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嗜酒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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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水映月的耳边不时传来嬉笑声,她的脑中仿佛幻想了另一幅场景,那里有她,也有他,还有……她不禁轻抚过腹间,嘴角的笑弧越发明显了。

陡然听见有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她倏然睁眼去看,原来是孟珣!他身着淡蓝色蟒褂,罩着一层半透明的丝织外衫,迎着彩霞,束发高冠,眉目愈发清秀了。

“孟珣参见月妃娘娘——”孟珣不失礼数地俯首。

“郡公快请坐,”水映月朝小如轻声说道:“快去把公主叫来。”

“是!”小如应声道。

“来人,上茶——”水映月又吩咐道。

“等一下,”孟珣叫住了那个备茶的宫女,交给她一包茶叶,道:“就沏这个!要用露水。”

“郡公的茶,难道比御茶更好?”水映月笑问道。

“这茶虽然不算极品,但也是我蜀国顶级的茶叶,娘娘或许喝惯了宫廷的好茶,不过这茶清淡,而且名字也取得好,叫——胭脂莲!”孟珣笑语道。

“胭脂莲?名字起得雅致,茶也一定清爽,只是这胭脂莲可有典故?”水映月问道。

孟珣有些为难地笑了笑:“娘娘这一问,可把我问倒了!一直来就这么叫,也没去留心原因,不过我揣度着,或许跟女子有关吧,不然怎么会起这样一个柔情绵绵的名字。”

水映月含笑道:“蜀茶的名声在外,一定有它的道理,我也不过从诗文中了解一些,‘蜀茶寄到但惊新,渭水煎来始觉珍,满瓯似乳堪持玩,况是春深酒渴人’。郡公带来的这茶,可让我好奇了!”

“娘娘不仅会品酒,对茶,也精通?”孟珣以一种欣赏的眼神望着她。

“谈不上精通,只是少许知道一些,在郡公面前卖弄了。”水映月回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说话间,宫女已备好茶水,轻轻地将茶水放下,福身后正想退下时,却被孟珣叫住了,“给娘娘的这碗茶,是第几道茶?”

“回郡公,这是第二道茶!”宫女谨慎地回道。

“撤回去,”孟珣突然说道:“上第三道茶!另外,给娘娘的茶,必须多滤几次,冲得淡一些。”

“是!”宫女又折回,重新去备茶。

“这是何故?”水映月不解地问。

孟珣悠悠地说道:“第一道茶,称之为润茶,可以逼出茶中的毒素,让茶叶舒展开来;第二道茶,称之为洗茶,滤出茶中的杂质,所以第三道茶才是精华。而且我听闻娘娘有孕,浓茶对娘娘的身子不好,所以更要多滤几次。”

水映月轻愣了一下,复而笑道:“原来喝茶还有这么多学问,郡公想得周到,只是冲淡了又怎么品出茶的味道?”

“这茶有一点好,就是不管第几道茶,它的茶香依旧可以扑鼻,娘娘一会儿就知道了。”孟珣很是自豪地说。

“是吗?”水映月不可置信地问,茶向来是越喝越淡,怎会清香不改呢?

孟珣谲密地笑着,道:“茶叶,茶具,水,火候……这些都是讲究的,每一样都有很大的学问,所以不同的人泡出来的茶也不一样。”

“火候?喝茶也要讲火候吗?”

“有些茶叶娇嫩,只需用八九成沸的水,而有些茶叶却要滚烫的沸水……”孟珣正要细说,却见水映月迷惘的眼神,他笑了笑,道:“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清,要是娘娘有机会,就该到我蜀国走一走,那里的仙茶镇人人会炒茶,个个会品茶!”

“还是郡公阅历广,讲的都是实际的,不像我,只是纸上谈兵,却不懂这茶道。”水映月谦卑地说。

须臾,宫女端着新的茶水又过来了,孟珣又问了几句,命她把茶放下,另外……还有一把紫砂陶壶,壶身雕琢着美猴偷桃,惟妙惟肖,应该是孟珣从蜀国带来的茶具。

“水姐姐——”

他们正要品茶时,云初的嗓音把他们的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

“好热啊~”云初不顾形象地挥手扇了扇,突然瞧见桌上摆着茶具,像是干渴了很久,端起茶碗道:“太好了,我快渴死了。”

“啊~噗……”云初急饮,却忘了这茶是新泡好的,她急忙吐着舌头,道:“好烫,好烫……”

水映月莞尔笑道:“郡公在这里,公主还这般急躁?要知道茶要慢慢品,哪能牛饮?”

“喝茶还有这么文绉绉的规矩,要我说,解渴就是第一。”云初吹了吹茶面,骨碌碌地一口喝完。

水映月无奈地笑了笑,端着茶闻了闻,的确香气四溢,她抿了一口,齿颊留香,清爽如山泉般的丝丝甜意。

“咦~真的是香气不改!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学问?”水映月向孟珣求教道。

孟珣相视一笑,揭秘道:“学问就在这紫砂壶中。这壶是从一位茶农处购来的,这户茶农祖辈炒茶,也用这把壶来泡茶,所以这把壶已经有百年历史了!茶香也早就渗透到紫砂壶的内壁,所以才会保持这股香气不散!”

“原来如此!”水映月顿悟。

“你们在说什么呀?”云初迷茫地望着他们,又急急地喝了几杯茶。

“还说呢!郡公都等你很久了,”水映月朝云初使了个眼色,却见只有她一人,又问:“皇后和皇子呢?”

“皇嫂他们先回去了。”云初回道。

云初坐下不久,水映月正想借口离开,能让他们有独处的机会,却听一声尖嗓音传报道:“皇上驾到——”

皇帝春风满面地过来,从他轻盈的脚步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愉悦。他径直地朝他们走去,见他们要起身行礼,忙阻止道:“都坐吧。”

“皇兄怎么来了?”云初漫不经心地说。

“朕遇到皇后,听说你们都在这里,就过来看一看。”皇帝说道,眉梢轻轻扬起。

“皇兄是特地来看某人的吧——”云初眼角偷偷地掠过水映月,隐讳地说。

皇帝一笑置之,见着孟珣在场,道:“朕刚刚收到蜀国国主上呈的疏表,说及郡公的婚事,可以在京城操办,待大婚后可回蜀国住一阵。”

“是,孟珣遵旨。”孟珣起身答复。

水映月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孟珣的回复未免太过僵硬了,好歹是他的婚姻大事,他竟然只是遵旨而已吗?如此场景,反而让人觉得皇帝在逼婚似的!

“皇兄——”云初羞涩地叫道,娇嗔之色尽显脸上。

“皇上,这话也该跟郡公私下商量,怎么能当着公主的面说呢?”水映月小声地扯了扯他的袖口,幸好孟珣一口应承下,否则让云初的面子往哪里搁?

皇帝会意地颔首,但从他戏谑的眉宇中知道,他是故意要逗弄云初。他不动声色地握上水映月的手,轻若浮云地笑了笑。

“不过,既然郡公点头了,公主也不反对,那么皇上打算几时筹办这桩婚事?”水映月轻笑着说。

“水姐姐,你还说?”云初不好意思地低头,娇小的脸庞越发的红润了。

“朕当然是想越快越好,不过礼部的筹备也要些时日,朕加紧催促,最迟六月,婚庆可成,”皇帝说及此,望向孟珣,道:“郡公意下如何?”

“孟珣无异议,但凭皇上做主。”孟珣一贯地淡漠。

“好,那就定下了。”皇帝一言九鼎。

“皇兄,水姐姐,你们一搭一唱的,就这么把我卖了啊!”被无视很久的云初气得直跳脚。

“月儿,我们把皇妹卖了吗?”皇帝饶有趣味地问。

“没有啊,皇上怎么舍得呢?皇上一定会给公主一份厚厚的嫁妆,是吧?”

“当然,朕要办一个盛大的庆典,”皇帝诡谲地朝云初笑着,起身道:“朕解决了一个心头大事,心情也舒畅了。”

皇帝望向水映月道:“月儿,朕命人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一会儿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说起吃的,我真就饿了,那我们快回去吧!”水映月朝皇帝挤了个眼色。

皇帝笑了笑,冲孟珣说道:“公主就要劳烦郡公相送了。”

“是,孟珣躬送皇上,躬送贵妃娘娘——”

水映月刚进蓬莱居,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诧异地问道:“皇上真的备了饭菜?我还以为皇上随口说的呢!”

皇帝温尔地笑道:“这些菜都是御膳房照着太医的吩咐做的,过去瞧一瞧,哪里有不满意的,朕再让他们改。”

水映月看向餐桌,有软烧仔鸡、小烧什锦、炒素蟹粉、菜心奶汁汤……摆满了整整一桌子,丰盛饕餮,仅让人看了就垂涎三尺!

“太医说这些是这个月的菜单,下个月会拟一份新的菜谱,”皇帝说着,亲自端给她一碗汤,道:“尝尝看。”

水映月依言喝下那碗汤,朝他笑道:“好喝!味鲜奶香,顺滑如丝,尤其是这个菜心,入口即化,香软甘甜。”

“好喝就多喝点,还有这些菜,都吃完它。”皇帝说罢,朝书案走去。

“你不一起吃吗?”水映月叫住了他。

“这些事特地为你准备的,朕在别处已经用过膳了!”皇帝宠溺地说,独自在书案上写些什么,但从他如春风的微笑中可知,他一定是在写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水映月吃着晚膳,不时地抬眸望向皇帝,他正专心地查阅书籍,似乎还做着笔记,相当的认真!瞅着他专注的模样,她不禁愣了一下,他的身上有那与生俱来的威仪。

她慢悠悠地吃完晚膳,命人撤下了餐盘,静静地走去书案,心中揣测着,他在纸上写了什么?

“颙……颉……颃……硕……”水映月照着纸上写的,不自觉地念了出来,惊问道:“这是什么呀?”

“说,喜欢哪一个?”皇帝用笔指了指上面写的字。

“皇上还没说这是做什么用的?”水映月疑问道。

“给咱们的小皇子起个好名啊!”皇帝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她,好似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皇上怎么知道就一定是皇子,而不是公主呢?”

“朕肯定他一定是个皇子,朕恨不得现在就立他做太子,朕要亲自教导他!”他满目向往地说,慈爱的目光深深地震撼了水映月。

——太子?!

水映月想起今日对皇后的承诺,太子只有一个人,必须是皇后之子,龙颢!此刻,水映月见皇帝筹措满志的样子,心底里不像扫他的兴,可是……她缄默了,寻思着如何跟皇帝开口才好!

“怎么了?”皇帝小心谨慎地问,他以为她因为刚才的话,想起了太子,才会黯然失神。

“皇上,今天我替皇上做了一个决定……”水映月正色地说。

“什么决定?”

“我对皇后说,皇上要立大皇子为太子!”水映月隐隐地吸了一口气,直言说道。

“朕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意思?”皇帝不悦地蹙紧了眉头。

“就因为皇上从没有这个意思,我才会帮皇上做决定,”水映月凝视着他,见他有些动怒,转言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皇上,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皇上是乐意做一个逍遥快乐的王爷?还是现在这个皇帝?”

“朕宁愿做一个王爷!”他长叹一口气,道:“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这个身份,朕不得不坐在龙椅上,朕多想带着你远离皇宫,过清静的日子。”

“所以嘛,皇上应该立大皇子,他毕竟是皇后的儿子,名正言顺,别人也不会有闲话。”水映月旁敲侧击地说。

“这事以后再说,”皇帝凝思想了想,把纸又递给她,道:“现在,先选个名字。”

水映月知道皇帝的主意松软了些,她随意地看了一眼,道:“这几个都好。”

“都好?!”皇帝讪笑道:“你的意思是都要?这样也好,省得挑了挑去麻烦,我们就照着这个顺序取下去……”

“哎~”水映月顿时感觉不妙,忙改口道:“不要,我选一个,就一个!”

“不选了,不选了……”皇帝将纸塞进了衣服内层,道:“说定了的事,哪有反悔的道理?”

“你断章取义,”水映月嗔道,忽而眸光一闪,抚着腹部,道:“孩子,记住!你父皇很赖皮,以后我们不要理他,好不好?”

皇帝一急,搂着她,道:“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儿子,不要听你娘的,父皇疼你。”

“呵呵——”她娇笑着靠着他伟岸的身子,仿佛是世上最坚固的防护。

“感觉到了吗?”他拥她入怀,轻柔地问。

“什么?”她的手抵在他胸前,轻轻地抚过。

“幸福!”他坚定地说。

“嗯!”她应道,手缓缓地伸进他的内衣,趁他不注意,取走了那张写有名字的纸,悄悄地塞进自己的袖中。

“做什么小动作?朕都记在脑子里了,你想要的话,回头再誊写一张!”皇帝洞悉地说道,语气却轻描淡写的。

她失望地叹气,也懒得与他计较了,静静地靠着他,心中都是他的睿智、威严、挺拔、俊逸、体贴……她竟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