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战鼓停了,嘈杂声没了,仿佛风也停止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静观。
李继隆却一阵苦笑,涩声道:“李官爷此败,不是马之故,是心不够硬。非是继隆无耻,实乃是兵不厌诈。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我扯平。李官爷请起,你我正式决一死战!”
李继隆收回枪,掰马避开一步。李继迁翻身爬起,拾枪上马,抹去额头的冷汗,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我旗鼓相当。正所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再战也难分胜负。只好辜负了上天的好生之德,撒开兵马,各展所学,让刀枪鲜血决胜负!”
说话间,两军已经反应过来,双方均有数骑突出,奔向两军阵前。平夏军是想救援李继迁,宋军是想趁火打劫,帮助李继隆杀死李继迁,混个军功。双方人马到达之前,李继隆大声回应李继迁道:“就依照李官爷之言!摆开阵势,听天凭命,决一雌雄!”
两人拱手为礼,正要分别退去。平夏军马快,有一个前正军距离够了,冲李继隆就是一箭。李继隆头一低,正射在盔缨之上,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狠狠地瞪了李继迁一眼,举盾罩住身形,拍马退去。李继迁愣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也拍马向本阵归去。
宋军抢出阵来的几骑,迎着李继隆,欢天喜地地将他簇拥起来,护着归还本阵。尹继伦左手端水,右手端酒,意味深长地笑迎道:“大帅得偿心愿,是饮酒还是喝水?”
李继隆翻身下马,淡笑道:“寸功未立,何颜饮酒?还是喝口水,解解渴,再战!”
尹继伦淡淡一笑问:“大帅还要打吗?既然如此,刚才为何不一枪结果李继迁?”
李继隆苦涩地笑道:“不错!一枪能根本解除祸患,但也彻底挑断了千古道义!我恐怕这一枪下去,我华夏人从此又回到天地洪荒、****不分,与禽兽争食的蛮荒时代!”
尹继伦微叹一声:“我能理解,可朝廷会怎么想?众目睽睽之下,枪尖刺到叛逆的咽喉上,却收回。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即便不说你资叛通逆,但至少一顶同情叛逆的帽子,是不大不小的。我恐怕朝廷知道之日,也就是你解甲交权之时。说句不吉利的,也就是你获罪之际。现在,只有取得大胜,或许能保住你的前程和身家性命。”
李继隆苦笑道:“多谢监军教诲!继隆非是不知,实是知而却不能为。奈何?但我心天日可鉴,神鬼知之。不说了,望监军全力帮助继隆,打好这一仗,尽人事听天命吧。”
尹继伦苦笑道:“就怕天不助你我。你看看,就要下雪了……罢了,罢了……就是大帅那话,尽人事听天命。来人,赶紧给大帅备饭,吃饱肚子,好同李继迁决一死战!”
“饭就不吃了。上飞楼观阵,看看怎么攻击叛逆……”“大帅!”尹继伦打断李继隆的话,劝戒道:“此非一时一日之功,饭怎么能不吃?来人,把饭菜火速端上来!”
李继隆感激地望着尹继伦黑黑的大脸,不再固执己见,进帐安稳坐下。他感谢老搭档的支持和理解。这要换做秦翰或别的太监监军,恐怕这会自己被打进囚车也不一定。
李继迁回到阵中,坐在帅帐中,对周围担忧关切有无数话要说的面孔和目光,视而不见。面色铁青,皱眉沉思,一碗热****没喝完,牙一咬,拍案叫道:“把那个箭射李继隆的功臣,给咱请来!”立时有人应声而去。须臾,那个射李继隆的士卒,得意而来。李继迁沉声问道:“是你射了李继隆一箭?”“是,王爷。”“谁派你们出阵的?”“王爷,没人派。咱们是看王爷遇险,擅自出动的。”“这么说,箭射李继隆,也是你自己的主张了?”
“是的,王爷……”士卒听李继迁的口气不善,得意的腔调渐渐地地低下去。李继迁声硬如铁地问道:“平夏军的第一条军规是什么?”士卒的头垂下去,低声道:“无令擅自行动者斩……”李继迁声音冷得有些颤抖:“既然知道此令,为何还要擅自行动?你自己说,本王应该如何处置你?”士卒猛然抬起头来,义无反顾地大声说道:“斩!”
李继迁点头:“很好!军队没有规矩,就无法打胜仗。有规矩不执行,也无法打仗。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本王能办到的,一定尽力满足你,绝不让你失望。说吧……”
“王爷!不能啊!这是个勇敢的人!”破丑重遇贵惊叫。“王爷,他是为了救你!”李继迁的叔叔李克佐大叫。“王爷,这是一个勇士,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员猛将……”
人们七嘴八舌,惊恐地为那个勇士求情。勇士出击,救援首领,这是忠勇的行为,怎么能受斩刑?这是任何人也接受不了的。帅帐中一时炸了营,所有人都抢上前求情。李继迁面色越发青黑如锅底,嘴唇也在微微颤抖。他干咽了一口,猛然一挺身,目光如刀,环顾了一周,涩声道:“依你们的意思,是饶恕他?”“是!”破丑重遇贵坚决地迎着李继迁的目光说道:“不但要饶恕他,还应该给他奖赏!”“对对对!”大家异口同声。
李继迁冰冷地问:“这么说,是不是军规也可以废除?”众人默然,再无一辞。李继迁叹息一声,声音放柔:“咱何尝想杀他,咱何尝不想奖赏他?但勇敢归勇敢,军规是军规。一人之勇能包打天下吗?只有全军共勇,才能所向无敌!”李继迁转向那个勇士道:“给你勇士称号,按照超等阵亡奖赏,父母妻儿接到王帐恩养。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谢王爷恩典!咱没有任何话可说!”勇士跪倒叩头。李继迁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那好!来人,将他两军阵前斩首!将他首极送李继隆验看,然后以王侯之礼厚葬!”
李继隆一碗饭没吃完,有人来报:“大帅,李继迁阵前杀人,现在又派人来送首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帅要不要见他们?”李继隆一愣,望望惊疑茫然的尹继伦,见他没反对的意思,点头道:“令他们前来进见!”来人出去。须臾,就听见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儿,唱名而入:“平夏军特使响破天,奉夏国王之命,前来给李令公赔罪压惊!”
有人掀起帐帘,响破天端着一个血淋淋的托盘,托着那名勇士的人头,大步进帐,朗声道:“英灵在手,就不给李令公行大礼了!”响破天说话之际,将人头托过头顶,给李继隆轻轻鞠了一躬。待响破天行过礼,李继隆惊疑地问:“请问特使,此为何意?”
响破天大声道:“此人没领军令,擅自出击,箭射李令公。论其勇,当重赏!论军中规矩,则当死!现在,夏国王将他斩首示众,特命送来给李令公验看。请令公验看!”
李继隆尹继伦耸然动容。李继隆有些不知所措地愣怔了一下,看看茫然的尹继伦,挥手道:“验过了。人头请特使带回,好生埋葬。回复李官爷,李某愧领,必当重报!”
响破天躬身施礼,昂然而去。剩下李继隆尹继伦,面面相觑。尹继伦摇头叹息:“此人深通兵法,坚忍无双。且娴熟各种谋略,实在是个劲敌。”李继隆苦笑道:“实在是平生所遇的头号大敌!必须立刻出战!不能让他把咱们的士气压下去,否则有败无胜!”
尹继伦点头赞同:“没错!我消彼长,绝对不行。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士气打出来!”
飞楼上,李继隆令旗高举,用力一挥。宋军中咚咚咚三声炮响,开始发动攻击。
就见一百辆武卫大扶胥车在前,二十辆一排,分为五列,率先向平夏军阵地冲击。武卫大扶胥军,车轮高八尺,车上放置旗鼓,勇健的士卒拿着强弩矛戟做羽翼护卫,每一车用二十四人推,舞旗擂鼓前进,兵法上叫做“震骇”,专门用做攻克坚固阵地。武卫大扶胥车之后,是二百辆武翼大橹矛戟扶胥车。该车轮高五尺,用绞车连弩推动,勇健的士卒持强弩矛戟做羽翼护卫,也是用来攻占坚固阵地。
其后,是大扶胥冲车一百八十乘,每辆车上,载着十名像螳螂一样善于奋击的武士,专门攻击敌人队列,打击强敌。在这个攻击队列的两边,布置了四百辆轻车骑寇车。轻车骑寇车又叫电车,兵法上称作“电击”,既可攻克坚固的阵地,也可打击步兵骑兵。队列整齐,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李继隆派出的这个攻击群,约有五千人。攻击迅猛,气势磅礴。李继迁在飞楼上观望,暗吸一口凉气,定定心神,对身边的渠帅军主们微笑道:“你们看见没有?这才是宋朝的精锐之师。野战上,虽然没有咱们的马军快,但对起阵来,绝对不可小视!咱们没有机弩、石车、飞炮等重兵器,对这样的车阵,还真不敢硬碰。传令!往利无敌的前军迎战!令他不要同宋军硬拼,保持接触,缓缓后撤,将宋军引往仙人台一带!传令!命那征千里的后军,去仙人台后隐蔽埋伏,多备石雷火箭。待宋军被引至仙人台下,用石雷火箭将宋军的车阵砸烂烧毁!传令!令左右两军,在宋军攻到阵前时,向左右撤退,待宋军退却时,从左右发起攻击!传令!破丑重遇贵的中军大营,撤至后面的山林中。”
就这样,李继迁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到底将不利变为有利,让李继隆尹继伦抢先发动攻击。他们若是不攻,只守在车阵之中,李继迁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好的进攻办法。
“李继迁开始动了。”飞楼上,尹继伦指着平夏军,对李继隆道:“前军迎战,左右两军却向两边移动,这是要干什么?”李继隆微微一笑道:“是想诱我深入,左右包抄。算盘打的不错,但帐不能由他来算。传令,左右两厢攻击敌人!把他们给我死死咬住!”
宋军左右两厢,仍是以车阵为主。各备武卫大扶胥车四十辆,做为刀尖,用来“震骇”平夏军。提翼小橹扶胥车各三百辆,做为主攻战车。提翼小橹扶胥车,是绞车连弩推动,用鹿车轮,即可攻占阵地,亦能攻击骑兵。随后大黄参连弩扶胥车各八十辆,由勇健的士卒持坚弩矛戟做羽翼护卫,飞凫电影自副,飞凫用赤白茎羽,用铜做顶部。电影用青茎赤羽,用铁做顶部。白天便用绛包的丝带,长六尺,宽六寸,做为光耀。夜里全用白色的丝带,长六尺,宽六寸,做为流星。这用做攻敌坚固阵地,打击步兵骑兵;宋军左右两厢,各出兵五千。气势汹汹,杀向平夏军左右两军。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五千人的攻击群,自阵中杀出,与接近平夏军的前锋保持五百步的距离,随后推进。
平夏军的飞楼上,李克佐看到这一情景,骇然叫道:“王爷,快看,宋军变阵了!”
李继迁微微一笑:“阿叔,慌什么,咱早看见了。宋军若不变,李继隆就不是李继隆了,该是赵老爹了。这有什么,敌变我变。他有伏虎计,咱有噬人牙。”“王爷,那就快变吧。等李继隆咬着孩儿们,再变就晚了。李继迁哈哈大笑道:“只可惜,李继隆只是一只短脚虎,尽管牙齿锋利,却咬不着咱们。我若不想战,他的车阵就是一堆木头。传令左右军!跟宋军一接触,就缓步后退。宋军若是愿意追,就引着他们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宋军若敢追出三十里,便趁夜将其包围,然后用铁甲重骑兵突击,将他们歼灭!”
宋军飞楼上,尹继伦对李继隆说道:“令公,蕃人全面后撤,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李继隆目光炯炯,注视着平夏军全面移动的阵营,沉吟道:“阴谋当然有,无非是诱我深入,将我分散,然后各个击破。”尹继伦吸了一口气,不解地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如其所愿?”
李继隆笑道:“欲想取之,必先予之。李继迁诱我是一层,他一时对付不了我们的车阵,却是最主要的。他想诱我歼之是一回事,能否啃动我军又是一回事。尹公忘了?我军战车上都是床子弩,矢及七百步。又有千步弩,矢及三里。千步弩、床子弩可洞穿坚铠重甲。李继迁没有投石机、飞炮,无法远程打击我。虽然他的马军速度很快,械弩装机速度慢,但千步弩、床子弩加上其它硬弓劲弩,轮番装机可形成十数次射击。就算他的马军能躲过第一轮的一次次射击,冲到达我军阵前,恐怕是也只能成为我军的活靶子。就算他的马军仍有战斗力,然我军外围均是车阵,车头镶嵌的是长达一丈的坚矛长戟,和列阵以待的弓卒枪手。他的马军如何能一跃百尺,跨越这枪山矛岭?所以说,他想将我分而围之各个击破,甚至歼灭之,只是一相情愿。只要我军出击的将佐们,能沉着应战,充分发挥我军的长处,能做到固守待援。鹿死谁手,可想而知。”
床子弩是一种重武器,宋以前已经出现。最大的一种称为三弓八牛床子弩,“以七十人张发”。其箭称一枪三剑箭,“射及三百步”。宋时床子弩有不同的款式和名目,杀伤力最大的,是斗子箭。系铁斗于床子弩的弦上,斗中著常箭数十只,凡一发,可中数十人,世谓之为斗子箭。亦云寒鸦箭,言矢之纷散如寒鸦也。床子弩一般都是四脚木架为弩座,故相当笨重,不便运输,往往用于城防。李继隆乃当世名将,深知这种重武器在野战中的重要性,通过跟契丹和党项骑兵作战的经验,将其移植到野战的战车上,也算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创造。
“好!”尹继伦击掌叫好:“若是能将李继迁咬住,便火速报知朝廷。请朝廷速派援军,四面八方围逼上来,便可以将李继迁聚而歼之。不世之功,将在此一战中建立!”
“唉。”李继隆微叹一声,不无怨意地苦笑道:“只可惜,这个命令,要往返几千上万里,费时多日。无法言出既行,令行禁止。只恐怕大好时机稍纵即逝,无法如愿啊!”
尹继伦知道,李继隆这是针对“将从中御”而言,却不敢搭茬。满朝文武,只要长脑袋不是傻瓜混蛋,便知道“将从中御”,是朝廷屡战屡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却无一人敢说出来。因为圣人无错,皇帝无暇。说圣人皇帝有错,那不是老鼠给猫捉虱子嘛!意识到这,尹继伦摇头苦笑:“令公,别说没用的,多说有害无益。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继隆长长地吐口气,摇摇头大声传令:“派出探马,严密监视李继迁中军去向!”
探马去后,李继隆望着尹继伦看,上下左右打量尹继伦,把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嗔怪地笑道:“令公,看什么呢?把本监军当成你婆娘了,还是将本监军当成李继迁了?”
李继隆摇头笑笑,微叹道:“谁也不当。我是想问问,我们算不算咬住李继迁了?”
尹继伦微怔,随即笑道:“当然算咬住了。不过,有时就是鱼上钩了,也有脱钩的时侯,这只能怪遛鱼的时间太长了,不能怪钓鱼的技术不行。发生这种事,也是没法子。”
“谢监军大人!”李继隆一揖到地,非常感激。要知道,宋朝所以屡战屡败,跟将帅与监军不和,也有重大关系。但朝廷宁愿将帅与监军不和打败仗,也不愿意他们和了有造反的可能。像尹继伦这样通情达理的监军,在宋朝是麟毛凤角。李继隆的意思,是想为争取时间,提前假报战况。换别的监军,想都别想。而尹继伦不仅同意李继隆的建议,向朝廷报假信争取早派援军,而且将万一事败逃避责任的路子,都为他指出来了。
得到监军的同意,李继隆立刻以五百里加急的“马递铺”,向朝廷奏报军情并请援。
宋朝军队的通信和传令系统,落后于平夏军,不懂得用飞鸽传书,主要用马匹。军队和朝廷的军用邮递制度有金字牌、急递、马递铺等等,传令的凭信有金牌、银牌、铜符、木契、传信牌等。急递为日行四百里。日行五百里的马递铺,是最快最紧急的了。金字牌也属马递铺,但是朝廷向下传令用的。金字牌在历史上很出名,人们往往误解为令牌,其实只是一种最快的邮递制度。“金字牌长尺余”,“朱漆黄金字”,金字刻“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八字,也就是说,只能跑马接力传递,不得入递铺停留歇息。金字木牌“光明眩目”,传送时“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日行五百余里”,惊心动魄。
傍晚,在战鼓隆隆杀声震天声中,大雪飘飘而来。一时间,白雪红血,交相辉映。
正像李继隆所说,他的车弩阵,就如同一只只铁刺猬。尽管李继迁利用仙人台的有利地形,将李继隆的正路前锋,用石雷火箭砸烂烧毁了一半,余者却被随后赶上来的车阵接应回去。而左右两路平夏军,虽然将宋军左右厢两军引至数十里外包围起来,却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经过一次次激战,伤亡很大,却无法将其吞噬或歼灭。
李继迁没有投石机飞炮等重兵器,无法突破李继隆的车弩阵,便想借助大雪,将被围宋军困死饿死,却不料李继隆早有安排,各军御寒物资充足,粮草也备了一月的。显然他早就知道要下大雪,早有准备。在为将之道上,李继迁确实有不如李继隆之处。
雪越下越大,两天后已经深达五尺人马难行。这么一来,以速度见长的平夏军,反而处于不利的情况下。无可奈何,李继迁只得下令退兵,返回到银州休整,寻机再战。这一战下来,李继迁又损失了五千人马。现在,他手下剩下的精兵,只有三万人马。
十天后,朝廷金牌飞传到夏州。声言将有五路大军,在一月后开到平夏地。与李继隆会战,歼灭李继迁。费尽千辛万苦把军队撤回夏州的李继隆,只有望着金牌苦笑。苦笑半日,给朝廷复奏:大雪及胸,无法征战。继迁遁回银州,待雪消之日,再觅战机。
半月后,朝廷下旨锁拿李继隆进京,查问私通李继迁一事。军务暂由尹继伦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