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轻轻笑道:“断断不可能。”
关天养苦笑道:“大师就如此信任于我么?我可是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白龙大笑了起来:“施主有所不知,此塔乃是我佛门第一等至宝,内藏有佛祖指骨舍利,携带在身上,最是能静心安神,驱避邪魔。贪欲正是心生魔障的一种,只要塔不离身,施主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半分的贪念来。”
关天养顿时笑不出来了,叹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仙器的威力呀……”
此时天色将晚,彤云四合,寒风呜呜地吹刮着,教人总是忍不住怀疑魔气再度来袭。
白龙望了望天,笑容顿敛,对马承风、李延极起手合什,道:“二位掌门远来,敝寺本该殷勤招待才是,不承想镇魔封印松动,魔气外泄,敝寺也是危在旦夕,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二位掌门见谅!”
马承风道:“我等此来可不是作客,而是并肩抗魔。前辈这样说,可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了。依晚辈看来,关兄弟建议大可一试,李宗主所说之法也可仔细研究一番。作好两手准备,事到临头,不至于手忙脚乱,应对乏术!”
白龙道:“正是如此。我且先带关施主去见佛骨舍利塔,马掌门、李宗主,阵法一事就麻烦二位费心了!”
马承风和李延极都拱手道:“前辈客气了!”
出了藏经阁所在的山谷,鹅毛般的大雪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天色也越发的晦暗。
关天养哈了一口白气,问道:“大师,咱们这是去哪?”白龙道:“到了你就知道!”拉起他的手来,迈开大步望着山中疾驰而去。
没走出多远,关天养便认出这条路是通往白象隐居的的湖边,心下不免暗暗纳闷:“不是说去见佛骨舍利塔么?怎么往那里去了?”本想问,但见白龙神情凝重,眼神忧郁,也就将溜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不多刻功夫,果然到了白象隐居的湖畔。
别处早被大雪所覆盖,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好似琉璃世界。此处却依旧春意盎然,草木青葱可爱,湖中荷叶田田,玉洁可爱的莲花迎雪绽放,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阔别数月,风物依旧,斯人却逝,世事沧桑变幻如此,顿教关天养好不伤感。
白龙朝着湖中合什一揖,就地盘膝坐下,默默地诵念起了经文来。
关天养收拾起了心情,这才发现此处的异样,再见白龙的举动,心中隐约猜到此湖怕是与佛骨舍利塔有关联,也就没有多问,静观其变。
约一柱香的功夫后,异香越发的扑鼻,隐约可见湖上空有鲜花飘洒,可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又过了片刻,湖上异象越发的光怪陆离,不但有仙乐梵唱之声传来,更有仙女飘舞翻飞,教人叹为观止。湖中千朵白莲俱都一齐盛开,散发出了莹白的圣洁毫光,将湖泊周围照得通亮。
目睹着这一幕,关天养直疑是不是身在天上。
越到后来,异象越发的纷杂,不但有香花飘洒、仙女乐舞,还有天神列班、罗汉梵唱,道不尽的神圣庄严。
关天养何曾见过如此圣景?浑将一切的烦恼忧愁尽皆忘却,欢喜得手舞足蹈。胸中激情澎湃,直想高歌一曲,奈何是一首词也记不得,只是咿呀啊的乱叫,兴奋得是双眼放光,满脸通红。
朵朵白莲升起,在七彩流光引导之下,搭出了一道羊脂白玉一般的拱桥。桥的这头在湖边,另一头延伸到了湖心。关天养正自错愕,就见所有的仙女都飞了过来,围着他飘舞,天神列成两班,罗汉们稽手合什,请他上桥。他也不及思量,就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踏上白莲桥后,关天养顿觉掉入了灵气的海洋里——脚下的桥是灵气组成的,四周飞舞的仙女、列班的天神、梵唱的罗汉,还有空中飘洒的香花,全都是灵气组成的——猛地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站在桥上,怔怔地望着另一头,却是缥缥渺渺,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的意志不可谓不强大,可在这股力量面前,只觉得自己犹如一滴水之于这座湖泊一般,渺小得不足为道。
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呢?
面对未知的强大,不论什么人都会心生恐惧。关天养驻足而立良久,猛地醒悟过来:这股力量必是佛骨舍利塔的器灵释放出来的。
既是仙器,那就该有神仙一般强大的力量才是。
关天养此前在灵泉山已经见识过了鬼仙,深知仙家气势必然非比寻常,更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之所以得保无恙,还不是仗着有万宝炉和青城剑典?此番前来,原是为沟通佛骨舍利塔的器灵,难不成就为着眼前的气势雄雄就不敢再去了么?
“哪有的事?”关天养心下冷笑,暗骂自己无能,心说:“若这样就怕了,也不必去封印什么鬼魔,趁早跳湖自尽了是正经!”深吸了口清冽而充满灵气的空气,昂起头来,大步走了过去。
桥的尽头是一朵直径三丈有余的白莲,毫光莹莹,乍一看上去有若玉石雕成,完美无瑕。莲蓬硕大,每一颗颗莲子皆散发出碧绿的莹光,清清润润,既干净又澄澈,一见之人令关天养感觉好似一桶凉水兜头淋下,直淋到了心里头去,将所有的尘俗杂念、烦恼忧愁洗涤得干干净净,顷时便生出一种如获重生的畅快之感来。
正自惊叹,便见所有的莲子咻的一声激射而起,到底有多少颗关天养也来不及细数,只见它们飞到了头顶,霎时便组成了一个让关天养都看不懂的法阵来。法阵既成,嘟的一声轻响,便投下青碧色的光芒,将关天养整个儿都罩住了。
“传送阵法……”关天养才来得及辨识出莲子组成的阵法来,便感到浑身一紧,既而眼前一花,身子便腾空而起,也不知要被传往何处。
一阵猛力的挤压后,顿感浑身一松,眼前也为之大亮。却是依旧异香扑鼻,梵唱声嘤嘤嗡嗡,还伴着木鱼声和钟罄声,悠悠扬扬地传来,教人心下说不出的轻快宁静。
着眼处烟气袅袅——仔细一分辨,才晓得是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每一脚下去,有如踩在水面上,软软的,还在微微荡漾,但强大的浮力拖着身力不至于沉了下去。头顶上没有天,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灵气。往远处望去,隐约可见一处壮丽庄严的宫殿。
关天养放出神识,却发现最能只能探到周围三丈,再远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弹了回来,什么才看不到。
既来之,则安之。想来这里便是器灵所在的亚空间,它就是这里至高无上的神,纵自己有通天之能,也是枉然。
大步往前走去,约里约,烟气散开,这才看清那座大殿其实也无甚出奇之处,比之于化城寺的大雄宝殿豪奢上略有不及。正殿横匾上所书者并非‘大雄宝殿’四字,而是‘如来胜境’。
如来胜境?
关天养细想,却从不曾见哪座庙观有这般书匾的,便暗暗猜测,其意大约于‘灵山胜境’、‘佛国净土’雷同。
登上台阶,眼前景物陡地大变。氤氲的烟气不再,天朗气清,一轮骄阳洒下灿烂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很是舒坦。眼前的大殿已非刚才的模样,俨然与化城寺的大雄宝殿不差分毫——再一看四周的景物,分明就是重新回到了化城寺?
关天养心下是说不出的惊诧,暗道:“这是幻像么?可我怎么感觉竟是真的呢?”也不敢再多想,揖手躬身,高声道:“下尘俗子关天养前来叩拜,望乞一见!”话声才落,眼见的景物再变,却是已置身于空阔的殿内。再抬眼一望,顿时大骇。
从在殿中高台主座这上的那人竟然与他生得一模一样。
纵他早有心理准备,便是见着了西天佛祖也不会意外,但眼瞧着坐在上面的却是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在他是一个越遇诡异之事就越是镇定,并没有失声惊问:“你是谁!”而是细眯起了眼睛,冷冷地打量了起来。那人确实生得与他一模一样,不但衣着一样,相貌一样,就连打量人时的神情都分毫不差。若不是他是站着的,那人是坐着的,他真要在怀疑面前是不是有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