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拉,来啦,大白天的,吼什么啊,还要不要人睡觉了?这逛窑子也得晚上来啊。”
一个男声抱怨道,看样子应该是栖香阁的龟奴,接着,这大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里面探出个头来,一看到唐浩,顿时认出了他来,这脸色一沉,道:“你来干什么?”
“滚到一边去!”
张虎大手一伸,一推,这龟奴立即被推翻在地上,这大门也被打开,唐浩则微微一笑,折扇轻摇,跨了进去,路过龟奴的时候,淡淡道:“去把你们老鸨给请出来!”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给我说!”
爬起来的龟奴气呼呼的道。
“你还不配和爷说话!”
唐浩淡淡道,然后丝毫没有搭理这龟奴,径直走了进去,只见这栖香阁从构造而言和花满楼都差不多,下面一个很大的大厅,上面有个台子,桌椅板凳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不过却没有任何人,于是喝道:“老鸨,快给爷出来,不然我可就拆了你这栖香阁了!”
“谁赶拆我的栖香阁啊,我倒想瞧瞧!”
一个带着一丝怒气大妈级别的女人声音传来,接着这二楼出现了不少的脚步声,唐浩抬头一看,几个姑娘真簇拥着一个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的女子走了出来,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她的都上插满了珠花,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而在她的旁边,则是上次在花满楼被自己骂走了的胖女人。
“品位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
唐浩心里不由的大摇其头,还以为这栖香阁的老鸨应该是那种懂得打扮的人,哪里知道一看才发现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俗!
“哟,这不是花满楼的唐掌柜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是不是你们园子的姑娘你不满意,来找我们这边的姑娘?不过我们这边的姑娘价格可不低,而且你出钱她们还不一定会伺候你!”
这老鸨下楼,这嘴也没有闲着,也不让冷嘲热讽一般。
“死鸡婆!”
唐浩的心里不由的骂到,不过这脸上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手中的白纸扇轻轻摇动,仿佛就如大山,哪怕你大风袭来,岿然不动,当然,唐浩也不是那种受气之人,当下看看那些姑娘,这才笑道:“哎哟,林妈妈,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唐某人虽然不才,可至少也不是那种在深山老林呆了几十年,连女人都没有见过的主,你们这里的姑娘的姿色虽然不错,不过,有些人,这穿上了黄马褂,那也不像大官啊,不是吗?”
老鸨的脸上的怒气不由的一闪而过,不过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可能由于唐浩一句话而大怒,便道:“看不出唐掌柜这嘴还真厉害!”
唐浩一拱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和你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你要是屈居第二,这世上那有人敢称第一?唐某人可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本事。”
“唐掌柜还真谦虚!”
老鸨笑道,朝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这立即有个姑娘上前轻轻的给她扭着肩膀,然后她才道:“不过刚才不是有人说要拆我的栖香阁吗?”
唐浩闻言,眼睛一转,折扇一合,啪的一下敲在侯三亮光光的脑门上,然后吼道:“混账东西,爷我给你说了,别说要拆什么栖香阁,栖香阁的,尽在哪里瞎吼,你以为这栖香阁是我们庄子里面的猪圈,说拆就拆,哪怕就是猪圈,那也不是说拆就能拆的,也得问问别人住的主人!”
猪圈住的主人是什么,那就是猪,唐浩这话看上去似乎在骂侯三,实际上把这老鸨等等都给骂了。
而这侯三也聪明,开始被唐浩骂得莫名其妙,不过一听这后面,顿时明白了唐浩的意思,心里不由暗笑,同时有些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脑门,低声下气道:“掌柜的,我以后我不敢了!”
“嗯!”
唐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扭过头来,朝老鸨笑道:“林妈妈,都这是狗奴才不懂事,你这栖香阁,哪有人敢拆啊,你还消消气。”
这老鸨一听,感情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来消遣自己来了,而且刚才那话的意思在场的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别人找上门来拐弯抹角的骂,这老鸨顿时感觉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当下一拍桌子,冷冷一笑,道:“唐掌柜,敢情今天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同时来消遣我们?”
“林妈妈,你可误会了!”
唐浩连忙道,然后隔着桌子坐了下来,笑道:“我就是无聊遛遛狗,逗逗猫,那也不敢来消遣你啊!你是谁,这栖香阁的大掌柜,这苏州城里就算那要饭的乞丐都得给你几分面子,都不敢来你门口要饭!我不过是一个外地来的生意人,消遣你,那岂不是拿着石头砸鸡蛋吗?”
“你……你给我滚出去!”
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而且声音还有些耳熟。
唐浩扭头一看,对着自己横眉瞪眼,还有指着自己的手的人正是前几日在花满楼被自己狠狠的骂了的肥婆,好像是这老鸨的妹妹,于是脸色一沉,冷冷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用手指着我唐某人说话的,我看你这手,好像有些多余!”
唐浩脸色一沉,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头猛兽,和刚才那种虽然冷嘲热讽,不过看上去和善的样子顿时判若两人,这林大嫂心不由的一寒,这手连忙的缩了回来,好像怕蛇咬一样。
“唐掌柜,怎么今天是来我这耍狠的?”
老鸨有些愤怒的声音传来,不过还是有些压抑,给人就如一座要喷发的火山一样。
唐浩脸上的寒霜顿时消失,取而代之则是一脸的笑意,接着道:“林妈妈,你可误会了,今天我可是来给你谈正事的!”
如果说刚才的唐浩是冰天雪地的冬天的话,现在的唐浩给人的感觉就是暖阳高照的阳春三月,如此大的变化让周围的人大吃一惊,感觉就是一个笑面虎,笑时平易近人,不过这老虎是猛兽,可要吃人。
感受最深的就是林大嫂,唐浩一笑,这压力顿去,刚才的一瞬间感觉就如一年,而且犹如在梦中一样,清醒之后不由的摸摸自己的手,而背上则已经被冷汗打湿。
“什么正事,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老鸨冷冷的说道。
唐浩手一挥,张虎立即递上了一个请柬,唐浩接过之后,放在了老鸨的对面的桌子上,这才道:“花满楼,嗯,改名之后应该叫夜来香,我打算在下月十五开张,到时候还请你赏脸,过来喝杯酒!”
老鸨也没有看那个请柬,冷冷的说道:“那可恭喜你了!”
唐浩并不为意,接着道:“第二件事情,我是为了无霜和如霜两位姑娘而来!”
唐浩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直愣愣的盯着唐浩,整个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而唐浩和老鸨说话期间,这栖香阁那些休息的姑娘们都从这屋里面走了出来,一个个伏在了走廊上,好奇的看着下面的争吵,不过当听说这唐浩一说是为了秦家两姐妹而来,这些人不由的齐齐一惊。
最近苏州城那个流言已经是闹得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而现在唐浩的到来,从某一方面表示这流言的真实性。
倒是这老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沉声道:“你说你是为了如霜和无霜而来?”
“正是!”
唐浩面不改色,一脸微笑,折扇轻摇,显得镇定自,然后朝老鸨看去,只见她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接着她竟然笑了起来,就听她说道:“说实话,我还是有些不清楚唐掌柜的意思,这如霜和无霜可是我栖香阁的台柱,你为了她们而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非常的简单!”
唐浩笑了笑,接着道:“我是来替二位姑娘赎身的!”
说完,挥挥手,这张虎立即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只听见这桌子竟然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由此可见这桌子里面的东西重量不轻。
老鸨的眼睛不由的在箱子上瞟了一眼,然后笑道:“唐掌柜,你还真的会开玩笑,这二位姑娘可是我栖香阁的台柱,岂是说赎身就赎身的?”
“哦?”
唐浩微微一笑,声音大了些,道:“那林妈妈的意思就是如果这栖香阁的姑娘们哪天不想做这个了,攒够了银子,要想赎身,还不一定能赎得了?那还得看你林妈妈的意思,同时,最重要的一点,还能不能为你老人家挣银子,还能挣的,想赎身,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能挣的,用赎身的钱买个黄花大闺女,训练一下,有可以挣大笔的银子咯?”
正如唐浩原来所说,没有人愿意干这行,特别在这贞操观念比较强的清朝,干这样的,每个姑娘背后都有一段辛酸,自从踏进了这窑子,对那些客人笑脸相迎,出卖肉体的同时,又有几个姑娘不想挣够了银子,为自己赎身,找个好丈夫嫁了,过那种相夫教子的日子。现在唐浩这么一说,这些姑娘们吃惊的同时不由的诧异的看着老鸨,同时在她们的心中不由的浮现一丝担忧。
老鸨顿时感觉不妙,沉声道:“你在挑拨离间!”
“我是实话实说!”
唐浩丝毫没有退怯,针锋相对。
声音也够大,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整个大厅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老鸨的心里不由的感到了一丝不安,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蠢头蠢脑的大个子,实在有些不好对付,于是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老鸨的表情被唐浩一丝不露的看在眼里,笑了笑,伸手拍拍那个木箱子,道:“我说了,我是来替如霜和无霜两位姑娘赎身的。”
“我们凭什么要答应你!”
林大嫂见势不对,脱开而出道。
唐浩抬眼看去,脸色一沉,冷冷一哼。
这一哼,好像平地打了一个响雷一般,这林大嫂不由的身子一颤,脸色刷的一变,闭上了自己的嘴。
然后,唐浩这才朝老鸨看去,道:“你也就开个价,银子那不是问题!”
说完,身子朝背后靠了靠,让自己感觉舒服一些。
“唐掌柜也够豪气!”
老鸨笑道,然后也朝后面靠了靠,这才道:“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唐掌柜会为如霜和无霜赎身?难道说你们是旧相识,而且,在我的印象里面,唐掌柜好像没有来过我们的栖香阁吧!”
“我和如霜、无霜两位姑娘素不相识!”
唐浩非常的坦白的说道:“我连她们的面都没有见过,不过她们的名字倒也听过,那可是大名鼎鼎,这苏州城里可没有什么人不知道的。”
当然,这句话便是骗人的。
而且,这老鸨显然有些不相信,问道:“那我就奇怪了,既然素不相识,为何要为她们赎身?”
唐浩微微一叹,道:“林妈妈难道不知道,最近这苏州城里面到处都流传说我唐某人邀请两位姑娘去我的花满楼,而且她们已经答应,可是我却和她们素不相识,但是,要是我说这话这苏州城估计包括你在内,都没有人相信,反而有人认为是我怕花银子,不愿意为她们赎身,故意这样说,我们这开园子做生意,图得就是一个好的名声,要是这苏州城的人都这么认为了,我可真的没有脸去见人了!”
唐浩这话这林妈妈实在没有办法反驳,只有冷冷一笑,道:“原来这唐掌柜为两位姑娘赎身是图自己的名声,我还以为你看中两位姑娘想让她们去你的花满楼,来我这里挖人来了!”
“我就是来挖人!”
唐浩心道,脸色则淡淡一笑,道:“为她们赎身和她们去不去花满楼是两回事,我们也直说了,到底多少银子?”
林妈妈眼睛一转,这外面现在已经传疯了,而且眼前此人今天来那可是大张旗鼓,看到的人可不少,要是自己不同意,这园子的姑娘们难免心中有疙瘩,而且这两丫头最近也老心不在焉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赚一笔,只要银子多,买上十几个姑娘难道还敌不过两个?
于是这手一伸,道:“既然唐掌柜要为她们赎身,那我也不阻拦,两人一共五千两,不还价!”
“才五千两?”
唐浩一愣,然后摇摇头,叹气道:“我还以为至少得要一万两呢,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好,五千就五千,一手交人,一手交钱,还有她们的卖身契!”
这话一出,整个园子到处一片吸气声。
老鸨顿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不过这话已经出口,也不能收回,手一挥,道:“来人,把两位姑娘叫出来,同时还有她们的卖身契。”
很快,这秦无霜和秦如霜被叫了出来,外面两人的对话二女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这唐浩真的为她们来赎身那实在有些让她们受宠若惊,原本还以为说说而已。
同时,这龟奴也把两女的卖身契拿个过来,放在了桌子上,唐浩微微一看,倒像是,然后扭头朝二女一笑,问道:“你们看看,是这个吗?”
秦如霜上前仔细的一辨认,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
唐浩这才点点头,朝侯三道:“侯三,给林妈妈数银子!”
侯三立即上前,打开了箱子,只见在里面装着慢慢的一箱子银锭子,一百两一锭,取出了五十锭之后,这才合上了箱子,白花花的银子看得那些姑娘们眼睛差点没有瞪出来。
唐浩手微微一伸,道:“林妈妈,你点点,看有没有什么差错!”
自始至终,这老鸨都注视这些银子,一百两一锭,五十锭,一分不少,于是道:“唐掌柜果然够豪气,还真的是一掷千金啊!”
然后,把这卖身契递给了唐浩。
唐浩也不答话,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做了个让这栖香阁姑娘眼睛都瞪出来的动作,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两张卖身契,直到卖身契烧得仅仅剩下一个角,这才松了手,任由剩余的部分飘落在地上。
“你竟然不要卖身契?”
和当初的花妈妈一样,这老鸨一脸的诧异,当然,其他的姑娘也是如此,在她们的心里,这唐浩花大笔的银子为秦家姐妹赎身,无非就是要让她们去自己的园子,这没有了卖身契,就没有约束,那么这秦家姐妹岂不是想走就走。
唐浩笑了笑,站了起来,朝侯三挥挥手,让他抱起了箱子,这才道:“卖身契?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张没有用的纸而已,我不想约束谁,而且我也不妨直说,这花满楼的姑娘的卖身契都被我烧了,只要她们愿意,随时可以走,我唐某人的园子的姑娘们,不需要卖身契!”
此话一出,就如一个响雷一样,震得这花满楼的姑娘一个个目瞪口呆,之前多少她们还嘲笑花满楼的姑娘们,但是现在,她们却多少是羡慕。
丝毫没有理会那些姑娘们的震惊,唐浩朝秦家姐妹道:“二位姑娘,现在你们已经是自由之身,要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尽管去收拾,如果愿意来我花满楼,我恭候大驾,要是不来,请给我知会声,我派人护送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约束你们!”
说道这里,唐浩朝老鸨看去,脸色一沉,冷冷道:“要是还有人敢阻拦你们,我拔了他的皮!”
冰冷,不带一丝的感情。
说完,之后,唐浩这才带着侯三等人出了栖香阁的大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唐浩扭头看了看,这才对张虎沉声道:“等会我回去之后,书信一封,你去趟扬州,找下徐治,把我的信给他,这老鸨想吃我钱,她还少活了几年!”
徐治的衙门在哪里,唐浩早就问清楚了。
经过二十多天的准备,这花满楼已经被装饰一新,原来花满楼的招牌已经被取了下来,换上了夜来香的招牌,红色的匾额,上面刻着三个镏金大字,不过现在正被红绸遮挡着。原本说唐浩还打算请知府过来帮忙剪个彩什么的,不过一想,这知府好歹也是国家干部,让别人来为一个青楼剪彩,多少也不合适,于是便也作罢。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普照,晒得人暖洋洋的,在这花满楼的大门前,现在可是挤满了人,这段时间,这花满楼那可是出尽了风头,想不惹人注意都难,当然,也有人来看热闹的,这苏州小混混的头目二狗子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不得不让起疑,而且这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二狗子在为这栖香阁撑腰,所以不少人心里都有感觉,这二狗子绝对不会让这花满楼风风光光的重新开业,要是不来找茬,那就不是他二狗子。
于是有人诚心是来看这花满楼的笑话。
相比花满楼门前的热闹,这对面的栖香阁则是大门紧闭,好像外面的热闹的情景和她们毫无关系。
而让人奇怪的是这花满楼也是大门紧闭,不过门口早就摆好了长长的鞭炮,几个舞狮子的也被请了过来,不过静静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