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的声音低沉而含糊,然而阮烟罗还是听清了,她诧异的瞪大眼睛望向南宫瑾,南宫瑾却已经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虽然是为了回击南宫瑾的所作所为,但她毕竟制造了那种实在糟糕的流言,这些日子京城之中,关于南宫瑾的事,已经说的难听的不能再难听。
可是面对她,南宫瑾没有暴怒,没有责问,甚至连多说一句都没有,反而示弱地说了那么一句话。
胸口忽然刺痛起来,身体里好像有一个灵魂在挣扎着,叫嚣着。
“让我出来,让我出来……”
“你这个恶女人,你怎么能这么伤瑾哥哥……”
阮烟罗用力抓住胸口衣服,低下头大口的呼吸。
以前有这种感觉,都是南宫瑾话语中伤到她的时候,可是这一次,却是她在为他心疼。
阮烟罗苦笑着,拼命压制那种感觉。
这具身体是她的,不是郡主的,既然在京郊寒潭的冰水中,郡主没有本事坚强的活下去,现在也就没有资格来跟她争夺身体。
正在她奋力的抵抗那种身体被撕裂的痛感时,一个贵女端着酒过来说道:“烟罗郡主,我敬你一杯,提前祝你新年大吉。”
阮烟罗正专心自己体内的斗争,闻言猛的抬头,却动作太大,直接把那个贵女手中的酒撞翻了。
“啊!”贵女惊叫一声,酒杯应声而落,正好洒了阮烟罗一裙子。
“烟罗郡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贵女急了,连忙去帮阮烟罗整理裙摆,想要把污渍擦干净。
可是酒都渗进布料了,怎么可能擦的干净。
这一出变故,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太后都望着这里,贵女脸上的表情更害怕了。
“不妨事,是我自己不好。”阮烟罗自己知道自己刚才的情况,自然不能让别人因为她而受罚,连忙出言解释。
“污了衣服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烟罗去换一件再来吧。”太后开口说道,语气十分随意。毕竟在宫里宴会上弄污衣服是常见的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阮烟罗起身答应,就有一个小宫女过来带阮烟罗去换衣服的地方。
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处阁子,小宫女弯身对阮烟罗说道:“郡主稍等,奴婢去为郡主拿衣服。”
阮烟罗点了点头,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
方才被那个敬酒的贵女吓了一跳,却也借机把自己体内的躁动的灵魂给压下去了。
阮烟罗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身体,若说那是另一个灵魂,可是平时也太安静了一些,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更确切地说,那就像是一部分灵魂,掌管着她体内有关南宫瑾的一切,只在涉及南宫瑾的时候才跳出来。
垂目沉思着,忽然觉得有些困倦,眼睛忍不住闭上,头也重重地往下一垂。
突然的失重让阮烟罗一下惊醒过来,猛的抬起头睁开眼睛,这才发觉,那股困倦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身体真的疲倦无比,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而体内隐隐约约,还有一股温热的感觉在缓缓蔓延。
中招了!
阮烟罗拿起手边的茶杯,在木几上狠狠一磕,茶杯立时四分五裂,里面早已凉了的水溅的到处都是。
阮烟罗没空去管水,只是捏起一片碎片,用力一握。
尖锐的疼痛刺入手心,热血哗地一下流出来,顺着指缝滴滴渗出。
疼痛让阮烟罗终于找回一点力气,她撑起身子,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去。
死死咬着嘴唇,阮烟罗好不容易挪到门跟前,用力一推,大门纹丝不动。
眸子里泛起冷冷的光,这宫中,就没有一次是干净的,小年夜这样团圆的日子,宴席上的气氛那么好,可是到头来,还是有人要算计她。她还以为是她状态不好所以才碰翻了那个贵女的酒杯,可是现在想来,只怕无论怎么样,那个贵女都会想办法把酒洒在她的身上吧。
都怪身体里的那部分灵魂突然躁动起来,才会让她一时失察。
她们把她弄到这里来,希望她睡着,然后呢?她们想做什么?
阮烟罗强撑着自己,快速思考着对策,忽然听到屏风内发出吱嘎的声响。
她心头一动,立刻倒在地上,装出昏倒的样子。
耳边传来拖沓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扛着什么重物。
“放在哪里?”其中一个人问道,嗓音尖尖细细的,明显是个小太监。
“扔她身上。”另一个说道。
一样重物重重倒在阮烟罗身上,阮烟罗被压的直皱眉,如果不是现在手软脚软使不上劲,她一定会狠狠教训一下这两个不学好的东西。
这两个小太监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办完了要办的事就往回走,细微的机关声响之后,室内再次恢复平静。
阮烟罗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她能感觉到那两个小太监扔了个人在她身上,她已经知道那些人打的是什么肮脏算盘了,无非是媚药捉奸那一套。
之前南宫瑾虽然也传过一些流言,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可这次不一样,等会儿那些人一定会打着关心她的名义恰到好处的出现,一旦事情变成这样,她失贞的事情就会被坐实,她也根本没有资格再嫁入皇家。就算南宫凌不介意仍要娶她,皇帝也绝对不会允许。
阮烟罗强忍下愤怒,使足了力气,用力把那个人推开。
那人转了一圈翻到在地上,阮烟罗费力的爬起来,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向那人的面容,这一看清,不由低声惊叫:“庄师兄!”
那个人,竟然是庄青岚。
他面容潮红,呼吸不正常的加速着,身体热的发烫,就在被阮烟罗推开的一瞬间,他的眼睛猛然张开,眼底整个都是红的,明显被人下了药。
阮烟罗手瞬间在身侧握紧。
这里是皇宫大内,外男擅入必死无疑。那些人不仅要害她,竟连庄青岚也要一起害。
可是庄青岚哪里得罪他们了?他不过是阮老爷的学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