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神杀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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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恐惧

“切。”

如鹰般敏锐的双眼虽能辨认出视野内弩箭的飞行轨迹,但毕竟没有卓尔精灵那与生俱来如同鬼魅的矫健身形;想要悉数避开这此刻四面八方疾驰而来的箭雨,文森特可没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屈膝蹲下,将身体尽量压低,目前的形势令文森特不禁皱眉;眼下的对手显然不是泛泛之辈,每一只射来的弩箭所瞄准自身的要害方位均不相同,方向之间的差异正好形成了一张毫无疏漏的火力网。而且射击高度均匀普遍在自己腰身一上三寸,这显然是考虑到防备目标会采取屈身下蹲以躲避箭矢的策略。

对手很专业,能做到如此疏而不漏绝不可能是一般的常规部队。

这些人一定大有来头。

多余的想法暂且撂到一边,对付这种训练有素的对手丝毫分神不得。既然先手已被对方拿下,那么自己也不能干当活靶子,右脚用力往后一蹬,文森特冲着离自己最近的那片树丛冲去。

正面的弩箭要躲开不难,飞速冲刺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两边,各执长剑的双手干净利落的将两侧袭来的弩箭悉数斩落,舍弃身后仅凭声音和直觉来躲避。文森特飞身一跃闪进了树丛,一道幽冷的寒光过后便是一阵伴随着金属划开血肉闷响的悲鸣。

借助砍到尸体尚未落地,将之作为踏板迅速跳开。不到半秒之前落地的空间便迅速擦过两道寒光。

备用硬弩!

对准之前弩箭袭来的方向将左手中的铁剑反手扔去,没时间确认命中与否,落地刹那间将亚隆代特朝自身右侧斩去,一支险些命中的弩箭在距自己后腰一寸的地方被斩成两半。

“该死,居然配有备用硬弩。”

“小鬼左边!”

闪身朝右侧侧翻,同时将剑朝左侧挥去,正巧又斩下两支弩箭。

“混蛋!”落地瞬间拾起地上的统矛,冲着正对面的树丛就投了过去,被巨大统矛毫无悬念贯穿的一棵粗木轰然倒下。掀起一片飞尘。

“接好!”趁此时机将手边的铁盾扔给艾尔特璐琪,小丫头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居然愣愣站了足有半秒钟才拾起脚边的铁盾。

既然对方手上还有预备硬弩,那么接下来的形势就不容乐观了。除去被自己干掉的两个,应该还剩下十八人;如果自己是对方的指挥官,肯定会将自己剩下的这十八人分成两队,一队人负责拖住对手以争取弩箭的重装填时间,而另一队则负责远程支援。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就会被对手牵着鼻子走,行动完全受限。虽用'血之禁锢'完全能应付自如,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用,毕竟现在自己的精神体尚不稳定,贸然使用固有结界太过冒险。既然如此,当下唯一的对策只有以速度取胜了。

“后面!”

与自身意识联通的狄斯路亚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文森特的第二双眼睛,在得到警示的瞬间便迅速作出回应,是高度各异的四支弩箭。思维迅速做出判断,选择最佳的拦截回避方式。幼年在林间狩猎的经验使得文森特对于周围空气的震动异常敏感。头也不回便能大致判断箭矢的方向。回首将三支恰巧于统一轨迹的弩箭顺势斩下,剩下的一支侧侧身躲避,这一系列动作仅在转瞬间完成,对于文森特而言也算不上什么高难度;不过对手显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糟糕!”在侧身躲过那支弩箭的同时眼角不留神却瞥见身后艾尔特璐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太大意了,这一箭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对方显然是算准了会被自己躲掉而特意偏离的方向。

“快蹲下!”反应得太晚了,以硬弩箭矢的射速在片刻之间便超出了手中佩剑的斩击范围。自己与身后艾尔特璐琪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米,这对于飞驰的弩箭而言根本用不了一秒。条件性的喊出警告的同时,文森特想也不想便将手头的亚隆代特朝箭矢的轨道扔了出去。

拜托了,狄斯路亚!

“当心!”

人命关天之际,这是目前文森特所能想到的唯一对策,依照魔剑的加速度些许能赶得上,可当佩剑脱手的那一霎那,文森特却忽然感到自己背后一凉,如同一块冰晶刺入体内,身体重心一下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文森特!”回过头来的艾尔特璐琪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那支正被一把黝黑色长剑劈成两端而在近在咫尺的当空停滞的弩箭。那泛着黑色光亮的箭头仅仅离自己鼻尖不到半尺之遥,而那黑色的长剑在划过一段距离之后狠狠地刺入不远处的一棵粗木直至剑柄。心头不禁一阵紧缩,不是因为那差点取走自己性命的弩箭,而是看到了眼前不到五米处那个倒在地上左肩被另一支弩箭刺中的银发少年。

“不要过来!”用右手支撑住身体。文森特的脸色异常惨白。刺入自己身体的那支弩箭包裹着斗气,虽然等级不高却在硬弩射速的加成下一样威力十足。几乎将自己的左肩贯穿。疼痛倒还是其次,内心的那股挫败感才是重中之重。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算,绝对是无法原谅的。

什么目标不是自己?想不到居然还是被对手给算计了。之前的那发弩箭根本就是为蒙蔽自己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让自己扔出手头最后的武器。因为那个情况下除了将佩剑扔出之外别无他法,而之后紧接着的那一发弩箭才是真正的杀招。趁着将自己注意力移开的刹那疏忽了对身后的警戒,该死的混蛋,算准了我不会见死不救才故意设下的陷阱吗?

“对不起,我。”

“不是叫你别过来吗?照顾好你自己吧。”一把推开试图搀扶自己小丫头。此时此刻在文森特眼中艾尔特璐琪彻底沦为了自己的累赘,放在平时哪会有这么些多余的顾虑。自己也不是那种舍己救人圣者,为了他人的性命而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这种蠢到没药救了的老好人做法居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与之相对,周围那些不明身份的蒙德里克军人更是令文森特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居然敢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我会让你们下地狱去慢慢后悔的!

“要我帮忙吗?”意识里依旧是狄斯路亚的声音,瞥了眼插在不远处的魔剑,文森特对此嗤之以鼻。

“用不着你出手,我要亲自调教调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和意料中的一样,看到文森特中箭之后,暗中的弩箭攻势便逐渐停滞了下来。想必是确认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成分大大降低,十来个身着各异狩猎装束的高大男子接二连三地从周围茂密的树丛中走了出来,虽然是一副冒险者猎人的打扮,可有些眼力的人便不难从他们的神色举止上看出些许军人的感觉。

“这,这些人是?”按常理这个时候大小姐肯定应该挺身呵斥才对,毕竟以她的身世地位的确有这个底气。比方说'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帝国贵族'之类的,不过在亲眼目睹了方才的命垂一线之后,想必那份勇气应该没剩下多少,这不此刻正紧紧靠在文森特身旁,艾尔特璐琪看得出有些紧张。想来也是,无缘无故在幻魔之森袭击自己怎么想都不会是善类。而他们每个人杀气十足的眼神足以令常人畏惧。

“你刚才的那股气势跑哪去了?”冷冷得反问,文森特的眼睛却丝毫都没有从这些人身上移开过,从他们面部的特征大致上证实了之前的判断。“为搞个偷袭居然不惜穿越幻魔之森,蒙德里克王国的部队什么时候也沦落到要靠搞暗杀吃饭的份了?”

“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文森特看得出他们脸上闪过的惊讶,应该是没想到会被这么快揭穿身份吧。

“蒙德里克王国?你说是真的吗?”看来惊讶的还不止这帮大老爷们,在他国领土内袭击他国贵族,这其中的寓意想想也明白,这无非是在对艾斯特帝国威严的挑衅,会直接导致两国开战的导火索。份量之重毋庸置疑。

“闭嘴,你给我安静的听就行了。”左肩的疼痛和内心的愤怒令文森特没有心思在考究什么言语的文雅,眼前这些身材高大的蒙德里克军人无疑都是自己必须杀戮的对象,但在此之前文森特有些猜疑需要从他们身上得到验证。

“中了剧毒的弩箭居然还有力气说话,小鬼头,你们的教官呢?”说话的是文森特正对方向的一个彪形大汉,络腮的褐色胡须下是一张刻着刀疤的粗犷脸庞。身材魁梧但不显笨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厚的傲气,可眼神却依然平静,很有将相的风范。之前的那一箭应该也是拜此人所赐。

“你就是指挥官吗?”抬头仰视大汉,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高大的可以。应该有两米多吧。如此体型居然在丛林中仍能保持隐秘性实为不易,再看看周围的人对他都有种隐约的遵从,应该是领头没错。只是脑袋似乎蠢了点,一句话就完全暴露了,既然会直接说出教官这个词,那就一定是事先得知了此次训练计划的情报才安排的这次袭击,这么说来另外两队人应该也已经遭遇了袭击才对。不过居然会当自己的面问出这种问题,应该不会是第一把手,还是说仅是负责行动任务的棋子吗?因为再怎么疏漏的情报也不会不提及自己的相貌,正如两军对峙不可能对彼此统帅毫无了解。显然要想确保任务完成,自己无疑是被列为首要威胁的存在。这么说来对方的目的多半是挟持人质咯?想到这,文森特不由的暗笑起来。

“你笑什么小鬼。那么想死吗?”大汉皱起眉头的样子的确有几分骇人,加上周围那些手持兵刃的蒙德里克士兵的确能给人不小的压力。不过这招对文森特似乎行不通。

“想死?呵呵呵,就凭你?”一把将左肩的弩箭拔出,连带一条鲜红的血液从创口处飞溅出来,因为箭头带有倒钩,所以连同一些肉屑也一齐带了出来。看得众人心头一紧,应该是彻骨之痛但文森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略带一丝淡淡的嘲讽:“不过是个连详细情报都拿不到的棋子,居然也敢在我面前撒野,这一箭的代价,你应该有所觉悟了吧!”

“什——!”感觉到眼前少年忽然膨胀的杀气,连同大汉在内的所有蒙德里克士兵均条件性的后退了一步纷纷摆出防御架势,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盯着正被一层水纹色斗气覆盖着的少年:“怎么可能?中了毒箭应该连站都站不起来,你怎么还能凝聚斗气?”

唰,唰,唰!

毫无预示,众人僵持之时一连串碗口粗的冰锥忽然从众人身后窜出,毫无防备的蒙德里克士兵们被打了个正着,野兽毛皮缝制的外套在锐利的冰锥面前毫无防御性可言,被刺中的士兵们只感觉身体一凉,接着就看到他们自己的胸口莫名其妙的穿出一块被鲜血染红的冰晶。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感顿时占据了他们的大脑,可还没等他们发出任何叫喊,刺入他们体内的冰锥便同时朝外爆开,无数锋利如刀的冰刺直接透过士兵们的身体将之从内而外炸开,如同一朵朵绽放的鲜血蔷薇,予人极度恐惧的同时也给人一种难以言语的美感。

“二重冰爆!”转眼之间就损失八人,幸存的蒙德里克士兵都被吓的面无血色,魔法他们自然是见过,像'二重冰爆'这样的下阶水系魔法也不是不知道,可像这样一次性施放八枚还不带咏唱的却着实的头一回看到,那八人被炸得已经不能用尸体来称呼的遗骸和一地鲜血令众人腿脚发软,头一回看到如此凄惨场面的艾尔特璐琪更是顾不得形象当场呕吐了起来。不约而同的朝向冰锥施放的方向,那本该是插一把黑剑的粗目前此刻却正站着一位银发红衣的俊美中年男子,悠然自得的神色配上高贵的气质,可此时此刻周围的空气除了骇人之外只剩下深渊般的恐惧。

“我不是说了用不着你出手的吗?”背对着狄斯路亚,文森特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愤怒。”我说过他们是我的,你聋了吗!”

“别那么小气嘛,难得有机会也让我活动下筋骨。”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完全漠视其他在场人员,狄斯路亚似笑非笑地充文森特说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想用那个吧。”

“这和你有关系吗?”

“是没有,但作为拍档还是建议你谨慎使用,你自己目前的身体条件你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吗?”仿佛是此刻才注意到那些愣住不动的蒙德里克王国军人,狄斯路亚微笑抬起右手,三只与之前相同的冰锥霎时出现在他身体四周,手指轻轻一口,三支幽蓝的冰锥便朝着周围树丛的三个不同方向急速划去,片刻之后冲那三处黑暗中同时传出三下某物爆裂的声响。”杂鱼都清理干净了,给你剩下七个,应该用不着那个就能搞定了吧,祝你玩的开心。”

“你,你就是那个教官?你到底是什么人?”恐惧,纯粹的恐惧,驰骋沙场多年大汉什么场面没见过,皮开肉绽伤筋断骨亲自手刃的不就下百十人,甚至也曾在杀戮中体会到快感,但眼下这个红衣男子这般将杀戮当做游戏,人命视为玩具的那种无暇的笑容却是自己从未见过也不曾想过的,还有那充满了异样美感的杀戮方式;如同眼前是一个手执屠刀的天使屹立在万人尸堆之上冲自己微笑。那种恐惧是深自灵魂的。

“哦呀哦呀,你可这是蠢到没药救了。”冲着文森特比了个眼神,狄斯路亚笑得更下诡异了。“那个你要找的教官从刚才开始不就一直在你面前吗?居然还在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你的大脑想必都被练成肌肉了吧?”

喀拉喀拉——

从新将视线定格,阴沉着脸的少年正一步步得朝自己走来,抬起的右手手指正规律的运动着,骨头与骨头间那清晰的响声甚比幽灵的哀嚎,左肩依然往下趟着鲜血。那双原本应为琥珀色的双眸不知何时变成了如血的猩红,毫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却比厉鬼还要可怕。

“不,不要过来。”连连后退,虽然明知道对方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可身体却似乎不受控制,本能的提醒着众人极端的危险。

“害怕吧,恐惧吧,痛苦吧,像猪一样趴在地上哀嚎吧,我将赋予你们真正的绝望!”

战栗得蹲座在地上,周围凝结的空气充满了鲜血的味道,在艾尔特璐琪眼前上演的是有鲜血和生命主导的曲目,愤怒,绝望,生命的绽放与凋零。无法动弹一下,说不出一个音节,眼前的一幕令她感到窒息;此刻的少年和平日里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愚蠢,简直太愚蠢了,一直以来被自己贬低嘲弄看不起并与之作对的少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呀。

“做得太过火了。”隐去了脸上的笑容,狄斯路亚此刻的眼神无人能够理解。

一刻钟后——

“口风还真紧呢。”轻声叹了口气,文森特正蹲坐在溪边用溪水清洗着沾满血渍的双手。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打着哈欠,全然不见片刻之前的嗜血。而他的身后,之前的那个彪形大汉正被五花大绑着捆在一棵树干上,全本他用来捆绑文森特等人的粗绳现如今却成了束缚他自己的枷锁,不得不说是天大的讽刺。大汉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虽没有大出血但想要逃跑显然是不可能的。游离的眼神加上略显呆滞的神情就像是做了场噩梦,哦不,从他的角度来说做噩梦些许更幸福些。

当然,和那位彪形大汉一样无精打采的还有一位,那就是艾尔特璐琪大小姐,应该是受了不少刺激,一时没缓过劲儿来。抱着双腿蹲坐在一旁蜷曲起来不知道默念着什么。

“你做的太过头啦,至于生那么大气吗?”看了看萎靡不振的两人,狄斯路亚感觉既好气又好笑。既然现了身,他也就没打算轻易变回去,毕竟曾经也是人类,怎么说保持这副姿态相对舒服些。又何况这里也没人认得自己。就算有人数十年前曾经见过自己人类时的模样,而今变化也算蛮大,就算真的见面了不仔细回想恐怕也认不出来。”看你把那小丫头吓得。怎么说也考虑下你自己的形象,绅士懂吗,绅士。”

“就像你之前那样?”往脸上使劲蹭着溪水以冲刷掉沾染的血渍,和这老狐狸说话文森特自然用不着客气。”你那的确是有美感了,可又和我有什么区别?杀戮就是杀戮,没必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修饰,况且又有谁去欣赏?”

“这叫美学懂吗?”不依不饶,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感觉令狄斯路亚相当中意。”一具尸体在你手里恐怕一文不值,但我却能把它升华为一种超越生前的美。这和有没有人欣赏没关系。那是自己给自己的定义懂吗,小鬼。”

“不懂,我也懒得去懂。你那些谬论我一点也不欣赏。”毫不客气的反驳,这哥俩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为这种恶心的事情吵架倒还是头一遭,只能说这俩人趣味都挺糟糕的。确认身上不再有血迹,文森特说实话也不喜欢那种腥臭的味道。只是那种鲜艳的红,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渗透了自己的心灵将灵魂染色一般,无法忘怀。

“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嘀咕个不停,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开步来到艾尔特璐琪跟前,下丫头失魂落魄的样子令文森特有些恼怒。”你能心安理得的惩罚鞭笞下人怎么就接受不了鲜血和死亡?别告诉我你以为做个魔剑士就为了摆摆秀做个样子,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迟早要面对这些。嗨,我说话你在听吗?”

“对不起,我大概不行的。”

隐隐约约从那埋着的头下听到这么个解释,文森特更加头疼了,使劲挠了挠头发,为什么总让自己碰上这么些情况,保姆什么的自己可是最不适合的,但为何三天两头总让自己冲这个该死的角色,又不需要这方面的经验。正烦着呢却瞥见一旁狄斯路亚幸灾乐祸的闷笑。顿时更加恼怒。

“有本事过来帮忙,一边乘风凉算什么本事。”

“呵呵,我对这种发育未成熟的小孩子可没兴趣,我看比较符合你的口味。自个儿担着吧。”

唉,要说这世上那两个人是文森特最惹不起的,头一把交椅必然是莉莉斯,至于第二把交椅嘛,就是眼前这个令他恨到咬牙切齿却又离不开他的老狐狸。

“不行的,我不行的。”

啊……老天爷,文森特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费了那么多口舌和劲头最后却捞得这么个效果,那之前岂不是又把忙活儿啦,不行,等等,为什么我又开始为和自己不着边际的家伙着想了呢?啊!不管啦!管不了那么多啦!

“最后给你个机会,要么抬起头来给我正视你自己该走的道路;要么就给我就此长眠,反正这样下去你比废人都不如!”将艾尔特璐琪一把拽了起来,文森特下定决心打算下狠手了。“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也看到了,蒙德里克的军人就在这里,我完全可以让他们做替死鬼,死上一两个学员也没什么。大不了引起两国战争,反正这事情传回帝都的结果也一样。嗨!你听到没有?”

“果然,还是不行的。”依然沉着个头,完全看不到眼睛,艾尔特璐琪的表情真如死灰一般难看。想来看过那个超出了常理范畴的残酷画面,想要摆正心态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理论上能够理解,但文森特仍然不愿看到小丫头继续这个样子。那个蹲在墙角蜷缩自己的样子,那个和六年前的自己一样的身影。如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

“是嘛,这就是你的答案吗。”失望的叹息,将语调再度落至冰点,丝毫不带任何情感的起伏,犹如是在注视一件无生命的物体而并非是人。那眼神似乎将之捏碎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冷冷地,如同袭过冰原上的寒风。文森特的嘴中清晰地吐出了四个字。”你去死吧。”

“诶?”

冷风袭过,近在咫尺之间划过的寒光毫不费力的切开了少女白皙的脖颈,首先是皮肤,再是其下覆盖的肌肉组织,其次是喉管和食道,还有接连头骨的颈椎;然后再是肌肉,最后划破另一端的皮肤,将整个头颅彻底的切断。

没有犹豫,自然也就没有停滞,刀口准确而流畅,在少女意识仍存的情况下将头颅瞬间割下,十分之一秒都没有,可艾尔特璐琪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利刃刺入体内每一寸的感受。

没有疼痛,连惊愕的时间也没有,寒光之后便随而来的只有深彻骨髓的寒冷。恐惧,那已经是奢侈的妄想,死,当你活着发现自己的死亡是什么样的感受,思绪凝固,血液凝固,时间凝固,万物都凝固了。

”啊——!”几秒钟,几分钟还是几小时,时间对于艾尔特璐琪而言早已失去了概念,她的时间早在寒光划过的那一秒钟便停滞不前,视野中的万物就此定格;犹如过了几个世纪一般,连双眼都开始不住的痉挛,也正是因此,当最后的视线定格在文森特那只挥过之后便静止不动的右手时才忽然发现一个震撼的事实,那只手上——什么都没有!

颤抖着,抬起战栗的双手,脖颈丝毫不敢动弹一下,仿佛稍稍一动就会忽然断裂似得。

还在,我的脖子还在。

没有划痕,没有断裂,皮肤完好无损。

我——还活着。

眼泪忽然决堤,支撑双腿的力量荡然无存,如同灵魂出窍,浑身上下顿生乏力,甚至灵魂都没了气力。

恐惧。

此时才感觉到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生渴求。

无边无疑开始蔓延扩张的恐惧,瞬间侵蚀全身,每一寸肌肤都战栗起来,瞳孔急剧放大。明明没有沙哑,嗓子却发不出一个音符。

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要是没有背后的树木支撑想必会直接瘫躺在地。双眼游离飘忽不定,那是极度恐惧之后的眼神。

大口的喘息着,似乎要将所有空气都收入肺部仍嫌不够。全身毛空急速收张纤细的躯体连连打着寒颤。

“我说你呀,下手那么重至于吗?”仍旧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狄斯路亚怜悯的望着瘫软在地的少女,有些不满的说道:“处事方式真是极端。”

“少管我。”闭目养神,文森特的呼吸有些凌乱,但面色仍旧冷冰,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刚才的那一下虽是空挥但的确动了杀气和斗气,利用凝重的杀意在瞬间给予对手以被杀的错觉,也算是前些天自己从诺沛库林斯国王的剑技中学来的一点技巧。

“我。我没有死。”呆呆得注视着自己的双手,艾尔特璐琪仍难以置信的表情试图实在否定着什么。即使喜悦也是悲伤。”我还活着。”

“啊,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真期望刚才真的一刀把你杀了才好呢。”不知道是不是违心的话,也没有人会去深究,长出一口气后文森特俯身朝艾尔特璐琪伸出了右手。

突然,真的是毫无预兆的,突然。文森特的视线定格了,刚伸出一半的右手随之一僵,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仿佛是被石化了一般整个身体都极不自然的僵住了。

转身,那是半秒之后的事情,毫不犹豫的转身,然后捂住耳朵。一番诧异到令人费解的动作冥冥之中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狄斯路亚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只是觉得很好笑,头一回看到文森特有这样滑稽的反应,可究竟因为什么,他也很好奇。

至于艾尔特璐琪,抬头仰视着眼前背过身去的少年,刚才的一瞬间自己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脖颈被生生切开,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原本纠结的心情不在了,那种对鲜血的恐惧是无法与自身死亡的恐惧相比拟,那种肢体破碎的惧怕也被自身肢体被切开的震撼所取代。剥夺了他人生命之后的那种畏惧也在自身生命与终结参见而过之后变得淡薄。无论是心灵还是意识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可眼下少年怪异的举止却令她更为在意,知道朝自己伸手的那一刻还是正常的,在那之后仿佛是看到了某样东西。可能有什么会令他惊愕到这种程度,还有为什么要捂住耳朵呢?

嗯?

应该是之前的恐惧暂时麻痹了自己的感知,直到现在为止才刚刚恢复的缘故,艾尔特璐琪忽然觉得自己屁股下面一阵凉飕飕的,下身的衣物怎么有股湿湿的感觉。顺着文森特之前的视线低头看去,仅仅是那一看,艾尔特璐琪刚刚恢复了些许红润的脸颊霎时惨白一片,浑身机械性的踌躇一下,一秒钟之后整个脸颊又忽然像充血似得涨的通红。甚至连耳根都红得如同蛇果一般。体温血压迅速升高;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文森特之前为何会有那番诡异的变化和动作。因为她自己的裙下,两腿之间的部位,那块干硬的土地上,正明显留有一大块泛黄的水迹。然且还带着些许的温度,毫无疑问那个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