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魂倾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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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棋差一招

哈斯乌拉用以前收集的魂魄对付紫荆,化为新魔的亡魂纷纷进入双生子母亲体内,不再哀鸣,地道之中的古怪自然消除了。

又正是因此,新魔们此刻全被束缚在他母亲体内,也无法伤害进入魔域的凡人。

正所谓机关算计,仍是棋差一招!

或许天命果真不会放过他这样机关算尽的恶人!

宰宣海将耳中塞的布匹取了下来。模样虽有些滑稽,此刻在紫荆等人眼中,他却比绝世美女更要动人三分。

“颜贤侄?”

宰宣海又问了一次。

颜均之大声喊道:“用火药炸石棺!”

宰宣海颔首。他带着官方来,自然是作了万全的准备。长戳、弓箭、火枪、火药一个也未少。而承德观,还有八门铁炮虎视眈眈,也不知派不派得上用场。

“放置火药!”

一声令下。哈斯乌拉为这剧变的情势急红了眼。

“不许碰我母亲!”

他大叫道,再顾不上吉雅,飞身扑至石棺上。“你们休想靠近!”

冥虚赶紧上前护住吉雅,将其移转至人群中,为他不断输入清心的术力。

“护着众人!”

而后,冥虚如此叮嘱紫荆。

紫荆意会,赶紧为众人施以术力相护,而后上前,与哈斯乌拉缠斗!

待到设置火药的官兵到了石棺前,宰宣海下令众人退至室外。

轰——火光冲天而起。

此处虽为魔域,但鲜红的火焰,映亮暗夜,仿佛直直刺入了云霄!

“啊……啊!”

哈斯乌拉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他的执念、他的疯狂,都随着石棺内的新魔一起,化为了齑粉。

心神一乱,哈斯乌拉随即在缠斗中落了下风。

吉雅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幕,心中百感纠结。他终于阻止了哈斯乌拉,却不想看到他被逼至绝路的模样。

那一厢,紫荆以手结印,唤出风龙。

呲!

苍龙咆哮,似要将密室内的阴霾吹散。而龙头向哈斯乌拉张开血盆巨口,仿佛要将他生生吞噬入腹!

吉雅再也忍不下去。

“哈斯乌拉!小心!”

他飞身至哈斯乌拉身前,紧紧贴着他,似是想替他挡下这一击。

紫荆一怔,随即硬生生召回风龙。

哈斯乌拉目光闪烁,最终唇角绽放一丝笑意。

到最后,世上最亲的亲人仍是选择了自己。

是这样么?

而后,笑意在他脸上凝固。

一枚以血所化的利刃,正刺中他心口!

“哈斯乌拉,我不能再看着他们杀了你。”

吉雅低声道,一字一字,如泣血一般。

“但你做的,全是错事。”

手上施力,血刃又没入哈斯乌拉心口两寸。

“所以,由我来杀了你。日后你的罪孽亦由我背负。”

这便是吉雅对自己不作为的惩罚。

一切终是落幕。

就在吉雅亲手了结哈斯乌拉之时,石棺内魔化的亡魂们四处游荡,欲要寻求可附身的躯体。冥虚加紧了众人的防护,紫荆则忙着救治吉雅。

待吉雅体力稍有恢复,赶紧施术净化魔域。

等待之际,宰宣海向冥虚搭话。

“两位冠人侠肝义胆,今日能除了天理门的妖道,你们功不可没。”

冥虚一听宰宣海竟在打官腔,噗嗤一声笑了:“清修之人,讲什么侠义。只是不愿见到世人受苦罢了。”

“是么?世间有公门,亦是为了让百姓少受些苦。可见道门与公门,竟然也是一脉相承。”

“那倒并非如此。”冥虚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清修之人,能管好自己便是大善。公门中人却是要为许多人求福祉,所以,在世间,百姓口中神仙虽然厉害,真正遇到事端,他们想到的却是公门。”

冥虚此言实则对宰宣海有些赞赏。

活在红尘中,自有红尘的法度。

入到尘世中,神仙未必记得上凡人。

便如今日,若只有宰宣海,他们对付不了天理门。

只有冥虚与紫荆,同样对付不了天理门。

而最后,真正为天理门一案划下句点,则是神仙与凡人、道门与公门的联手。

天理门从道门堕落为凡人,仍保留了其道门的特质,便由紫荆她们与公门来共同了结他们。

此即为法。此即为理。天命竟是如此公正。

“哈哈哈,冠人如此说,便是对这红尘看得透彻。可世间离奇诡异的案子又是何许多,公门按照人世常理,也不能一一尽破……如何?冠人有无兴趣与阳城衙门联手查破人间奇案?”

宰宣海抚着长须笑起来。

他竟然想到了拉拢冥虚。

冥虚暗道此人真是了不得,抬头望天。魔域净化之后,密室现出了本来面貌。此处已坍塌,天空中,繁星点点,阴云不复。

虽无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美景,但仍是星光处处,照亮人间道路。

“宰大人真是妙人。不过,此事日后再说罢。”

那一厢,紫荆又要照料吉雅。

吉雅阖目咬牙,忽然推开紫荆,俯身跪地。

“求前辈答应我一件事。”

“哎?”

紫荆未想到吉雅死里逃生,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阳城内颜公子未婚妻遇害的案子,皆是由我与兄长哈斯乌拉做下,实则与承德观中的道友及天理门同门无干。今次有两位前辈插手,知府大人又知晓了事情,此事恐怕不能善了。求前辈替他们美言几句,所有罪孽,由我一人承担。”

吉雅将头埋得极低,不敢正眼看紫荆。

以前哈斯乌拉仗着自己术力超群,不将旁人放在眼中。然而,红尘中千丝万缕,他的落败,却关系到别人。

或许天理门同门也并不清白,但就颜均之那一桩案子而言,他们是无辜的。

紫荆动容。

“吉雅……你可知……”

她凑近吉雅耳边,将自己是天界新仙,以及得道飞升后领受的使命告知吉雅。末了,轻声道:“你们已是凡人,便与天界无关了。”

“是么……”

吉雅睁大了眼,喃喃道。

是啊。凡尘中人,血脉传承,生生不息。为善或是为恶,自有凡尘中的法度来惩治他们。

天理门早已变质,或许有一天,会无声无息地淹没于人群中。又或许会再们再次犯下滔天大罪,触怒天界,落得灭门的下场。

但是,总算天理门不会毁在他们兄弟二人手上。

这便足够了。

吉雅仍然跪地不起。“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我会向知府言明你所说之事,但他如何断绝,并非我所能干涉。”

“这便够了。”

随后,吉雅不再多言,闭目泪流不止。

紫荆正要安慰几句,忽然听到身边一声痛呼,正是从颜均之处传来。

紫荆面色一变,赶到颜均之身边。

“颜公子,你怎么了。”

颜均之抬头望着紫荆,双目艳红如血。

“方才,有些黑气,在我身边缠绕。而后便……”

紫荆一惊!颜均之又被魔气缠体!

原来方才魔气于室内游走之际,冥虚忙着照顾宰宣海等人,又思及先前紫荆已对颜均之施术,魔气应不至于侵蚀颜均之,便放下他的事。

然而紫荆并未想到魔域这一出,施加在颜均之身上的术法,防御不了魔气。而后紫荆为吉雅疗伤,冥虚又一时大意,便让五百年前的错事,又一次重现。

紫荆暗自责怪自己,而后慎重道:“颜公子,你,被魔气侵蚀。”

“是么?”

“不过,这一次,我会在你身边,助你净化完魔气再走。”

“那便好。”

颜均之迟疑片刻,应答道。

回想起五百年前入魔后的暴戾无道,颜均之惧怕得身体微微颤抖。然而听闻紫荆说会继续待在他身边,却又高兴起来。

按理说,紫荆解决了他的案子,便该回天界。然而,阴错阳差之间,她又能多在身边待几日。

——若是,魔气一直不除,她便能一直待在身边。

恍惚之间,脑子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不知那是新魔们的诱惑之言,还是颜均之此世的真正心声。

一念之执,便又离凡心入魔只差一步。

颜均之闭眼,因而紫荆看不到他眼中红光游走。

“紫荆冠人,我信你。”

颜均之笑道。薄唇微弯,笑容似魔似魅。

众人自承德观中回来,不过修整了一日,又忙碌起来。

只因翌日是颜均之与苏秋华结成冥亲的日子。

颜家大宅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纵使是冥亲,颜家仍旧予了苏家一个盛大排场。可怜颜夫人几番抗拒、几番期盼,到头来,实则四名未过门的儿媳的死确实与颜均之有关。好在她前日已暗自决定由绢儿来做颜家的妾,如今绢儿平安归来,她便趁着这几日的忙碌,径自指点绢儿该如何服侍夫君。只可惜绢儿神色恹恹,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把颜夫人气得不轻。

这又是颜均之回到家后,未敢将实情尽数告之父母。仅言承德观观主丹长嫉妒颜家在阳城的地位,因此多次对与颜家议亲的小姐下手,好败坏自己的名声。因而颜夫人仍不知绢儿就是天理门掌门的亲生妹妹。

事情到了宰宣海手里,更是将颜均之与天理门的恩怨抹消得一干二净。前夜,他带去的八门铁炮终是将承德观夷为平地。而后,宰宣海命吉雅带着承德观的道士去北疆——原南齐境内有许多破落的小道观正待再兴,其中有一座建在山脉间,人烟稀少,道士们须得自己耕作方能糊口。尽管北面生活艰苦,这般处罚却已让吉雅感恩不尽。他与哈斯乌拉犯下的大错,足以令整座承德观夷为平地,如今至少无辜的驻观道士们保住性命。而他此后一生,绝不会看着承德观的道士们饿死。

吉雅一走,知晓承德观内真相的只剩下颜均之、紫荆、冥虚、屠四娘、容睿和、顾庭灿这六人,而他们彼此盘根错节,绝不会走漏风声。随即,宰宣海从死牢中调了几名待斩的山贼,要他们认下——承德观是山贼的窝点,山贼伪装成承德观道士,将掠来的财物藏至地道内。

如此一来,伪装成道德天尊像的长生天、曾化作魔域的地底密道、以及有关“死而复生”的骇人传闻,便被淹没在炮火的轰鸣声中。纵使一时之间,阳城内会传出各种流言,然而百姓们定然想不到,真相比传言更可怕。

而颜均之,则彻头彻尾地,与此事毫无关联。

这倒正合了颜均之的意。他不想出现在坊间的流言中,因为如此一来,坊间会知晓紫荆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