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终于抬起头,却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看着南宫凌的侧脸。
这个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竟连日子都看好了。
三月初七,那是她的生辰。
一年前,她还不知道他就是那天夜里陪她喝酒的银面人,结果弄错了人,生出一段阴错阳差的误会。
可是一年后,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的大礼,绝对不会再弄错。
慈云大师是天曜最得道的高僧,掌管金阁寺多年,就连太后也是十分敬重的,慈云大师挑的日子,谁也无法挑出一点不是来。
南宫凌这几乎是在逼太后了,逼她不得不答应。
太后有些无奈的笑,盯着南宫凌说道:“你这孩子,也太性急了。”
南宫凌握着阮烟罗的手,倒是大大方方说道:“让皇祖母见笑,孙儿是急,实在是太急着把烟罗娶回去了。”
省得那些该有不该有的人,都打这条小鱼的主意。
坦坦荡荡,不遮不掩,满座贵女嫉妒的红了眼睛,只恨自己怎么不是阮烟罗,没有得到凌王的青眼。
凌王,不仅仅是天曜最优秀的王爷,还是最专情的王爷,阮烟罗何德何能,竟幸运至此?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太后也不能说什么了,只好说道:“既然是慈云大师选的日子,就定在三月初七吧。”
“孙儿叩谢皇祖母。”南宫凌再次拉着阮烟罗拜下去。
阮烟罗拜过这个老太太许多次,唯有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
无论太后是不是真的想答应这门婚事,至少,都是因为她,让她终于有了名正言顺嫁给南宫凌的机会。
从太后的寿宴出来,阮烟罗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她蹦蹦跳跳地走在雪地里,也一向畏如蛇蝎的冷也不觉得了。
兰月兰星还有井潇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阮烟罗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兰月兰星,她家郡主从来都是雍容冷淡的人啊,怎么现在居然跟个小姑娘一样。
南宫凌任阮烟罗一路拉着他,直到见她额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才一伸把她拉进怀里,一边温柔地拭去阮烟罗额上的汗,一边含笑问道:“嫁给本王,你就那么高兴?”
阮烟罗不甘示弱地回嘴道:“娶了我,难道你不高兴?”
“本王自然是高兴的。”南宫凌意味深长说道:“王府的温泉,已经空了好久了。”
阮烟罗脸唰地红了,他们几次最亲密的接触,都是在温泉,这个无良王爷,故意诱导她去想那些不健康的事情。
阮烟罗低头就在南宫凌的手上咬了一口,哼哼道:“流氓……”
一行人都没有坐马车,就这么一路走着到了阮府,阮府大门前,南宫凌将阮烟罗收到怀里,低着她的额头说道:“小鱼,一直到婚礼前,本王都不能再见你了。”
这是天曜的习俗,据说婚前见面的话,婚后会不幸福。
南宫凌向来不在意这种事情,但事关阮烟罗,他却格外的留意起来。
自从出京开始,阮烟罗和南宫凌几乎日日相伴,也早已习惯了有他陪在身边的日子。前面几天虽然没见面,但因为一直准备着这份大礼,心头雀跃又激动,倒也不觉得什么,可是此时一想到要有近十天见不到面,阮烟罗不由也有些怅然起来。
她小声说道:“不过几天而已,以后就可以天天相见了。”
南宫凌低低一笑,说道:“也是。”
松手放开阮烟罗,说道:“进去吧,本王看着你进去。”
阮烟罗和南宫凌心情极好,但南宫瑾的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他从太后寿宴上出来,就一直在宫中四处游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去哪里,想做什么。
他脑子里纷纷乱乱的全是阮烟罗,一时是她追在自己后面喊瑾哥哥,一时是她连看也不看自己,一时是她讨好卑微的笑意,一时是她目光冷厉,告诉他爱情是消耗品。
两个阮烟罗在他脑中不停地转来转去,转得他脑袋都疼了,他甚至弄不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阮烟罗,喜欢的,又是哪一个阮烟罗。
但有一件事情却是确定的,阮烟罗要嫁给南宫凌,他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一路随意游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宫门上锁的时间,他今天晚上,是没办法出宫了。
不过好在宫中还有华妃,他在华妃那里,是常年有一间供休息的小间的,只是他已成年,避忌着,并不常用而已。
想到华妃,便想到这些日子华妃一直在他耳边提的事情,这件事情,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可是也许,他是真的该做出决定了。
走到华妃宫外,颇有些意外地看到高培盛在外面守着。
虽然知道自己母妃是得宠的,但撞到皇帝在这里,还是有些尴尬,可是已经走到这里了,倒也不好回头,而且后宫之中,除了母妃这里,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只微微沉吟一下,南宫瑾大大方方走过去,他一个皇子,到自己母妃这里来,本就用不着遮遮掩掩。
走到门口,高培盛弯身请了安,说道:“瑾王声音轻些,皇上在里面。”
南宫瑾点了点头示意知道,就往里走去。
他的房间在华妃边上一点,进去要经过华妃的主卧门外。他并不想惊动什么人,因此快步走过华妃门前,往自己住的地方去。
可是刚刚经过一点,便听到华妃卧房里传来皇帝压抑地低吼声:“烟儿,烟儿……”
南宫瑾的脚步猛地顿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不会听错,是烟儿,皇帝叫沈红颜,从来都是红颜,他叫的烟儿,只会有一个人。
想想皇帝在太后寿宴上的表现,想想新年夜后南宫凌的所作所为,一些事实渐渐浮现在南宫瑾脑中。
皇帝对阮烟罗,竟有这么龌龊的心思?
他知不知道,那曾经是他儿子的未婚妻?
还有他的母妃,这么多年,他的母妃都只是沈红颜的替身,可难道现在,又成了阮烟罗的替身?
瞬间无比心疼,到底什么时候,他的母妃,才能仅仅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