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来,河套地区的变迁历尽沧桑,在中华文明的母亲河——黄河的“几”字形臂弯里,阴山是大河之源的天然屏障,也是北方草原与中原大地的分水岭。自古有“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自卫青攻占河套草原之后,“匈奴失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魏晋又将归服的胡人安置在他们的老家,阴山以南。阴山以南水草旺盛,胡人也大量繁衍,兴盛起来。
如佳知道草原民族,是也要尽量往南才能兴盛,像内蒙只有外蒙的一半大,人口却达到外蒙的近十倍。2010年,内蒙2700万人,蒙古国只有290万人口。
如佳联想到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刀光剑影,烽烟处处,战争连年,文明崩溃,黄河流域跌入了血海深渊。自己竟处在这中国历史上最为黑暗,最为痛苦的时代,一时沉默无语。真是向西风回首,百事堪哀。
刘琨看她沉默无语,唉声叹气,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如佳的心情刘琨怎么能懂。如佳又想多了解一些胡人的事情,于是问刘琨:“前日里我听说,国家在去年平定了关中氐人作乱,为何在我中华腹地也有胡人?”
刘琨回道:“魏初,诸葛五出祁山,姜维九攻关中,魏国不愿过多骚扰农耕经济,就迁胡人抵御蜀患。现在关中有胡人三百万之众。”
刘琨知道如佳也爱闻经史,于是不厌其烦的细细说来:“去年,我有幸随江统大人考察关中诸胡,令我大开眼界。”
如佳当然知道江统著名的《徙戎论》,来了兴趣。
“你说说怎么令你大开眼界。”
刘琨说道:“魏徙胡御蜀,本是权宜之计,但经历这几十年,社会安定,胡人人口剧增。而游牧不足以养活这众多人口,于是要经常向汉人买粮,常用牛马和奴隶作交换,也经常有抢掠之事。逢灾年,农业不济,抢掠之事更多,所以西北叛乱时有发生。”
“其实在诸胡徙关中之前,这种叛乱就时有发生。像董卓、马超、夏侯渊都是靠镇压诸胡起家。胡人吃羊肉,喝羊奶,游牧不足于养活太多人口,与同居汉民冲突不断,成为我大晋西部最不堪解决的矛盾。但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又无法改变,所以,我们考察回来之后,江统大人提出《徙戎论》,将胡人发还阴山以北。但朝廷心在胡汉并容,没有同意。江统大人一心忧国忧民,却不能遂愿,真是可惜。”
如佳叹道:“胡人就不是大晋子民吗?江统出的是馊主意。试想,阴山以南水肥草盛,还是不能养活这多胡人。你叫他们去阴山以北,喝西北风啊?这岂不是要他们自生自灭。”
刘琨不以为然,“草原万里之广,怎么会养不起他们呢?”
如佳说:“草原的确万里无垠,但大多土地贫瘠,寸草不生。所以草原民族一旦统一兴旺,不是南侵中华,就是西入欧洲腹地。”内蒙二千七百万人,而外蒙只有两百九十万人,却已使蒙古国不堪承受,但这事如佳却不能说给刘琨。
刘琨惊问:“欧洲是什么地方?”
如佳语塞,“就是大秦。”
刘琨更惊了,“后汉书说西方万里之外,有个强大的大秦国,我原以为只是个传说而已。”
大秦是汉朝对古罗马帝国的称呼。
如佳开导刘琨:“大秦不是个传说,而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他的地域面积比大晋朝还要大。”
“这么说,它比大晋还要强大吗?”
如佳挠挠头说:“这个很难说,因为经过几十年战乱后,魏晋的人口一直未能太大增长。像大汉最鼎盛时是六千万,而现在只区区两千万。用大汉比,我们比他们昌盛,因为就现在而论,农耕社会是最先进的,生产能力最高。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它的地区都没有我们发达。被你们驱走的一部分匈奴,在西方静静的顿河站住脚以后,发现了欧洲新大陆,就去和大秦闹腾了。”
刘琨的好奇心更浓了,问道:“难道大秦也是游牧社会?”
“不,他们是以沿海渔民为主的原始商业社会,这个你好像不太懂。”如佳笑了。
刘琨又问:“我们大晋也有无边的海岸线,为什么我们的渔民不是远古商业社会?”
如佳说:“我们的海岸线什么时候望去,也是远处有条条海浪,而大秦所在的海是地中海,海几乎被大秦国土包围,海面平静如湖水,所以,他们虽然没有指南针,仍能在其中川流。很多人可以依靠贸易生存。”
我们在网上随便翻两张中国海岸线的海景图片,都能看到海浪。而您如果搜两张地中海的图片,全是海面平静如湖面。何况欧洲的起源还是在地中海的爱琴海之中,几乎没有波涛,这为原始渔民型社会发展的最佳场所。
刘琨点点头:“我好像有点懂了,在我们老家有一条河,河上游的人们不从事农业生产,只把竹子和山木顺河运下,来换取粮食。当地官员嫌他们不种地,属于取巧偷食别人的粮食,但还是屡禁不止。是不是这样一种情况呢?”
如佳说:“跟这种情况差不多,他们合理利用了自己的地理优势,也方便了下游的农民,其实是一种互利的行为。如果他们在山上种粮食,也种不出多少粮食,而下游人民因为需要自己上山采购农具,也会影响农业生产。但是古代一般不这么看。”
这些问话太超前,刘琨好像真的不懂。刘琨悻悻地说:“看来,你所谓的商业社会也不强啊,我知道这些就行了。”
如佳想给他增加点知识量,又说:“农业社会是到铁器的普遍使用,牛能变成耕牛之后,才繁荣昌盛起来。超越了游牧社会。等到机器出现,商业社会就会超越农耕社会了。”
“什么是机器?”
“我不告诉你。”
两人都笑了。
“但总体上,三种社会方式都比较落后。农耕文明虽然强大,但不能在草原上耕种,所以谁也灭不了谁。三种社会在竞争中共同进步了。”如佳又说。
经过和刘琨的交谈,如佳终于明白了五胡乱华的起源了。原来这是中原汉民族对汉胡并容作出的第一次最大胆的尝试,但最终却吃到最苦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