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星只是神秘笑道:“往后便让你知道!”
纵观全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王冼多年前已是先锋,功夫不弱,独孤鸣与他交手百余会合,终于王冼逼得连连后退。
独孤鸣所使的如影随行剑法,定要以龙痕剑那样的软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但好的软剑世间难寻,若要与龙痕剑一般不二长短,铸造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因此独孤鸣不得不另辟蹊径,在柳飞星帮助下变幻其中招式,虽使得大部分妙至巅峰的诡异剑招再无法施展,却好在独孤鸣生来神力,灌注以勇猛之威,不知不觉间将如影随行剑法演化自成风格。
柳飞星本不是受束缚之辈,他正是要徒弟发挥己之所擅长,独孤鸣短短几个月有如此造诣,作为师傅的他甚为欢喜。
场里已成定局,再斗得十数回合,独孤鸣以“缠”字诀黏上对方兵刃时,突然领会到龙痕剑的长处,此时能绕外延伸,攻而不备取敌性命,寻常剑无法伸缩,他便以内功灌注,由剑身打出一道剑气,令得王冼在毫无征兆的情形下被剑气刺破咽喉,倒地身亡。
独孤鸣小试牛刀,大为欢喜,对此剑法中的灵活变幻有了更深理解。就在王冼身亡时,袁阳草大为震怒,直使一锤砸向他来,独孤鸣惊而不乱,连忙使掌剑抵挡,听得喀地一声,他所使的剑被突袭的轰天锤打断,独孤鸣也如撞在山石之上,震倒在地,内腑翻涌,五官流血,他这才明白柳飞星为何不让三人斗袁阳草,此时他三人加在一处未必挡得了袁阳草二十招。
就在袁阳草另一锤砸下之际,独孤鸣惊呼出来。
而袁阳草突然觉得手里一轻,正被柳飞星飞脚踢中,把他举起的巨锤踢飞出去。
“啊!”
袁阳草骇然,不知世间还有如此大力者,连忙使另一锤抢攻,柳飞星翻手间龙痕剑出现在手里,如迅猛之蛇绕上大锤,再一伸长,袁阳草都没来得及躲闪,眼睁睁地看着诡异的剑身刺入心脏,僵直倒地,当真死不瞑目。
柳飞星若真与此人打斗,没五十回合也难拿下,但他素不喜这般费神,该杀之人何需择杀其之手段,便仗着世人所知龙痕剑秘密的甚少,攻了个措手不及。
袁阳草一死,群匪大乱,柳飞星当然不愿管那些,周辰制住了马车,停在道旁,现围攻的土匪见势不妙纷纷奔逃,那所剩下的几个军士不明敌我,摄于柳飞星之威,便不敢轻易动弹,只是围着周辰不肯走。
叶小夕眼见这一切,不管不问,若无其事地将独孤鸣拖在旁边,一边为他治疗,一边笑道:“你那笨蛋师傅传艺不精,看来你往后要独自行走江湖,还得跟我学医才好。”
独孤鸣笑道:“是我领悟不够,来日方长,等学会了如影随行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丢脸了。”
此刻叶小夕已替他包扎好被震伤处,却气恼道:“那好,你就找你的高人师傅治伤!”
说着,冷不防一巴掌拍打在独孤鸣胸口上,疼得他大叫,叶小夕趁机将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道:“哼!毒死你这小子!”
再说孙乾,他与伯颜平相斗,用的是练惯的枪法,暗器一流,见血封喉,孙乾为人正直,不肯轻易使用,而伯颜平此人极为识时务,动起手来畏首畏尾,后见绿林盟两个当家相继被杀,他就更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过招,你来我往,就像是在做戏,看得柳飞星哭笑不得,便喝道:“孙乾,好了回来!”
孙乾连忙撤枪退下,伯颜平自然不会追赶,四下一瞧,手下的人都跑没了,他一个人也没处逃,暗地里不由得破口大骂。
孙乾道:“对不起师傅,弟子无能。”
柳飞星道:“行了,你去看看三师弟伤势!”
回身来,见伯颜平还待在那里,柳飞星不禁想起当年和凌媚茹初出深谷的快乐时日,也是在西北边境碰到伯颜平打劫柳咏,此人行事谨慎,凡事都留有余地,柳飞星开始已有心放过他,便道:“你还不走,还想再打?”
伯颜平听了大喜,当即拱手道:“多谢!”
说完,如一阵风似地跑开,当真比兔子还快。
柳飞星去拿北绿林盟主的轰天锤,尽管早知其重量,但还是吃了一惊,没有使用内功还真就拿不动这对兵器。
他倒犯起愁来,总不能让自己提着内功奔走千里吧?
正在此时,那李将军和副将曾参谋走了过来,双双跪倒在地上,李将军拜道:“多谢大侠救我们两家人的性命,老朽感激不尽!”
柳飞星见状,抬手稍微运功,在地面凝成气劲,让他俩叩头叩不下去,又赶忙上前拉起两人,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想逢啊,李将军,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李将军这才仔细打量他,但觉得十分眼熟,便道:“老朽李立君,曾在朝中任职,却不知何时见过大侠,真是惭愧,惭愧啊!”
柳飞星笑儿不答,俯下身去在道上抓了一戳尘土,慢慢从指缝划过,尘土扬灰,缓缓落地。
“啊!你是,你是——”
李将军大惊,已经想起武夷山那段相遇来。
柳飞星含笑道:“李将军,这是敌是友,人这一生谁又能说得清楚呢?难道不是吗?”
李将军叹道:“却未想到,老朽佩服得五体投地,柳庄主虽然说是率性而为,但是恩怨分明,光明磊落,这世间,真正做到这八个字的人,又有几个啊!”
曾参谋亦抱拳道:“柳庄主,我叫曾番,你的恩情,我和李老哥领受了,他日定当登门拜谢!”
柳飞星道:“拜谢就不必了,听你们这口气,似乎已不再为官?”
“哎!”
李将军直摇头道:“奸佞当道,京城乌云蔽日,咱们这是带着几家老小隐退,谁知昔年得罪的仇家北绿林盟主袁阳草找上门来,赶尽杀绝,我那几十位忠心属下,也都命丧途中。”
说着,李将军冲着马车里边喊道:“夫人,你们都出来谢过罢!”
就见马车里钻出几人,李将军的夫人领着两个女孩儿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女孩儿大的也就跟周辰一般年纪,小的约摸有十五岁光景。
李氏夫人见状,便上来向柳飞星叩首,柳飞星连忙道:“二位,如果你们真心诚意谢我,就不必行此等礼数,柳某可不喜欢这一套!”
“是,是——”
劫后余生,李将军备感释怀,忙拉过年龄稍长的少女和小儿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女儿李明玉、小儿子李彰。”
又指着年纪较小的女孩儿道:“这是曾参谋的养女曾倩,曾参谋随我南征北战,都忘了娶亲,与女儿相依为命啊!”
曾参谋道:“让柳庄主见笑了!”
曾倩也连忙上前来道:“倩儿谢过大侠救我伯伯和爹爹!”
李明玉拉着弟弟的手也连忙过来行礼,柳飞星观其举止,曾倩年岁不大,却显得更加落落大方,李彰懵懵懂懂,李明玉颇有羞涩之意。
他原本只是打算顺道救人,此刻心情大好,索性叫上叶小夕和三个徒弟,一一相见,心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让他们多认识些人对将来闯荡江湖也有好处。
谈到投机,柳飞星索性花上十余日功夫送了一程,直到今日蜀中地界,路上徒弟们与两家儿女玩耍开怀,等分别时小玩伴都互相依依不舍,柳飞星现在已为长者身份,倍感岁月无情,慨叹不已。
血阳渐落,新月初升,三伏热天里,一行人都睡不着觉,便趁夜赶路,周辰忽然由感而发,道:“师傅啊,您说咱们出来快一年了,虽然给山庄传过几次书信,但师娘们还是会担心啊,何况我也想银月妹妹了。”
叶小夕嘲讽道:“你想她,她可没想你!”
周辰不以为意道:“总比你还啊,没心没肺,整天就想着吃玩睡三件事,看看你的身段,似乎又胖了呢!”
叶小夕忿道:“你怎么跟你姑姑我说话的呢?我哪里又胖了?”
周辰做着鬼脸道:“我偏不,师叔,师叔,叶师叔,我就要叫!”
路上两人斗气解闷,其他人早见怪不怪,柳飞星便做好意解释道:“辰辰啊,我跟小猫可没有同师学艺的名分,从当年相识起,便做了异姓兄妹,你们都是我徒弟,叫她姑姑才是理所当然!”
他这话说完,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见叶小夕恨恨地瞪着他,周辰眼神怪异,想笑又不敢笑,其他两个徒弟则幸灾乐祸。
夜下,孙乾牵着马,马背上扛着一只巨锤,另一只巨锤则被独孤鸣扛在肩上,走一段要歇息一阵。
“师傅,我们下一站要去到哪里?是东海吗?”周辰问道。
柳飞星道:“襄阳!”
夏雨荷,秋霜鬓。阔叶树黄,今夏又去,襄阳城西南一处角落,大落叶树下坐着个酒鬼,这酒鬼头发散乱,头顶偏偏还勉强挽了个道稽,一身黑麻布衣脏乱邋遢,怀里抱着根大木棍,左手提壶,右手抓了块熟肉,嘴里吧嗒吧嗒地嚼咽着,不知是不是给酒熏的,竟然没有苍蝇来蹦,偶然有路人经过,赶忙捂着鼻子从旁绕道。
不堪的一个人,在大树后十几丈远地处,是一间打铁铺子,屋檐底下遥旗招展,旗面上绣着个“莫”墙字,角跟堆放着打好的锄头、铁耙之类农具,墙壁上则挂满了刀枪剑戟,弓弩箭矢、三尖刀、流星锤等兵器应有尽有。
巨大的熔炼炉底下,一个壮汉正卖力地鼓着风,模具台面的尽头是打铁当,满脸花胡渣子的老汉擦了把汗,将砸得稀烂一堆明晃晃的金属丢进熔炉。
这时,一个少年人走到铁铺前,这少年人肩上还扛着只奇大的黝黑锤,待到了地方,托起大锤轻轻放在了路中央,叫道:“莫老板在不在?”
那打铁的老汉头也不回,道:“要买什么自己看,挑好了留下银子就成!”
少年人道:“莫老板,我想订做兵器,您看——”
“没空,你改天再来!”
不等少年把话说完,莫老汉不耐烦地挥一挥手,看他年岁不小,光着膀子,身上肌肉健硕,丝毫不逊色鼓风的壮汉。
少年又道:“老板,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莫老汉道:“明天,明天,明天再来!”
少年待在原地逗留了一阵,只见两个人来回忙碌,没机会搭理他,便道:“那我东西就放你这儿,我明天再来哦!”
“去吧,去吧!”
莫老汉嘴里应付着,手里可没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