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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辩证地看待问题,人生会豁然开朗

努力与放弃

中庸之道是一种乏味的学说,我记得我年轻时曾用轻蔑和愤怒的态度唾弃它,因为那时我所赞赏的是英勇的极端。然而,真理并非总是有趣的,许多事情之所以被人相信就是因为它们有趣,虽然事实上没有几种证据证明它们有利。中庸之道便是一个恰当的例子:它可能是乏味的学说,但在许多事情上是真理。

必须保持中庸之道的场合之一,是努力与放弃之间的平衡。这两种学说都有其极端的鼓吹者。鼓吹放弃学说的是圣徒和神秘主义者;鼓吹努力学说的是效率论者和健壮的基督徒。这两个对立的学派都有一部分真理,但不是全部的。

无论男女,当一个人为生存而工作时,那种努力的必要性是显而易见的,无须特别强调。

在西方各国,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单纯生活不足以带来快乐,因为他们还渴望获得成就感。在某些职业中,例如科学研究,这种成就感亦可由那些并无优厚收入的人获得,但是在大多数职业中,收入变成了衡量成功的唯一尺度。从这一点上看,放弃在大多数情形中值得提倡,因为在一个竞争的社会里,明显的成功只能属于少数人。当女人的数量超过男人时,她们为婚姻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是显而易见的,只要研究一下妇女杂志里的征婚广告便可知道;当男人处于多数时,他们往往采取更迅速的手段,例如使用手枪。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大多数男人还站在文明的边缘上。假如一种专门传染女人的瘟疫使英国的男人变成了多数,我不知道他们将会怎么办,他们也许会重新回到昔日大献殷勤的态度上去。

显而易见的,我们需要成功地促进孩子的进取心,也许谁也不会否认这一点。那些相信放弃,相信误称为“崇高的”人生观的国家,都是儿童死亡率极高的国家。医药、卫生、防腐、合理的饮食,所有这些,不征服偏见是不能得到的;它们需要对付物质环境的精力与智慧。凡把此事当幻觉的人,对污秽也有同样的看法,结果导致他们的孩子死亡。

然而,放弃在寻乐之中也有它的作用,而且其重要性并不在努力之下。明智的人虽然不会面对可避免的灾难坐以待毙,但也不愿为不可避免的灾难浪费时间与精力,甚至对于某些可避免的灾难,他也宁愿屈服,假如躲避这些灾难所用的时间与精力会妨碍他更重要的追求的话。

放弃有两种,一种源于绝望,一种源于遏制不住的希望。前者是不好的,后者是好的。遏制不住的希望必定是很大而且是非个人性质的。无论个人的活动如何,都可能被死亡或某种疾病击败,可能被敌人打倒,可能发现自己走上了一条不能成功的蠢路。在成千上万的形式中纯属个人希望的破灭也许不可避免,但若个人的目标已成为对于人类的大希望中的一部分,那么当失败到来时,也不至于被彻底击倒了。渴望有重大发现的科学家可能失败,也可能因某种疾病而被迫放弃工作,但若他深切地希望科学的进步而不单希望自己个人的参与,那么他绝不会像一个纯粹出于自私动机的科学家那样感到绝望。致力于某些迫切的改革的人,可能发现自己全部的努力被一场战争挤上岔路,也可能发现他为之奋斗的事业不能在他生前成功,但是他无须为之绝望,只要他关心着人类的未来而不介意自己个人的参与。

有些人甚至连一些日常的烦恼也不能忍受,殊不知那些烦恼足以占据大部分生活。他们误了火车时大发雷霆,晚饭做得不好时恼怒不堪,烟囱漏烟时陷于绝望,洗衣店送货误了时间便发誓要对整个工业界进行报复。这种人如果将在小烦恼上所花费的精力用得明智,足以建造或推翻帝国。明智的人不会去注意保姆没有擦去的灰尘,厨子没有煮好的土豆,以及没有扫去的炉灰。我不是说他不应设法解决这些问题,我只是说他对于这类问题不应动感情。烦恼、不安和愤怒都是毫无用处的情感。将精力集中于一些远大的而非个人的希望,既能使一个人忍受个人在工作中的挫折或不幸福的婚姻中的烦恼,也能使他在误了火车或把雨伞掉在泥里时颇具耐心。如果他是一个天性暴躁的人,我不知道此外还有什么办法可将他治愈。

许多有活动能力的人认为,些微的放弃、些微的幽默都会破坏他们做工作的精力,都会破坏他们自信能促使成功的决心。我认为他们错了,值得做的工作同样可由那些既不以工作的重要性,也不以工作的轻松性来欺骗自己的人去做。那些只有靠自欺才能工作的人,最好先学会忍受真理,然后再继续他们的事业,因为靠自欺来支撑工作,对于他们的工作非但无益反而有害。即使不做事也比做坏事好,世界上有益的工作,一半是用来对付有害的工作的。为学会了解事实所用的少量时间不是浪费,以后所做的工作较之那些总是需要自吹自擂来刺激精力的人所做的工作,其危害也许要少得多。

某种放弃就是愿意正视关于自己的真理,这种放弃也许最初会带来痛苦,但最终会给你一种保障——一种唯一可能的保障——使你不致像自欺者那样尝到失望与幻灭的滋味。最令人疲倦并且泄气的事情,莫过于每天努力去相信的东西却一天天变得不可信。放弃这种努力是获得长久快乐必不可少的条件。

——[英国]罗素

哲思录:

在我们的生活中会遇到很多选择,有人告诉我们要坚持到底,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而有的人则告诉我们,要懂得选择,懂得放弃。那么,我们到底该努力还是该放弃呢?如果努力的东西是自己最需要的,并且有成功的可能性,那就该坚持;如果努力的东西是错误的,或者是毫无出路的,那么适时的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走运与倒霉

走运与倒霉,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绝对对立的两个概念。世人无不想走运,而绝不想倒霉。

其实,这两件事是有密切联系的,互相依存的,互为因果的。说极端了,简直是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这并不是我的发明创造,两千多年前的老子已经发现了,他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老子的“福”就是走运,他的“祸”就是倒霉。

走运有大小之别,倒霉也有大小之别,而二者往往是相通的。走的运越大,则倒的霉也越惨,二者之间成正比。中国有一句俗话说:“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形象生动地说明了这种关系。

吾辈小民,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天天忙着吃、喝、拉、撒、睡;操持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有时候难免走点小运,有的是主动争取来的,有的是时来运转,好运从天上掉下来的。高兴之余,不过喝上二两二锅头,飘飘然一阵了事。但有时又难免倒点小霉,“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有人去争取倒霉的。倒霉以后,也不过心里郁闷几天,对老婆孩子发点小脾气,转瞬就过去了。

但是,历史上和眼前的那些大人物和大款们,他们一身系天下安危,或者系一个地区、一个行当的安危。他们得意时,比如打了一个大胜仗,或者倒卖房地产、炒股票,发了一笔大财,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自以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固一世之雄也”,怎二两二锅头了得!然而一旦失败,不是自刎乌江,就是从摩天高楼跳下,“而今安在哉”!

从历史上到现在,中国知识分子有一个“特色”,这在西方国家是找不到的。中国历代的诗人、文学家,不倒霉则走不了运。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说:“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司马迁算的这个总账,后来并没有改变。汉以后所有的文学大家,都是在倒霉之后,才写出了震古烁今的杰作。像韩愈、苏轼、李清照、李后主,等等,一批人,莫不皆然。从来没有过状元宰相成为大文学家的。

了解了这一番道理之后,有什么意义呢?我认为,意义是重大的。它能够让我们头脑清醒,理解祸福的辩证关系;走运时,要想到倒霉,不要得意过了头;倒霉时,要想到走运,不必垂头丧气。心态始终保持平衡,情绪始终保持稳定,此亦长寿之道也。

——季羡林

哲思录:

万事万物都是在变化中发展的,今天的因就是明天的果,明天的果也许就是后天的因,因果循环,循环往复。否极泰来,当一个人倒霉到了极点的时候,也许就是他转运的时候了;而当一个人幸运得不能再幸运的时候,就要注意了,因为这一切的幸运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论欢乐与悲哀

你像天平一样悬在你的悲哀和你的欢乐之间。

你的欢乐,乃是你不戴面具的悲哀。

你的欢笑及从中升腾起的井泉,就是时常充满了你泪水的同一口井。

怎么可能不是这样呢?

悲哀在你身心铭刻得愈深,你能容纳的欢乐便愈多。

你盛酒的杯子,岂不是在陶工的窑中燃烧的那个杯子吗?

使你怡神悦性的琵琶,岂不是用刀子挖空的木头吗?

当你悲哀的时候,探究你的内心深处,你就会发现,现在正给你欢乐的,只不过是当初曾使你悲哀的事物。

当你喜悦的时候,再探究你的内心,你就会看到,事实上你是在为那曾经使你喜悦的事物而哀哀啜泣。

你们有些人说:“欢乐大于悲哀。”其他的人则说:“不,比较起来,悲哀更大。”

然而,我要跟你们说,欢乐和悲哀相连相系,是分不开的。

它们一同来临,这一个独自和你同席用餐时,你可要记住,那一个正在你的床上酣睡。毫无疑问,你像天平一样悬在你的悲哀和你的欢乐之间。

只有在空虚无物时,你才是静止的、平衡的。

司库把你举起来权衡他的金银时,你的欢乐和悲哀就必须有所升降了。

——[黎巴嫩]纪伯伦

哲思录:

快乐与悲哀就像铜钱的正反两面,共同存在,构成我们完整的人生。

快乐不可缺,缺了快乐,人生就会少了很多纯真的欢笑;悲哀不可缺,缺了悲哀,人生就会少了许多沉重的反思。

快乐来临时,请尽情地绽放笑容;悲哀降落时,请纵情挥洒泪水。人生的滋味,本来就像瓶子里的调味剂,五味杂陈,我们只需细细品尝,在每种滋味中体悟人生。

贫富之间

真正的富翁和穷汉的区别是:前者财大气粗,能使家里有广大开阔的空间。一个富翁,他那塞满房屋的家具也许是贵重的,然而,他用以使他的庭院开阔、花园广大的空间,其价值之高更是无限的。商人做生意的地方堆满了货物,他无法确保空间不存放东西,他在那儿是吝啬小气的,尽管他也许是个百万富翁,他在那儿是一贫如洗的。然而,在家里,有些商人藐视只讲居室长、宽、高的实用性——更不必提大花园的实用性了——他把空间推上荣誉的宝座。这商人的富有,就在这儿。

不仅未被占据的空间具有最高价值,未被占用的时间也具有最高价值。富翁财源茂盛,他能购买闲暇。事实上,这是对他的财富的一种检验,看他有无力量留下大块的时间休闲地,哪怕“需要”也不可能逼他耕耘。

还有另一个领域,那儿开阔的空间是最重要的,那是在人的心灵里必须思考的、无可逃避的思虑,不过是烦恼而已。贫穷而悲惨的人们的千思万虑,缠绕着他们的心灵,仿佛常春藤缠绕着一座座倾颓的庙。

痛苦关闭了心灵的一切门户。所以健康也许可以被界定为一种状态,生理意识在其中休闲,仿佛一片空旷的荒原。只要最外边的脚趾患一点儿痛风,整个意识里就会充满疼痛,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法幸免。

正如一个未被占用的空间就不能豪华地生活一样,心灵没有未被占用的闲暇就不能高瞻远瞩地思考——不然的话,对这样的心灵,真理就变成浅薄不足取的道理了。像昏暗的灯光一样,浅薄不足取的道理会歪曲视觉,引起恐惧,使人与人之间思想感情的交流领域始终狭窄。

老人谨慎而并不明智。智慧在于心灵的清新,清新的心灵使人认识到真理并不在格言盒子里,真理是自由而活跃的。

巨大的苦难将我们引向智慧,因为这些苦难是分娩的阵痛,我们的心灵由此被从习惯环境中解脱出来,赤裸裸地投入现实的怀抱。智慧具有儿童的特性,随着知识和情感的累积而臻于完善。

——[印度]泰戈尔

哲思录:

没有几个人在谈论贫富差别时会不想到金钱,而事实上,物质和精神都富裕起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富翁。生活中,大多数的情况中,不是富翁占有财产,而是财产占有了富翁。人的财产越多,拥有自己心灵的空间越少,拥有自由越少,最终成为财富的奴隶。这样的人还能说他富有吗?

信心与谨慎

也许有人认为哲学家的观点是自相矛盾的,但我们还是尽量验证一下这个观点是否正确吧,即:人能够在谨慎处事的同时也保持信心。

谨慎与信心似乎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概念,既然相反,就无法相合。所以我觉得,现在我们考虑的这个问题在很多人看来也是矛盾的;如果我们断言应该把谨慎和信心用在同一件事情上,别人也许理应指责我们将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混为一谈。但是,这样做又有什么困难呢?如果这个常常被提及和证明的观点是正确的,即“善”在于对表象的运用,“恶”亦如此,以及“恶”与“善”的本质都不在于独立于意志的事物,那哲学家们所断言的“应该对独立于意志的事物持有信心,对取决于意志的事物持有谨慎”还有什么矛盾可言呢?因为,如果“恶”是由于对意志的错误运用,就只能对取决于意志的事物付诸谨慎。要对独立于意志的事物和力所不及的事物毫不在乎,就必须付诸信心;因此,我们应该既谨慎又自信,而信心确实源于谨慎。只要能谨慎地对待真正“恶”的事情,就一定能用信心改变其“恶”的本质。

以鹿为例,当它们惊恐地逃脱了猎人的箭羽,它们逃向了何处,到哪里去找安全的栖身地了呢?它们跑进了罗网,由于分不清该怕的东西和不该怕的东西而自取灭亡。我们的行为也像鹿一样:我们怕的是什么?是那些独立于意志的东西。相反,对于什么,我们能像没有遇到危险似的自信行事?对于那些取决于意志的东西。那么,如果只取独立于意志之物这个目标,我们根本就不会被蒙骗,不会草率行事,不会有可耻的言行,不会利欲熏心。然而,当遇到死亡、流放、痛苦和丑行的时候,我们往往会心惊胆战地试图逃避。因此,就像那些在最重要的事情上犯错误的人一样,我们把原有的信心变成了鲁莽、冒险、草率和无耻;把原有的谨慎和谦虚变成了充斥着恐惧和迷茫的怯懦和卑鄙。如果某人把谨慎付诸意志和意志行为能够掌控的东西,只要他愿意谨慎,他立刻就会有化险为夷的能力;但是如果他把谨慎转化为力不能及和意志不能掌控的东西,试图逃避在其他事物控制之下的东西,他必定会害怕,会忐忑不安,会焦虑烦躁。

死亡和痛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畏惧死亡和痛苦。这就是我们赞成某位诗人所言“死亡不是不幸,死得卑贱才是不幸”的原因。因此,我们应该以信心对抗死亡,以谨慎对抗对死亡的畏惧。然而,目前我们的行为恰好相反,我们逃避死亡,而在如何形成对死亡的正确观念这个问题上却表现出粗心、轻率和淡漠。死亡、流放、痛苦和丑行这些东西曾被苏格拉底恰如其分地称为“恐怖面具”。对没见过这种面具的孩子来说,它是可怕的,同理,某些事物对我们来说也是可怕的。孩子是什么?是无知的人;孩子是什么?是未受教育的人。如果孩子懂得这些知识,他绝不比我们低。死亡是什么?一张“恐怖面具”。将它翻过来看看,瞧,它并不咬人。一具可怜的肉体过去曾经与精神分离过,将来迟早也会与精神分离。那么,你为何烦恼呢,好像它现在就要与精神分离似的?如果它现在不与精神分离,将来也会。为什么?因为世界的时间是循环往复的,它需要现在,需要将来,也需要过去。什么是痛苦?痛苦是一张面具。将它翻过来看看,我们看到的是,肉体时而举步维艰,时而昂首阔步。如果你不满意,门是开着的,你可以出去;如果你满意,就得承受。门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开着的,所以我们也就没有了任何麻烦。

这些观点的成果是什么呢?那就是真正受过教育的人视为最高贵最瞩目的东西:宁静、无畏和自由。在这些事情上,我们不该相信多数人,他们认为只有自由的人才应该受教育,而应该相信认为只有受过教育的人才能自由的哲学家们。这是为什么呢?这么说,自由就是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能力吗?是的。人啊,告诉我,你希望生活在错误里吗?不希望。没有一个生活在错误里的人是自由的。你希望生活在恐惧、忧郁或烦恼中吗?不希望。因为没有一个生活在恐惧、忧郁和烦恼里的人是自由的;而摆脱了恐惧、忧郁和烦恼的人,同时也摆脱了束缚。当你们说“我们只允许自由的人受教育”的时候,我们怎能继续信任你们这些最可爱的立法者?因为哲学家们说,除了受过教育的人,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自由。那么,当一个人在长官面前令他的奴隶转身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做吗?他做了。做了什么?他当着长官的面让他的奴隶转了身。他没有做别的事情了吗?他做了,他还必须为这笔买卖付二十分之一的税。那么,难道经过了这道程序,这个人就自由了吗?是的,他完全自由了。难道能让别人转身的你就没有主人吗?难道金钱、女人、男人、暴君或者暴君的朋友不是你的主人吗?那为何当你即将接受他们对你的审判的时候,你会战栗不已呢?因此,我常常说:学会这些规则,将它们随时准备就绪,因为运用它们,你就能够判断你应该对哪些事物付诸信心,应该对哪些事物付诸谨慎:即对独立于意志的事物付诸信心,对取决于意志的事物付诸谨慎。

难道我不曾读给你听吗?难道你不明白我要表述怎样的观点吗?怎样的观点?我要表述的观点在我的简短论述里。告诉我,你对欲望和憎恨的观点是什么,告诉我,你是否实现了欲望,是否也避免了你本想避免的东西;但是至于这些长篇大论,你还是一笔抹杀吧。

难道苏格拉底没有留下论著吗?他留下了,而且他还留下大量论著。而这些论著是怎样来的?由于不可能总有人在他身边,就他的理论与他互相辩论,所以他常常进行自我反驳或自我考查,并且他总是将某些理论归纳成单一的对象开展实践。这就是一位哲学家的论著。而他只把极少量的论述和我上文提及的措施留给了别人,留给了那些愚昧的人,或者那些无忧有闲的幸福的人。

那么现在,只要一有机会,你就会去展示你所学到的东西,诵读它们,随意演说一段,然后说“瞧,我讲得多么精妙”吗?人啊,别这样,你应该说:“瞧,我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我想避免什么就能避免什么。把死亡摆在我的面前,你就会明白;也把痛苦、牢狱、耻辱和刑罚摆在我面前吧。”这就是一个受过学校教育的年轻人的正确表现。剩下的事情,就让别人去做吧。只要让别人知道,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避免什么就能避免什么。让别人去钻研辩论术、疑难问题和三段论吧,你要钻研的是死亡、锁链、拷问、流放,你要自信地去做这些事,相信为你安排这些痛苦的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已经断定你值得经历这些东西,也能够正确处理它们,你将展现当理性支配能力顽强抵抗独立于我们意志的势力时,能取得怎样的成就。因此,上文所述的“矛盾”:同时持有信心与谨慎——就不再是不可能的,矛盾也就不攻自破了——一个人应该谨慎的同时也要保持信心:对独立于意志的事物信心十足,对取决于意志的事物谨小慎微。

——[古罗马]爱比克泰徳

哲思录:

心理学家认为,自负的人必然自卑,他们以自负来掩盖自卑。自卑与自负会让我们的心境大起大落,人生大悲大喜。而信心,是非常平稳的一种心态,这种平和的心态有助于我们的成功。我们往往会误以为有信心的人就容易不谨慎。事实上,信心与谨慎并不矛盾。

办一件事情的时候,必须得事先有谨慎周密的规划,心里才会有踏实安稳的自信。可以说,信心是建立在谨慎的基础上的。谨慎避免了我们犯错误,增强了我们的信心。

厌烦与兴奋

我认为,厌烦作为人类行为的一个因素,远未受到应有的注意。我相信,它曾是各个历史时代中重要的动力之一,在今日则尤其如此。厌烦似乎是人类独有的情绪。诚然,笼子中的动物总是无精打采,踱来踱去,呵欠连天,但在自然状态中,我不相信它们会有类似厌烦的感觉。大部分时间里它们都在搜索敌人或食物,或同时搜索二者;它们有时交配,有时则设法取暖。但即使当它们不快乐时,我也不认为它们会厌烦。类人猿也许在这方面会像在其他许多方面一样与我们相似,但我从未和它们一起生活过,所以也就无从验证了。厌烦的要素之一,是将现状与想象中更惬意的情境进行对比。人的才能无法充分发挥,也是厌烦的要素之一。我想,从要你性命的敌人那里逃跑虽然是不愉快的,但肯定不会令人厌烦。一个人将被处死时,绝不会感到厌烦,除非他有超人的勇气。同样,谁也不会在上议院作初次演说时打呵欠,只有已故的德文希尔公爵除外,他曾因此受到同僚们的敬重。厌烦的本质是渴望发生事情,并不非得是愉快的事情,只要那事情能使厌烦者感到这一天与那一天不同就行。总之,厌烦的反面不是愉快,而是兴奋。

兴奋的欲望于人类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男性。我想,这种欲望在狩猎时期要比其他时期更容易满足。狩猎是令人兴奋的,搏斗是令人兴奋的,求偶是令人兴奋的。

烦闷并不是人类自然命数的一部分,而是可以避免的,方法是热烈地追求刺激。随着我们社会地位的不断提高,我们对于刺激的追求也变得越发强烈。那些有能力追求刺激的人日夜不停地到处奔波,娱乐、跳舞和饮酒始终伴随着他们;然而由于某种原因,他们总是希望在一个新地方得到更多的享受。那些不得不挣钱谋生的人,在上班时间里肯定会有某种厌烦感,但是那些富到无须工作的人,也把过上全无烦恼的生活当做自己的理想。这是一个很好的理想,我绝不会加以非议,但恐怕像别的理想一样,它也远比那些理想主义者所设想的难于实现。总之,明朝的厌烦程度与今晚的欢愉程度恰成正比。况且将来还有中年,或许还有老年。人们20岁时会认为到30岁时生活便会完结。我已经58岁了,能够不再持有这种观念。像消耗经济资本那样消耗生命资本,也许是不明智的。也许厌烦中的某些成分是人生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避免烦恼的愿望是天生的,的确,任何人遇到机会都会表现出这种愿望。当野蛮人初次从白人那里尝到酒的滋味时,他们发现自己终于能够逃避那由来已久的烦闷了,除非政府干涉,他们会狂饮至死。战争、屠杀和迫害都已成了逃避烦闷的方法,甚至与邻居吵架也比无所事事要好过些。厌烦是道德家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因为人类的罪恶至少有一半起源于害怕苦闷。

然而,我们也不应把厌烦看得一无是处。厌烦有两种,一种是有价值的,一种是无价值的。有价值的那种起因于麻醉不足,而无价值的那种则是由于缺少有生气的活动。我不是说麻醉不能在生活中起到任何良好的作用。例如,一个明智的医生有时会使用麻醉剂,而且我认为这种时候会比赞成禁用者所想象的要多。但渴望麻醉绝不是一件可以听任自然冲动为所欲为的事情。一个习惯于麻醉的人在缺少麻醉时所感到的厌烦,只有时间可以消除。

适用于麻醉的说法在一定范围内也适用于各种刺激。过分充满刺激的生活是使人筋疲力尽的生活,需要不断加强刺激来使你亢奋,而这种亢奋后来会被视为快乐的要素。一个习惯于过度刺激的人,就像是一个极有胡椒瘾的人,谁都受不住的胡椒量,于他甚至连辣味儿都没有。有一部分厌烦是与逃避过分兴奋密切相关的,因为过分兴奋不但损害健康,而且会使快感变得迟钝,亢奋代替了感官上的极大满足,聪明代替了智慧,粗俗的奇举代替了美。我并不想把对刺激的指责推向极端。一定数量的刺激是有益的,但是像几乎所有的事物一样,问题在于量上,刺激太少会导致病态的渴望,刺激太多会使人筋疲力尽。因此,厌烦的能力对于快乐的人生至关重要,是应该给青年的许多东西之一。

大地生活的节奏是缓慢的,对它来说,秋冬与春夏一样必需,休息与运动同等重要。对于人类,尤其是孩子,与大地生活的涨落起伏保持接触是至关重要的。人体经过了漫长岁月,已与这个节奏合拍,宗教在复活节里也多少含有这种意义。我曾见过一个始终住在伦敦城里的两岁男孩初次前往田野踏青。当时还是冬季,土地潮湿而泥泞。在成人眼里,此景毫无快乐可言,但那男孩表现出奇特的狂喜。他跪在潮湿的地上,脸蛋紧贴着草皮,嘴里断续发出快乐的呼喊。他所感到的喜悦是原始的、单纯的、巨大的。他所满足的这种官能上的需要是非常强烈的,凡在这方面得不到满足者,很难成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

许多娱乐活动都缺少这种与大地接触的成分,其中赌博或可成为一个很好的例子。这种娱乐一旦停止,人们立刻便会感到无聊和不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究竟少的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娱乐绝不会带来可称之为欢愉的东西。另一方面,凡能使我们接触大地生活的娱乐,其本身就有令人深感满足的东西,当这种娱乐停止时,它们带来的欢愉并不随之消失,尽管欢愉的程度也许不及更为刺激的娱乐强烈。我所说的这种区别适用于一切娱乐,无论是最原始的抑或最文明的。我刚才说到的那个两岁的男孩,表现出与大地生活融合的最原始的形式。在较高级的形式中,同样的情形可在诗歌里看到。莎士比亚的抒情诗所以美妙绝伦,就因为它们充满了和那两岁男孩拥抱青草时所感到的同样的欢乐。诸如“听,听,那云雀”之类的诗句,就是那种体现在两岁儿童断续叫喊声中的情感的文明表达。

我们再来看看爱情和单纯的性吸引之间的区别。爱情能使我们的整个生命焕然一新,就像久旱之后的雨水对于植物那样。没有爱情的性行为全无这种作用,短暂的欢娱一旦结束,剩下的只是疲倦、厌恶和生活空虚之感。爱情是大地生活的一部分,没有爱情的性行为则不然。

现代都市居民所感到的特殊厌烦,与脱离大地生活密切相关。它使人们的生活变得紧张、无聊和枯燥,有如沙漠中的旅行。在那些富到能够自我选择生活方式的人中间,那种难以忍受的厌烦确应归咎于惧怕厌烦。为了逃避那种富有建设性的厌烦,他们反而陷入另一种更为不幸的厌烦。快乐的生活必定在很大程度上属于静谧的生活,因为唯有在静谧的气氛中,真正的快乐才能存在。

——[英国]罗素

哲思录:

厌烦与兴奋是辩证的关系。当生活长期都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的时候,我们会觉得生活犹如一湖死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于是生出了厌烦的情绪,因而想追求兴奋。然而,兴奋久了又会产生厌烦和麻木。所以在兴奋与平静之间我们要寻求一个平衡,要多回归大自然的怀抱,多与大地接触,寻找那种原始的静谧和心境的安宁。

不一样的角度,不一样的发现

不要为外在的事物而感到痛苦,它没有改变你的本性,真正使你痛苦的是你对这一事物的判断,而我们是可以改变自己对某一事物的判断的,不要有既定的态度,从事物的本性角度出发,会有全新的不同的理解。它没有违背自己的本性,也没有改变你的本性,所以也就不会有痛苦了。换个角度看世界,原来一切都那么美好!

如果某一事物使某人高兴,那么,另外一事物也会使另外的人高兴。对于我,如果我能维护我主宰的理性不堕落,对于人以及人所遭遇的任何事物能不侧目而视,以慈悲的目光观察一切,那么,就会接受本身具有的价值,并且利用每一事物,便是可喜之事了。

要好好把握现实,据为己有。追求身后之名的人,实际上是没有了解到,将来的人们和他都是一样的人,所承受的也完全一样。如果未来的人发出这样的或那样的声音,或是对你有这样的或那样的意见,是和你没任何关系的。

可以把我拿起来随便丢到什么地方去,因为,在那个地方我的本性仍是宁静的。换句话说,仍将是怡然自得的——如果我的本性在它的活动中,仍能按照固有的法则而运行,那么,是会怡然自得的。

如果只是为了换个地方,心灵便忐忑不安,自贬身价、匍匐、张皇、崩溃、恐惧,那值得吗?

人,不会遭遇过什么事,是不符合人的本性的。犹如,一头牛不会遭遇什么不符合牛的本性的,一株葡萄不会遭遇什么而是不符合葡萄的本性的,一块石头不会遭遇什么不是石头的本性的。所以,如果所遭遇的仅是一些自然、习惯的事,就不应该悲伤。因为,宇宙自然不会带给我们任何我们不能忍受的事。

当遭遇外界挫折而烦恼时,其实,使你困扰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你自己对事情的判断力。这个判断力,你能立刻就将它消灭。但是,如果你自己性格中有点什么使得你烦恼,谁能妨碍你去纠正那该负责的观念呢?同样的,如果你为了未做应做之事而烦恼,为什么不尽力去做,何必徒然烦恼?我们不需要烦恼,因为,没有做的责任不在你。可是,如果不去做这件事,那么,我们就会觉得生活不值得活下去。那么就果断地放弃吧,脱离了生命,就好像凡事顺遂的人一样,安然就死,并且,毫无怨尤地接受那些阻碍你的东西。

——[古罗马]马可?奥勒留

哲思录:

每个事物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按照它们的价值去看待和运用这一事物,会发现每个事物都有自己的必然和重要性。于是,对它的发生也就不会存在太多的诧异和不理解了。任何事物都是按照它的本性来进行的,没有什么是违背其本性的,所以,我们不应该抱怨,而是以欢迎的眼光看待和接受一切。

论人世的痛苦

除以受苦为生活的直接目的之外,人生就没有什么目的可言。我们观察世界,见事事处处,都充满痛苦,都源于生活本身之需要,且不可分离,真可谓毫无意义可言,不合于道理。个别的不幸,固然似为不期而遇的事物,但作为通常的不幸,则事出一辙,可见是必然的。

像大多数哲学体系所宣示的那样,恶事,其本质便是消极,以我看来,并不合理。恶事犹如他事,亦有积极的一面,其存在也常常使人感觉到。其实,幸运亦属消极。换言之,幸福与满足,就痛苦定归于消灭之情境而言,常常含有欲望圆满的意义。

它可以说明一个事实,即通常所见,快乐常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快乐,而痛苦则远远超过我们所预计的痛苦。

世界上的快乐,假如以其重量来衡量的话,常常超过痛苦,否则无论如何,二者之间总能扯平。对于这种说法,读者若想考察其合理与否,请试取两个相互啖食的动物,其中一个正恣意噬于另一个,大家可以尽其所有的情感来作一个比较。

在任何不幸与烦恼中,最好的安慰,莫过于想及他人的境遇更不如自身这一点。这种安慰的方式,人人都能做到。但对整个人类来说,则意味着,这是一个多么可悲的命运啊!

我们就好比是田野上的羊,嬉戏在屠夫们的监视之下,这群羊,都将或先或后,依次选择而被其宰割。因此,在美好的日子里,我们都意识不到隐而未发的厄运——如疾病、贫穷、残废、失明、昏聩等等——正早已等待在其后了。

时间逼迫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又常在后头鞭策着我们,宛如一个监工。只有当我们陷入烦恼的痛苦之中的时候,时间才会驻足不前。

然而不幸的命运,亦有其作用!若将空气去掉压力,那么我们的躯壳将会因此而破裂。所以,若将人的生活中去掉其需要、困难以及逆境,但凡是人们的各种作为,皆会取得成就,这时,他们就会变得骄傲,不可一世。人体虽张大而不至于破裂,但必将会暴露其愚蠢,甚至不可羁绊到疯狂。由此说来,相当的忧患、痛苦、烦恼,对于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是必要的。船若不载重以镇平衡,则会颠簸不定,且将会不能直线前进。

确实,工作、烦恼构成了众多人等的毕生经历,尽人皆同,这是一个必然的事实。假如让其欲望旋即得到满足,人将何以打发其一生呢?他们虽然生于世又能有何作为呢?倘若这个世界成为繁华安逸的天国,乳蜜甘芳的乐土,窈窕淑女,悉配贤才,无冤无仇,那么,人们必定会无聊以极,抑或会因烦闷而死,再不,就会有战斗、屠杀、谋害等随之而来。如此一来,人类所遭受的苦难,较之现在所受之大自然的会更加深重。

——[德国]叔本华

哲思录:

我们憎恨苦难,憎恨苦难给我们带来的痛苦,憎恨天不降大任于我,照样劳我筋骨,饿我体肤,乏我心智,坏我心情,给我打击。然而,只有体验了苦难,我们才能感受和珍惜幸福,才能理解那些受苦的人,才能理智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