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对面是一家四星级酒店,躺在床上就能看到金碧辉煌的塔楼顶,曾经现在以后那里都会是最为浮华的所在。生与死,落寞与繁华就只有这样的一线之隔。晚上不能回家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站在窗口,思量着,对面的那些人在做些什么呢,他们里面的人会不会想到哪一天也会到此一游呢。如果说对面是天堂的话,这里算得上地狱吗。
时常我问自己,一年之后,我还活着的话,生活将是怎样的境遇呢。我自己回答说,一年之后,如果我还在这个世上的话,一定比现在好。于是我就一天天地数着日子,希望这样的一天又一天早些过去。
虽然那一年内陆离SARS还很远,但只要我一出门,就离不开口罩,还得戴着帽子,一个人正常的生活就这样根本性地改变了。一年之后,当SARS开始肆虐之时,我真的感到物是人非。想到去年此时,我戴着口罩帽子四处游荡之时,路人赏我以异样的眼光。而今却已经熟视无睹了,大家根本不会注意你是不是戴口罩,或者戴着什么样的口罩。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那段时间家里特别不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你妈妈接二连三发生意外。
一次是在公司所在大厦的入口,你妈妈的脚跟拌到护栏的铁链上,重重摔了一跤,手表、手镯摔得粉碎,身上多处受伤。我闻讯赶到,陪她去医院检查拍片,万幸,只是软组织挫伤,没有伤筋动骨。
伤还没有好,上班的路上,放在自行车前篮的挎包被三人飞车党合计抢走,你的奶粉钱、我的医药费,以及妈妈各种各样的证照就这样消失在众人无声的冷漠中。
这还不是结束,没过几天,在给我送完饭回家途中,妈妈将自行车停放在一家超市门前,进去给你买营养米粉。出来的时候,自行车被人盗走。
太大的压力加于一个人,就会出现精力不集中,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生活对于你妈妈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2002年的夏天,是国人第一次不用倒时差享受的世界杯。原本我以为自己还是要倒时差才行的,因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当时我已在英伦某地了。不用说倒时差,可能连看球的时间也没有,繁重的学业加上生存的压力会使得我分身乏术。现在好了,不用倒时差了,可以安心地在家里看球了,但我却要倒另外一个时差,那就是生命的时差。虽然我坚信自己可以挺过来,可我更知道生活将因为这场重病而不得不换一种方式进行下去。留学英伦,只能在梦里实现了。澳洲人有“仲夏圣诞节”一说,我想那一年的世界杯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届寒冷的世界杯。
当时,只有三个月的你就和我一同看球,和我一起大叫,在我手里蹦跳。
“气色不错,我觉得比你结婚的时候好得多。”
“哈哈哈,看来我应该经常住院才对。”
“好好休养,把身体养好,别的什么也不想。”
朋友如是说。说者有心,听者无意,我当时根本没有理解其中的微言大义,现在看来,这句话真是一语成谶,正中当时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