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内乱作一团,尖叫声充斥其中,褒姒的忽然吐血晕厥叫在场的所有悉人都慌了手脚,秀秀差人出门去请医官前来救治,然后转向郑伯友说道,“先将娘娘抱回寝宫吧?”
郑伯友只觉得自己脑子发木,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理智,将地上的褒姒抱在怀中,跟在秀秀的身后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他捏着褒姒的肩膀,不住的对她说道,“你不能死,别睡……千万别睡过去。”
褒姒的模样早就已经陷入了奄奄一息当中,沉重的眼眸渐渐的合上。
“这是什么病?”郑伯友问秀秀,“这到底是什么病?”
“什么什么病?”秀秀转向郑伯友不解的问道,“娘娘从来就没有患病,难道郑伯看不出这是被人下了毒?有人要毒害娘娘,便散播出去谣言说娘娘命不久矣,如此一来……就算娘娘是被人毒死了,也不会有人有所怀疑,而大王为了顾及后宫的颜面,必定不肯将真相公之于众,此人就是算准了不会有人追究,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下毒!”
“你早就知道?”郑伯友斜眯着眼睛盯着秀秀问道。
“娘娘说的,”秀秀点了点头。
“明明知道为什么还会中毒?”郑伯友大吼了一声,吓得秀秀朝后退了两步,秀秀十分惶恐的对郑伯友解释道,“所有的细节我都已经注意过了,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防不胜防?”
“一定是东宫的人和外人通气,否则……”郑伯友思忖了片刻又摇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医官到底什么时候来?”他将褒姒放在了她的床褥之中,然后替她盖上了被子,准备伸手去搭褒姒的脉搏,却被秀秀给拦住了,“郑伯,医官应该快来了!”
“去请楚夫人……”郑伯友猛地转向秀秀说道。
“啊?”秀秀有些不解,郑伯友继续解释道,“去请楚夫人,她必定有法子令娘娘起死回生……”他说着就用手去试探了一番褒姒的呼吸,秀秀使劲儿的摇头,“我不去!楚夫人才不会救治娘娘呢,她必定希望娘娘去死。”
“去!”郑伯友呵斥了一声,应声传来的回应却是寝宫的门忽然被推开的声音,姬宫湦黑沉着一张脸,盯着内里的床榻,看着床上雪白的被褥之中奄奄一息,嘴角带着一抹鲜红的褒姒,他只觉得自己心头一揪,极为的疼痛,身后跟着的医官大惊失色,踉踉跄跄的朝着床边走去,“郑伯请借过,老夫来为娘娘把脉。”
“请!”郑伯友站起身来,朝后退了两步,然后才看着姬宫湦说道,“大王!”
姬宫湦微微的点了点头,面色不算好看,也没有应声,秀秀瞧着姬宫湦的模样、再看看郑伯友的样子、再看看床上的褒姒,忽然觉得有的时候这位娘娘的玩心也真是够重了,此事其实根本不必瞒着郑伯的,可是依着床上娘娘到现在不肯睁眼的态势,似乎有意要叫郑伯友体味一番心碎的感觉。而郑伯友的此情,却叫姬宫湦满是妒意,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郑伯友的面上,可是他还是生生的将自己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大王不必担心,娘娘中的毒寻常的很,只要待我回到太医院去配些方子,给娘娘服用,娘娘很快就会转醒了!”医官转过身对姬宫湦回话道。
“若是寻常的毒,怎么会吐血?”郑伯友问道,生怕医官断错了症。
“郑伯请放心,娘娘中的就是寻常的毒,若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在下愿意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医官看着郑伯友说道,郑伯友却不住的摇头,“不对,肯定不对……”
“够了!”姬宫湦用低沉的嗓音吼了一声,瞪着郑伯友,“劳烦郑伯今日将她送回寝宫,既然医官说了没事儿,就请你先行告退吧!我东宫有些内务要处理,就不留客了!”
“若是寻常的毒……”郑伯友还企图再说两句。
“郑伯!”秀秀瞧着郑伯友小心的提醒道,她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郑伯友不要顶撞大王了,“请您先离开吧?若是娘娘有什么消息,我会差人去郑伯府上通传的!”
秀秀的话音才落,姬宫湦立刻用眸子凌厉的看着秀秀,秀秀心中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闭上了嘴,朝后退了一步。医官拾掇起自己的东西,低着头向大王告辞,姬宫湦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然后再转向秀秀,“门外那个贱婢就交给你去处置了,无论如何要她说出幕后的主谋是谁!在彻底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东宫!”
“是!”秀秀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作揖准备告辞了。
郑伯友看了看姬宫湦不太好看的脸色,和秀秀三番四次的暗示,知道自己今日在这里已经是不合时宜了,只得向姬宫湦说道,“微臣告辞!”
姬宫湦挥了挥手,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看着郑伯友离开了寝宫,才猛地将门摔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一步一步很缓慢的朝着褒姒的床榻之前走了过去,在褒姒的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褒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原本不想将事情闹得这么大的!”
“为什么?”姬宫湦很冰冷的问道。
“大王生气了?”褒姒从床上坐了起来,将下巴抵在了姬宫湦的肩膀上,姬宫湦攥着她的手抓的更紧了,“为什么每次都是郑伯友?”
“什么?”褒姒微微坐直了身子看着姬宫湦,眼睛一眨一眨的,内里闪烁着光华,诚如姬宫湦所言,她差点叫他们俩今日在这里打起来——若不是要顾全大局的话,姬宫湦皱了皱眉眉头,他不喜欢这种吃醋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心眼儿有点小了,“上次你要破除后宫妖妃的指控,自己在自己的胸口捅了一刀,也是他在场……这次要揪出谋后害你的凶手,也是他在场,为什么回回都是他?寡人不能配合你吗?”
“大王找到了东宫内通敌叛主之人了吗?”褒姒问道。
“寡人在和你说别的事情!”姬宫湦不满的冲着褒姒嚷嚷,褒姒伸出手抵在了姬宫湦的唇上,“小点声,莫叫别人听了去,这场戏若是演砸了,今日就白白费了这番排场。”她说着坐起了身子,朝姬宫湦的唇齿吻了过去,很轻很缓的一个吻,然后又坐了下来。
姬宫湦擦了擦嘴,瞪着褒姒,“找到了,你出事之后,东宫乱作一团,唯有一个人朝着门外奔走,看情况是去华辰殿的方向。应该是要去和宋妃通报一声,寡人将她拦下来了,带回东宫之中受审,此时很快会移交给赵上卿,只怕是得辛苦你卧床几日了。”
“那就不必再每日晨谒了,”褒姒娇俏的说道,“原本就是一件破费心思的事情咧。”
“你啊……”姬宫湦伸出手戳了一下褒姒的额头,“怎么和个孩子一样,这件事情原本不必闹得这么大,也不怕闹大了收不了场。”
“大王……”褒姒挽住了姬宫湦的胳膊,“臣妾之所以敢这么去做,是因为知道大王不离不弃,在臣妾背后帮臣妾收拾残局,事情便是闹大了就闹大了,再大也打不过齐宋之争不是?”
“唉……”姬宫湦看着褒姒摇了摇头,偶尔她的童心未泯倒让他觉得她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等了,可褒姒此举根本就不是童心未泯才做出来的,原本今日之事,她并没有打算真的宴请郑伯,之事想要等到悉人们将手中的膳食端来,秀秀一一辨毒,然后再将那下毒之人揪出来,找到东宫之外这位幕后主脑了。
可是今日发生了日食一事,整件事情的思路就被大乱了,若是还依着过往的计谋来,只怕是……很难堵住朝中悠悠众口了,今日太史伯在朝堂上所言,便是郑伯友不肯告诉褒姒,褒姒也已经知道了,太史伯指控今日的天兆乃是因为姬宫湦登基在位以来数年,穷兵黩武,不断的发起战争,百姓民不聊生、边关的诸侯国陷于战事,没有安宁之日,才请求姬宫湦不再讨伐宋国,以和平的姿势收场。
此事若是姬宫湦自己愿意,那么去做了,也无妨。
可是被人逼着,褒姒清楚,他必定会起了叛逆的心思,此刻依偎在姬宫湦怀中的褒姒小声的问道,“若是宋妃要杀臣妾,臣妾几番生死一线,大王仍旧能够原谅宋国,居中为宋国与齐国调和,齐国才能以大王马首是瞻、宋国才能对大王感恩戴德、天下才能因为大王此举而对大王崇敬,臣妾不得已将此事闹大了,还望大王恕罪。”
姬宫湦看着怀中的褒姒,粗糙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面颊,他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唇,“嫁给寡人,梓潼就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不机关算尽的……是寡人对不住你。”
“将郑伯牵扯入局,也是因为郑伯气人生性耿直、又与大王的政见不和,他的话在朝中有些影响,此事若是叫赵上卿或者虢上卿出面作证,只怕是……没什么说服力。”褒姒解释道,姬宫湦闭目点了点头,兀自的笑了出来,觉得自己也真的是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