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折腾一通之后,顾云羡觉得有些累。皇帝原本还想带她去看看别的景色,见她这样也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与出来是一路窃窃私语的表现相差甚远。吕川本以为皇帝哪里不痛快了,然而偷觑一眼,却只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丝毫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采葭远远的瞧见他们的身影,忙迎上去,“陛下、娘娘,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奴婢还以为得再过一会儿呢!”
皇帝微微一笑,“你家娘娘累了,不想再逛了。去命人准备汤泉沐浴。”
“诺。”
采葭领了吩咐下去,皇帝脱下了身上的斗篷,转头见顾云羡也正在解自己斗篷的带子,伸手便阻止了她的动作。
“陛下?”顾云羡疑惑。
皇帝没出声,只是慢条斯理地顺着她方才的动作解开带子,亲手帮她把斗篷脱了下来。
“臣妾自己会弄……。”顾云羡小声道。
皇帝一笑,“朕想帮你弄,不可以么?”
顾云羡瞅着他,叹口气,“当然可以。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口气里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怨怼,皇帝眸色微变,双唇紧抿。
采葭适时进来,“汤泉已经备好了,陛下、娘娘,可以沐浴了。”
顾云羡抽身想走,皇帝却忽然攥住她的手。她莫名其妙地回头,皇帝黑玉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我们一起。”
顾云羡脸腾地涨红。
来温泉宫,自然是要好好泡一番温泉的。顾云羡此行虽还有别的目的,但想到自己这两年实在累得够呛,这回难得有这个机会,便决定好好泡泡温泉放松一下。
但她没料到的是,抵达温泉宫当夜第一次泡温泉,居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四个纯金龙头朝向半空的方向,大张的龙嘴里吐出温泉水,呈四条优美的弧线注入池中。
刻有莲花的汉白玉泉池中不断有蒸腾的热气上涌,顾云羡浸泡在池中,露出玲珑的锁骨和肩颈处雪白的肌肤。
此刻她脸颊绯红,两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温泉水,竭力忽视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在她身后不远处,皇帝懒洋洋地靠在池中的玉枕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如临大敌的顾云羡,终于忍不住道:“你这样不累么?”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整个背部就僵硬得跟石块差不多了。
顾云羡仍旧没有回头,只是严肃道:“不累。”
皇帝懒得理她的口是心非,伸手一把抓过她的藕臂,直接把她朝自己怀中扯来。
顾云羡措不及防,很轻易地就被他拉到了怀中。
他肩背宽阔,手臂有力,顾云羡那点微弱的挣扎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制服了。
感觉到他身上不断散发出的热气,以及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更加敏锐的触感,顾云羡觉得自己连脖子都红透了。
皇帝看着她一脸羞窘,以及肩膀上微微透出粉色的肌肤,忽然心猿意马,忍不住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
顾云羡浑身战栗,几乎要哭出来。
他咬完之后,唇依旧贴在她的肩上,含含糊糊道:“不过是一起浸汤而已,怎么你就能害羞成这样?”说话的时候,灵巧的舌尖有意无意地滑过她的肌肤。
顾云羡咬紧了双唇。
皇帝本来也没期待能得到她的回答,说完这句话就再次用了一点力气,把她拉得更近。
两人的肌肤相贴,她能感觉到他的手顺着自己的脊背一路抚摸下去,带着明显的暗示。
“陛下……陛下,臣妾不喜欢这样。”她一着急,眼中真的涌出了泪水,“你放开我,好不好?”
他没出声,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泪光,没来由地想起了先前在凉亭里,她看向崔朔时感动莫名的眼神。
她做出那样的表情,是因为感动于崔朔的深情,感动于他对妻子的专一,对吗?
正如她中秋那晚对自己说的,她不喜欢看到她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非常非常不喜欢。即使后来她告诉自己她已经想通了,但他知道,她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只不过彼此的身份让她明白,祈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现实的,所以她才逼迫自己想通了。
如果给她个机会重新选择,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和一个可以全心对待她的夫君,她会选谁呢?
忽然涌上脑中的猜测让他没来由一慌,本能地不愿再深究下去。
一个漫长的亲吻结束之后,顾云羡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蒸腾的雾气里,他脸颊也红了,眼中隐有血丝。
“你……。”她哆哆嗦嗦,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是我喜欢。”他喘息道,“偶尔你也要顺着我一下。”
这个无赖!
顾云羡欲哭无泪,只能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在水中上下起伏。她今日实在太累了,现在又闹得这么激烈,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记得最后那一瞬,他的唇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别想着别人。好好看着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
前一夜这么可劲儿折腾,第二日顾云羡果然不负众望地起晚了。她一贯自律,这么放纵一回不得不狠狠地自我批评。好在这里是行宫,没什么规矩,就算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过问。
用早膳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满殿的宫人都神色古怪,个个都仿佛在拼命忍笑一般。
心中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偏偏还发作不得,她恼怒不已,只得假装不知,把注意力放到早膳上。
阿瓷在旁边为她布菜,不知死活地解释,“陛下离开前留下话来,说今早要诸位大人议事,下午再来看您。”
听到“陛下”二字,顾云羡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事情,脸颊又是一烫。
昨晚也不知他是发的什么疯,跟着了魔一样,一晚上死缠着她不放,翻来覆去地折腾,弄得她只能哭泣着求饶。就算如此他还不罢休,直到寅时才终于放过她。而那会儿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故意演的那场戏?
她知道在凉亭中时,皇帝注意到了她为崔朔感动的神情。当时她是情之所至、没想太多,反应过来时却心生一计。
她想起自己此前告诉过他,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既然期待过夫君能对自己一心一意,那么如今为崔朔的深情感动一下也很正常,不会让他想到别的方面。相反的,用这样的方法不仅不会惹他怀疑,还可以适当地激起他的内疚之心,让他明白,她虽然口中说想通了,但实际上却一直在委屈着自己。
为了应付回去之后他的询问,她一路想了无数个说辞,确信自己可以完美地回答这个问题,并最大限度地激起他的怜惜愧疚。
可谁知,她的说辞没能派上用场,他居然压根儿没提这件事!
没提不说,还拖着她疯了那么一遭!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阿瓷见她手中捏着勺子却久久没动,以为她吃饱了,遂道:“小姐如果用完膳了,就起来收拾一下吧。淑仪娘娘适才遣了宫娥传话,请您晚点一起去赏菊。”
“赏菊?”顾云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温泉宫里也是栽种有菊花的。
现在菊花的花期还没过,要去赏菊也很合理。不过这沈竹央还真是执着,宫里没开成赏菊会,跑到这里也要把它完成了。
可她们一共才六个人,能开成什么像样的赏菊会来?
抱着这种想法的不止顾云羡一人,庄婕妤也是如此。
君子园里,她与顾云羡一起立在一盆绿菊面前,看着舒展的菊花瓣,轻声道:“淑仪娘娘派人去请泠充媛,那边直接回话说,昨日舟车劳顿,累得慌,就不过来不了。”摇摇头,“本来人就少,如今缺了一个,就更不像样子了。”
的确,泠充媛不来,今日便只有她、庄婕妤、柔婉仪、定美人以及毓淑仪自己。一共五个人,倒是难得的清静。
毓淑仪对这样的状况似乎并无不满,依旧笑意吟吟地招呼众人,在君子园中四下观赏。
所谓君子园,乃是温泉宫中最大的花园,根据其名便可知里面栽种了梅兰菊竹四君子。如今这个季节,园中只有菊花正在盛开,各种名品尽皆齐全,看起来美不胜收。
毓淑仪领着众人在君子园内转了两圈,中途时不时对几句菊花诗,仿佛真的在举行正式的菊花会一般。
顾云羡打起了精神一路奉陪,与毓淑仪谈笑风生。两个人互不相让,从“雨荒深院菊,霜倒半池莲”,念到“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从“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念到“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她们两个卯足了劲儿,倒是便宜了其余人,只需要带着个笑脸听她们你来我往便够了,省下了许多力气。
一个时辰之后,这场劳心劳力的赏菊会总算结束。大家各自散了,顾云羡顺着来时的路走着,不出意外地看着前面有一个杏黄色的身影。
“定美人。”她扬声唤道。
定美人转身,仿佛这才注意到她一般,一脸惊讶,“臣妾参见充容娘娘,娘娘大安!”
“可。”顾云羡笑道,“刚来温泉宫,美人可住得习惯?寝殿内缺不缺什么东西?”
“娘娘治宫有道,臣妾那里诸事稳妥,什么也不缺。”定美人笑道。
顾云羡点点头,“如此便好。”转身就要离开。
定美人似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就要走了,犹疑地唤了一声,“娘娘!”
顾云羡困惑地转头。
定美人看着她欲言又止,顾云羡挑眉想了一瞬,道:“本宫打算在这附近走走,不知美人可否相陪?”
定美人一笑,“娘娘相邀,是臣妾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