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邦和刘东平此刻的情况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何园长脸色阴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膨胀的怒气充填在他心中,在他的脸上灼出一片晕红。下巴上的层层赘肉随着他胸脯剧烈的起伏也跟着一抖一抖,粗大的鼻孔哼哧哼哧地喷出腾腾热气,离他距离较远的袁志邦和刘东平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袭来的气体。“不打算好好解释一下吗?袁志邦袁老师,还有刘东平刘老师。”
伫立在一旁,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的刘姐怒形于色,戟指怒目道:“你们两个小偷,不好好解释清楚,别想轻轻松松地离开这里。”,虽然话语听起来给他们二人留有几分余地,但是袁志邦和刘东平都是聪明人,他们从对方咄咄逼人的言辞和那露出的嗜血狂暴本性看出,对方是并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了。
来路被挡,退无可退,除了一战,别无他法。
袁志邦看穿了对方的企图,知道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一来,这次可以算得上是走了背运,人赃并获,再说什么花言巧语空话都管不上用了。再加上罗飞他们还在下面跟厉鬼纠缠,不知情况如何,还有他们是否撞见过刘姐和何园长,如今是生是死尚是未知数,若是想着等他们来救援恐怕有些不乐观。但是情况既然如此,与其想些无用的花招,倒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将一切挑明。遂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背地里做的这些腌臜事,也怕被人知道了?”
“哎哎哎,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供他们吃供他们喝,白白养活他们长这么大,他们难道不该帮我做点事情补偿我吗?”,何园长理直气壮地说道,似乎还未认清他自己的过错。
袁志邦脸色一寒,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园长粗暴的话语打断了,“这群娃娃们应该感谢我才是,要是没有我,就得饿着肚子了,搞不好早就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哼,那可未必,或许没有你,他们能活的好好的。”,袁志邦冷声说。
“你说的是可能,但是我可是切切实实地让他们活了这么久,这些开心的日子可是实打实的,难道你想要否认吗?”
“你!!”
“再说了,老娘好心好意陪他们玩了这么久,浪费那么多心血照顾他们,供他们吃供他们喝还给他们地方住,我们已经成为他们名义上的爹妈了,这点小事情难道不是他们应该孝敬我们的吗?中国社会向来可都是以“孝”治国治家,让他们为我们做事那是天经地义,上天都无法指责我们!”刘姐得意洋洋地说,可是她那副恶心的嘴脸让袁志邦直想吐。
袁志邦“呵”地一声冷笑,“果然没错啊,犯罪之人总是爱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却鲜少认为自己错了。居然寡廉鲜耻地将自己视为他们的父母,你问问他们答应么?所谓父母,不单单应该为孩子们提供吃穿住行,满足他们必备的生活条件,还得为他们提供让精神能够茁壮成长的土壤。”
“单是我来的这几天,我就看清你们了!园长终日躲在园长室内无所事事,你给他们唯一的恩惠就是带着他们走向死亡的道路。”,袁志邦眼神烁烁地看向园长,然后将刺一般的目光转向刘姐,“还有你,动辄打骂孩子、欺辱幼童可是重罪,很抱歉,你离教导孩子还有老远的距离呢。”
刘东平沉声说道:“你们会接受法律的制裁,一定会的!”
“嘿嘿”,何园长诡异地一笑,掩藏在肉堆之下的小眼睛散发着嗜血的光芒,“没有这一天的,因为你们会死在这里。我都杀这么多人了,不多你们一个,也不少你们一个。”
刘姐早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冲了过去,她身上强壮的不逊于刘东平的肌肉带来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这股压迫感甚至在那个膘肥体壮的何园长身上,毕竟这身肌肉是她从田地里劳作,干尽各种重活练出来的,自然不同于那个养尊处优的懒汉。只见她满脸残暴的杀意朝他们扑过来,完全不同于传统女性温婉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招呼过来的呼呼生风的巴掌。
不过袁志邦这边也不是吃干饭的,刘东平“哈”地怒吼一声一只手伸出架住了刘姐的巴掌,在接住对方的招式的同时,化拳为掌,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拉,本想让刘姐无法站稳给其致命一击,谁知刘东平还是小看了刘姐的真实实力。她下盘十分牢靠、稳当当地立在地面上,这突地一下用地不算太大,并没有动摇她的根基,而刘姐趁势一个拳头朝对方迅猛地击去。
这一下让刘东平大吃一惊,哪里还敢对对方怀有轻视之心,立即放开手往后一退逃出对方的攻击范围,趁对方拳势未歇之时,右脚往后错开一大步,左脚在前,臀部微蹲,右手紧握成拳紧贴在右腹部衣侧,右手手肘呈70°角,左手成刀立在身前。那是军队搏击技的起手式,别看这一个动作,虽然看起来花俏,但实际上该式后的所有变式都可以由这个起手式演化而来。不管刘姐从哪个方向攻来,刘东平都有把握将其搁倒在地。
刘姐虽然气力不逊于身为男人的刘东平,但有些时候,不是单凭力气就能决定一切的。显然,系统地学习了军队搏击技以及各种实战技术的刘东平更占上风。这种优势,不是光凭一股蛮力横冲直撞像头杀红了眼的斗牛的刘姐能够媲美的,所以对于刘东平而言,让刘姐丧失战斗力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袁志邦那边就没有刘东平顺利了,园长虽然胖,但是身手却不如看起来那般笨拙,相反却很灵巧。看来,就算是园长和刘姐那种歹毒心肠的人,也不是能够无所顾虑、夜夜安眠的人,他们此进行过刻苦的训练,怕是为了日后逃命提前做好准备吧。
袁志邦自己的体育神经十分发达,敏捷的身手能够助他反应快人一步。因为虽然他没有进行过相应的学习,但是对方挥来的拳头都能堪堪躲闪开来,不过他自己的攻击也打不到对方身上就是了。只要袁志邦能够稳中求健,稳扎稳打,不刻意追求攻击,而是将防御放在第一,只要他能够撑到刘东平将刘姐打败过来回援即可。
袁志邦天性聪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并不急着攻击,反而身似一棵韧草,随着对方的攻击带起的风声招摇摆动,如同滑鱼一般,愣是不让何园长占上半点上风。他们这一对彻底僵在那儿,战线胶着一时难分上下。
刘姐被刘东平狠狠地摔了几下,此刻她披肩散发,嘴角挂着淤青,瞳孔泛着赤红,接连不断地受伤让她打红了眼,怒从中来。像个疯婆子一般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什么能够给对方造成伤害的招数都用上了,她露出惨白的牙齿,趁着刘东平抓住她手上的一刹那,猛地低头用力咬下去。
“啊!”,刘东平吃痛,惨叫一声,这女人发起疯来真要命,一点都不讲风度。刘姐死死地咬住刘东平的右手,血水从她的牙齿边上流出,一部分流入她的口腔,将她的牙齿染成一片渗人的红。刘东平痛的额上青筋暴起,他顾不得尊重女人之类的,左脚狠狠地发力踹向刘姐。
一下一下实打实地踢在刘姐身上,可她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紧紧地咬住刘东平的手不放,刘东平急了,左手死命地捶打刘姐的头部,想要让她赶紧放开。
刘姐的头在狂风骤雨般的拳头下渗出血来,血从上往下爬满了刘姐整张脸,使她的脸看上去可怖之极。血水不慎入眼,顿时眼中一阵刺痛,刘姐不断地眨眼想要舒缓这种痛感,可是却无济于事,入目所见的景象都是晕成红色的一片,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好像通过纱窗看外头一般。头部不停传来的钝痛感将刘姐拖回一场她永不愿回想的梦魇。
刘姐并非生下来便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她从小在山村里长大,受到山民们独有的纯然质朴的风气熏陶,再加上父母长辈的敦敦教诲,使得她不出所望地长成了一名良善的女子。长大后嫁一个人,生一堆娃子,从此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没有惊险、没有波折……可是人越是想怎样,老天就偏不让你如愿。在刘姐18岁的时候,她所有关于未来的梦想都夭折了。
农村并不像是城市,没有晚婚晚育这种说法,他们的理念还是非常的老旧传统的,那就是:女娃子学那么多的知识有啥出息?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学知识反而会浪费钱,倒不如留着去别处用。再加上农村里宝贝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也有一种信奉就是越是小孩子日后越是会疼他们,所以作为家里老大的刘姐,刚到国家法定成年的年纪就被父母张罗着嫁给了一个30老几的王老五。
其实像刘姐这个年纪嫁出去的,在农村已经算大的,之所以让刘姐这么晚才嫁出去其实是有原因的。刘姐的年龄离第二个孩子足足差了8岁,刘姐能帮着父母在田间务农的时候,弟弟妹妹还只能在家里打理一下麦草。想着好歹也是一个劳动力,能多干点就多干点,所以她的父母一直不让她有结婚的念头。那个时代的女孩子,对父母的命令有种天生的遵从感,所以她即使偷偷暗恋一个人,也不敢违逆父母的命令。
刘姐以前的日子其实算不上是幸福的,作为长女,不但也忍受弟妹的调皮玩闹,还要承受父母的偏爱。恨吗?刘姐不清楚,她只是感觉心里越来越不舒服,一股难受得情绪梗在喉间,她抱怨的话语只得往肚里咽。
不过所幸就快离开了呢……
可是谁知,她不过是从一个樊笼,步入另一个地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