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骑马径直入了京城西北的一条胡同,在一个普通院落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灰衣仆人出门牵走了少年手中的马。
少年进门后,便有一年轻男子迎了上来:“公子,大爷已在厅中等您呢!”
少年一愣,问道:“卫更,大哥来了多久?”
卫更道:“半个时辰。”
少年问:“大哥问起我时,你怎么答的?”
卫更道:“小的只说公子去饮酒去了!”
少年笑道:“原本就是饮酒去了嘛!谁让他不准我喝酒的?”
说完,往厅里走去。
刚入厅门,便听得屋内传来爽朗的声音:“楚玥,你不在家呆着,又跑出去喝酒了?”
楚玥朝着屋内的毓仪笑道:“大哥,再在这屋子里呆下去,小弟我就要发霉了!”
六年确实是个不短的时光,六年前还是十九岁的玄亲王毓琳,如今已是二十五岁了,少了年轻人的轻狂,多了一份成熟的气息,却更增添了他的魅力。
而被唤作楚玥的少年,便是当年无心从闹市上带出来的前太子毓敏,毓敏六年前投奔毓仪后,便隐姓埋名至今。
毓仪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安分的呆在家里!”
楚玥走到桌边,拿过水壶到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笑道:“原来大哥是因为怕我不安分,才派了卫更他们几个天天看守着我的吧?”
毓仪摇头,叹道:“唉,好心总是得不到好报啊!”
楚玥伸出食指,轻轻在自己的左胸口点了点,笑道:“大哥放心,你的好心我一直看在眼里,记在这里!”
对于毓仪,楚玥已经当她是真正的兄长了,这声大哥也是真心唤出。
虽然毓琳是她父皇的养子,她真正的大哥,但是,她从来没有唤过毓琳为哥哥,这声大哥,也是当年投奔毓仪时,由心而出,从此,她便从心里认了这个大哥。
想到毓琳,那个对她温柔如水的人,那个从小呵护她的人,正是他,让她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连活着的权力都没有,如果不是毓仪收留,她也许早已是孤魂野鬼了吧!想到毓琳,她心中的恨,便顷刻间便充斥了她整个胸膛,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虽是如此,但是脸上仍是灿烂的笑容,六年时间,已经让她学会了笑着流泪,即使是心在流血,她也能谈笑风生。
楚玥笑着走到书台旁,拿出一本书,从中翻出一页纸,递给毓仪,道:“这是个名单,大哥看过后便毁掉吧,都是与右相冯耘走得近的人,大哥要多多留意他们的动向。明日午后,那人会去猎场围猎,大哥请联系文清,让他好好安排一下,我要在猎场附近与他偶遇。”
毓仪接过楚玥手中的名单,一眼扫过,然后丢入桌旁的香炉中焚烧掉了,然后抬头道:“玥儿,你确定了要去见他么?”
楚玥笑道:“为何不见?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六年,而且这次见了,我便要让他永远记住我!”
毓仪道:“那你一定要谨慎行事!主意安全!”
楚玥摆摆手,道:“大哥,你过虑了,我们还是喝酒去吧!”
毓仪一听喝酒,皱眉道:“你不是刚刚喝完回来么?还要喝?”
楚玥笑道:“刚刚为了赶回来见你,没喝过瘾,今夜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如何?”
毓仪摇摇头,叹道:“依你吧!”
说完,二人往后院凉亭中走去。
皇宫。
轩辕殿。
德庆帝办理朝政和接见内臣的地方。
所谓内臣,便是国师、左右相和各位亲王。
德庆帝毓琳正埋头于堆集了足足三尺高的奏折之中,只见他墨黑秀挺的俊眉微蹙,却更显气宇轩昂,风雅温**气,漆黑的长发整齐的拢入玉冠之中,额前散落的丝丝碎发将他原本俊朗的轮廓勾勒得越发迷人。
毓琳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的眸子中精光尽显。
一旁侯着的太监王公公见德庆帝抬起了头,赶紧小声问道:“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毓琳问道:“国师还没回来么?”
王公公道:“可能是路上耽搁了吧!照理,这会子应该到了才是。”
毓琳又问道:“你可曾打听清楚了,他何时回京?”
王公公道:“奴婢打探清楚了,国师应是下午便已回到了京城,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尚未进宫。”
毓琳低头继续阅读奏折,不温不火的说道:“再去看看,为何现在还没来?”
王公公点头道:“是,奴婢这就打探去!”
“我这不是已经到了么?”一个冷越的声音自殿门外响起,王公公抬头望去,只见一身枣红金丝青鸾长袍的国师辰寰立在殿门处,风吹起他披散的长发,形成一个美丽的舞姿。
毓琳也不抬头,继续看他的奏折。
王公公则悄悄从偏门撤出了殿中。
辰寰自顾走进殿中,往暖阁中一坐,取过小台桌上的茶壶茶杯,自酌自饮起来。
一时,一人喝茶,一人办公,竟是谁也不理谁。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毓琳已将所有的奏章处理完毕,放下笔,也往暖阁中坐了下来。
他接过辰寰递过来的茶,饮了一口,旋即笑道:“这次出去,可有什么好玩的故事么?”
辰寰扬了扬眉,问道:“想听什么故事?这次出去见了千千万万的人,每个人一个故事,便有千千万万个故事,陛下,要臣一个个讲与你听么?陛下急急忙忙唤我来,就是让我来欣赏陛下您批阅奏折或者来给您讲故事的么?”
毓琳冷冷一笑,道:“国师出门一趟,这嘴上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
辰寰笑道:“不知陛下是喜欢辰寰嘴上功夫厉害呢?还是讨厌?如若喜欢,陛下可常常放了辰寰出去,让辰寰多多锻炼锻炼,若是讨厌,辰寰从此不再出京城半步便是!”
毓琳道:“你若真是这么听朕的话,便是朕的福分了!”
辰寰道:“辰寰不是一直很听陛下的话的么?”
毓琳拿过茶壶给辰寰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道:“只是想问你,明日下午又没有空闲,如若有空,一起去围猎如何?”
辰寰笑道:“只是这事?”
毓琳点头:“是,也不是。想听听你这次出游的收获,要你寻得人寻到了么?”
辰寰摇头:“这次出去确实见了不少人,但是能为相者,却没有发现。左相之位,还是慢慢寻找合适的人选为好!”
毓琳道:“既然如此,你多费些心吧!”
辰寰道:“这左相之位空缺,朝中还有右相和一众大臣,陛下后宫无主,这后位,陛下想一直空缺着么?”
毓琳笑道:“这事以后再说。”
辰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陛下是否一直在等着某个人?”
毓琳听了辰寰的话,一愣,摇头笑道:“倒不是等着某人,只是十八年前,毓敏曾与陈国若鑫公主有婚约,如今毓敏不在了,可这两国之间的婚约还在。”
辰寰望着毓琳,问道:“陛下是否想将这后位留给陈国若鑫公主?”
毓琳不语。
辰寰起身,掸了掸衣服,道:“那就修书一封,我替你跑一趟陈国吧!”
说完,扬长而去,带起香风阵阵。
毓琳没有忽略,辰寰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风华殿的冷梅香,他是在向朕昭示着什么吗?
毓琳眉心凝成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