更加沉默了,除了和杨森有些说笑,大多数的时候,只是默默的跟着陆炳,给陆炳看家护院。
陆炳突然很想见见梦姑娘,他想起梦姑娘的弟弟杨选,在今年的这一科,也得了个三甲同进士的功名。
“也该去恭贺一番……。”陆炳如此想着,叫过石头道:“跟我去别院一趟。”
是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陆府从上到下,对梦姑娘住的那个院子,都称呼为“别院”,渐渐地陆炳也跟着这样称呼了。
家中管家陆安见老爷要出门,忙让家里轿夫备好轿子。
这轿子一开始陆炳还坐不惯,觉得有些晕,没有骑马或者步行自在。可是当朝一品出门,还是骑着马,或者步行,也不成体统,如此也只能勉强坐了,到如今也逐渐的习惯了。
轿夫都是壮年,脚程不慢,一会儿便到了京中贵人们私下议论纷纷的“陆府别院。”
侍卫上前叫门,开门出来的却是梦姑娘的小妹子杨影。
“陆老爷!您来看姐姐啊!”杨影见是陆炳,高兴的迎上来,这姑娘打小就认识陆炳,结婚的时候,陆炳还以娘家人的身份送了厚礼,这也让她在娘家过的很好,备受尊重。如此,对陆炳格外的感谢和亲近。
“给你说了多少次了。”陆炳笑着道:“叫大哥!”
“陆老爷,你就别难为影儿了。”杨影掩口笑道:“姐姐反复嘱咐了,您是我们家的恩人,要对您尊重些,若是让姐姐听到影儿叫您陆大哥,回来又要埋怨影儿了。”
陆炳无奈,就是这种隐隐约约的距离,让他们之间平淡如水的走了十年。
“今天你怎么在这?”陆炳不禁调笑道:“回娘家?你相公没来?”
“我哥哥不是考上进士了吗?说是马上要外放为官了,今儿个去国子监向同学和老师告别,顺便搬些私人的书籍和衣物。姐姐便去叫他回来吃顿团圆饭,也跟去帮忙搬些东西,特意让我回来包饺子,顺便看门儿。”杨影笑道:“陆老爷真是好口福啊!我们姐俩这饺子包好了,就等下锅您来了。”
“这就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哈哈哈哈。”陆炳笑着对石头道:“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石头憨厚的一笑。
陆炳看了看天色,对杨影道:“时间不早了,干脆你跟我一起去国子监接你姐姐回来,我带的人手多,也能帮你哥哥搬搬东西。”
杨影听出陆炳事不想让姐姐劳累,自然是万分高兴,只是还有些为难道:“家里不留人吗?锅都在火上了……。”
“这好办。”陆炳对两个侍卫说:“你俩,一个留在家里看着锅,一个去酒楼叫些好酒好菜,今儿个我给杨家兄弟送行。”
“是,大人!”
两个侍卫领命,陆炳又叫了一顶轿子来,让杨影坐上,跟着陆府的轿子后面,往国子监而去。
到了国子监,陆炳还没下轿,远远的就看到梦姑娘的弟弟杨选,怀里抱着一个包裹,气冲冲的从国子监里大步走出来,陆炳正奇怪,接着就看到梦姑娘抱着一摞书,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国子监的门槛比较高,梦姑娘抱着那么一摞书,实在不方便抬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虽然快走了两步稳住了身子,但手中的书撒了一地。
杨选听到身后响动,一回头看到地上的书,气急败坏的道:“让你不要来不要来!你偏不听!”
“我不是怕你拿不了吗?”梦姑娘抿了抿头发,蹲下身子去捡书。
杨选却好似憋闷了很久一样,大声道:“告诉你不要来国子监找我!你偏不听!平白让人指指点点,坏了我的清誉!满京城都知道你!说你是南方的……是被陆炳买回来的!可是陆家就是不让你进门儿!我是个读书人!你和锦衣卫纠缠不清也就罢了,却连累我也被嘲笑!我考上进士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可是他们都说是仗着他陆炳的势!我是个读书人!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啊!”
陆炳听在耳里,怒气翻腾,却又有些愧疚,还没等他下轿。杨影却先慌慌张张的下了轿,跑了过去,大叫道:“哥!你胡说什么啊!”
杨选刚刚在国子监承受了各种异样眼光和冷嘲热讽,这会正怒气上头,也顾不上问妹妹如何来的,只是继续道:“怎么?我说错了吗?那陆炳这么张扬,连带着我们家的事儿也被翻了出来!我以前的同窗都和我不来往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鄙视着我!就连你夫君也是!背后也没少说我的风凉话!”
杨影听了,气的就要反驳,可是看到姐姐蹲在地上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却闭上了嘴巴。
梦姑娘好像没有听到弟弟的言语,只是将地上的书一本一本的捡起来,拂去灰尘,然后抱起来,有些无力的笑道:“是姐姐不对……不该来这国子监找你……都是姐姐不对,考虑的不周全,若是想到找个人来叫你一声就好了,也不用让你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