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繁缛礼节之后这若芸与赵孟善的订婚便算是成立了,以后便是在朔望之时再追补一些礼物,也就是叫做追节。
按理说呢,如今的若芸便是人家赵王赵孟善没有过门的媳妇儿了,只是要等着双方议定的婚约之时一到便行成亲大典,但是这皇室便是繁文缛节极多尤其在这个显赫的王府之中,因此这李府与若芸的婚约自然是定在了下一年的春季。
其实有时候人们不得不相信所谓的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因为这乱世之中本来就面临比盛世要多许多的是非尤其是在这王室与皇室之间。
再说这李孝全接到了父亲的来信也不得不考虑这当下的事情,他深知这其中的利害曲直若是稍有不慎远在百里之外的临安府朝廷之中的政治斗争必然会对父亲不利。他不得已只得想着从中放水,但是此时意外却又一次发生了。
在临安府之中的朝廷中贾似道上书皇帝声称现任扬州知府范文虎遇刺受重伤,现如今正在平江府之中休养,恳请皇帝重新任命扬州府尹。这个好色的理宗宗皇帝只是知道今天晚上让谁侍寝,自然是不明白此时让谁出任扬州这个大州的知府。贾似道若是平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肥缺的人事任命,但是这缺席的官员又不得不任命,因此便只得循例由大臣举荐,太师一党的人此时不愿意举荐,这惠国公谢方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聪明的人自然不会出头来说,因此这谢方叔便刺激江万里宰相推荐他的人出任扬州知府,谢方叔自己的人本来就少,此次他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他便找到了江万里宰相。
这江万里与谢方叔都是国公,只不过呢这个谢方叔乃是江万里的前辈,因此这个恭敬之礼还是要有的,两人唱诺问安之后分宾主而坐。
这谢方叔也不拐弯抹角便直接对江万里说:“江相爷事到如今谢某有一事想对相爷说起。”
“惠国公有事不妨直说,你我之间有何见外之处啊?”
“实不相瞒,相爷,自从叶梦鼎,叶相爷辞去相位之后,您出任相爷之位也有些时日了吧。”
“相爷有话不妨直说,万里洗耳恭听。”这个江万里明白此次谢方叔前来必然是有事情要说,因此便直接问了他。
“相爷自从出任宰相之位以来,这税赋增长如何啊?”
“惠国公实不相瞒这财税之事确实是捉襟见肘啊,即便是太师历年来推行的打算之法以及一系列的财政之策,但是毕竟是边疆还有国库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因此这还是有些……”
谢方叔看到了江万里还有些难以启齿之事心想如今这计策已然步步接近成功,便继续问道:“相爷,这今年这三个月财税收入可有所增长啊?”
“实不相瞒,惠国公虽说是有所增长但是还是不容乐观啊。”
“相爷可知道这如何国家如今重要的收入是什么?”这谢方叔也是担任过宰相与三司使的,他的一些见解自然能够引起江万里的注意,这如今江万里也确实是被这些财政入不敷出弄得整日里忧心忡忡的,他以为这谢方叔是来提建议的便笑着说:“国公爷有何高见,万里必当洗耳恭听!”
“相爷这财税的根本在于农,但是毕竟自从我大宋朝廷南迁以来这地少人多,这农业的收入自然会受到一定影响,故而这财税的收入重点在于商,而这商业之中无非便是酒,醋,铁,自然还有一项对于财税极为重要的,那便是盐。”
听着谢方叔讲的头头是道,江万里自然是万分的钦佩,但是他说的这些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这毕竟是纸上谈兵的东西,若是真的换成真金白银还真是有些的难度,因此这江万里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了他。
“惠国公,您说的这些都很对,但是如今的盐税已然是收了不少了,若是再往上提税,怕是那些盐商们不服吧,若是再弄出一些乱子来,怕是于朝廷不稳啊,如今这蒙古正虎视眈眈,咱们……”
“嗳,相爷多虑了。”听着这江万里侃侃而谈自己的大道理这谢方叔插嘴说道,“相爷多虑了,如今的盐税已然是不低了,加税自然是不可取,若是这能打这私盐的主意,那想必……”
“私盐?”其实这江万里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便不得不继续追问道。
“正是,据谢某所知如今这扬州府扣押了一批私盐,竟然有三百船之多,若是朝廷此次能够派遣一个能办事的大臣将此案追查到底,那想必对朝廷自然是一笔大的收入,若是呢,趁此机会将这盐税控制在朝廷的手中,如此一来这朝廷的财税……”
这江万里想了想谢方叔说的也是道理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三百船私盐?这可不是比小的数目,若是真的能够趁机将盐税控制在朝廷的手中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对于朝廷的财税也是一件好事,只是此事必然与朝廷的某家亲贵相勾连,一般的人可是不敢查啊。”
谢方叔看着这江万里渐渐的上了自己的圈套便笑着说:“相爷自然不能亲自去查,相爷想必知道这范文虎遇刺一案吧。”
“哦,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吧?”
“我的江相爷,这里面的能么会没有勾连?那范文虎想必是被那些盐商所杀,便是向朝廷示威,朝廷不是正在举荐扬州知府吗?若是相爷能够举荐一位不畏强权而且还有一定头脑的人前去,必然会能够马到成功。”
江万里一听这谢方叔似乎倒是满意的人选,便问道:“惠国公想必您这心中早已然有了满意的人选了吧。”
谢方叔笑笑说道:“相爷难不成没有满意的人选吗?”
江万里听了之后便在脑子中思索了一番,这朝廷之中的大臣们如今没有几个符合这个条件的,江万里他想了想而后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还是请惠国公赐教。”
“这赐教嘛,倒是不敢谈,只是谢某如今想到了个人,不知和相爷心意否?”
江万里早就明白这个谢方叔心里是有人选的,便故意不说等候着他说,如今既然他要说了,江万里自然是笑着说:“江某愿闻其详。”
“这大理寺少卿,如今的刑部侍郎汤汉三为人耿直,又有一番的的忠义心肠,不知相爷以为如何?”
“这个汤汉三倒是颇为适合,但是这扬州乃是军事重镇,历任扬州知府都是由安抚使或者是制置大使兼任,这个汤汉三虽说是熟悉刑律想必不能胜任这安抚使,制置大使这般军职吧?”
其实人家这个江万里说的也是实情,安抚使,制置大使都是军职,这南宋与蒙古国对峙之时,这些军事重镇自然要由军人来担任,若是让个文职来出任自然会对军事不利,但是想不到这个谢方叔却说:“相爷多虑了,相爷想必知道这个黄万石当初还是户部侍郎兼任的临安府尹,这临安还是都城,那扬州为何就不能让个刑部侍郎兼任知府?再者我朝祖训便是文人任知州,只是如今这战乱频仍才让这武将兼任知州,如今相爷是为了查处那私盐一案才如此推荐的想必也符合这官场的规矩。”
江万里想了想谢方叔这么说也对,便没有再多想,便应允了像皇帝推荐汤汉三出任扬州知府,谢方叔眼看着自己盘算的计划即将成功了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这江万里眼中只想着能够把朝廷的财税缺口给补上,却没有想到这场任命风波背后隐藏的阴谋,他便向朝廷推举了汤汉三出任扬州知府。这时太师自然会将此事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眼看着和自己作对的人竟然是当朝的宰相,贾似道便又萌生了一个新的想法,找个机会废了这个宰相。但是眼下人家宰相推荐了人自己又不得不用,他便一同联名上书皇帝由汤汉三以刑部侍郎身份兼任浙东安抚使,兼扬州知府。这个汤汉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看着白白得了个安抚使的职衔还是在扬州那种边陲重镇,这心里也是弄不清楚,他一想是这个江万里的建议推荐的自己便前往宰相府一问究竟。
汤汉三来到这宰相府向江万里行礼问安之后便说:“相爷,微臣感谢相爷提携之恩,只是这扬州乃是军镇,汤汉三一介文臣如何担当这浙东一路的军事?微臣一直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还请相爷能够指点一二。”
“汤大人,推荐你到扬州去是老夫的主意,汤大人一向公正廉明,不惧权贵,扬州此行非汤大人莫属了。”江万里以官腔奉承着当前这位刑部侍郎,其实这每位下属去外地当差那些领导们自然是要安慰一番。
人家这汤汉三虽说是有他们所说的公正廉明还有什么不畏权贵,但是说实在的这人还真是有些缺心眼,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当官的不缺心眼能像他似的那么不畏权贵,公正廉明?虽说是如此这个汤汉三还是没有弄明白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便追问道:“相爷还请您明示,若是真的让下官去领兵打仗,这下官怕是要有辱使命了。”
这江万里让他这么一问到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这个汤汉三此行是担任着安抚使的职衔的,他在心里盘算着若是此次不给这汤汉三说明白了恐怕他再真的像个愣头青似的把差事办砸了到时候他这个举荐之人自然是也难逃干系。
他想了想便说:“汤大人身在这刑部之中对这朝廷财税之事可能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的财税虽说是有些增加但是毕竟对于咱们这个大个朝廷来说还是捉襟见肘,这扬州乃是富庶之地,历来是朝廷的财税源地,如今派大臣前去……”
这个汤汉三似乎觉得自己明白了,但是他一直就在这个大理寺,刑部任职了,若是这些法律律令,他倒是再行,他想了想这江万里的意思是让他去理财征税,他便没等江万里说完便插嘴说道:“相爷,若是真的让下官到那扬州去征税,那想必您还是得明示,那否则下官若是把差事办砸了,下官没法交差是小,相爷的颜面是大。”
江万里一看这汤汉三这份委屈的样子再一想想他刚才的话,便笑着说:“汤大人多虑了,刚才老夫还没有将这话说完,这扬州历来乃是富庶之地,这其中有一大物产,那便是盐,但是如今这私盐猖獗,如今这扬州府扣押了三百船的私盐,你此去扬州府便是将这批私盐查清楚,而后将这盐税大权收入朝廷,这自然是朝廷之福,国家之幸,而此行自然是非汤大人莫属。”
这汤汉三才弄明白了这江万里乃是派自己到扬州去查案子,他这一想这正是自己的强项,便应了下来。这江万里见汤汉三胸有成竹自然又要告诫他一番,“汤大人,这扬州此行虽说是你汤大人手到擒来,但是也万不可粗心大意以酿成大祸啊,这扬州盐商背后可牵扯着朝廷的达官贵人们,自然不能大意,你的前任范文虎便是在去扬州任上遇刺,此次你务必不可急进冒进,我已然从殿司给你调了五百名精兵作为你的卫队,你切记不可离开卫队一步,这沿途所经的浙东路,江南东路,淮南东路都会有军士护卫,浙东路我已然从浙东安抚使处又为你征调了五百军士,你的安全由他们负责,江南东路亦是如此,到了淮南东路那便是你的地盘,此次让你兼任淮东安抚使便是让你有权调动军队以保证你的安全和此行的成功。”
看着这个江万里给自己安排的如此周到汤汉三自然是万分欣喜,当即表示要不辱使命务必请宰相放心。
这汤汉三只是看到了此行的好处却不知道此行的凶险,这些对手们自然是不能让他在扬州的地面上建功立业。此时在太师府之中贾似道正着急自己的亲信们应对对策。
贾似道一听说是这江万里如此积极的举荐人便怀疑是他从中作梗,自从朝堂上回来之后他的心里便想着宰了这个江万里,只是没有说出来,一直明白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师此次也被这江万里弄的心神不定,这个脸色就没有好看过,甚至都可以说不能看。
这廖莹中看出了太师的心思便说:“太师真的怀疑是这江万里干的?”
“难不成还有别人?”还没等太师开口,翁应龙便在一旁责问道。
廖莹中听了之后便笑着摇了摇头说:“依小生看来这江万里江相爷怕是也被人利用了。”
这句话倒是吸引了贾似道的注意,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廖莹中,听着他接下来的高论,这廖莹中偶尔出主意用计策可能不如翁应龙但是对于这朝局的掌握,以及对于这个识人看事方面确实略胜翁应龙一筹。
他分析道:“若扬州之事果真是江万里相爷干的,那想必那范文虎遇刺,李虞侯遇害都是他干的?”
贾似道与翁应龙点了点头,廖莹中继续说道:“若果真如此那便是最大的怀疑之处,太师可以想想这个江万里一直以贤人君子自居,他怎么可能说是派遣刺客去暗杀范文虎?况且这范文虎乃是在青楼之中遇刺的,那想必这刺客是了解范文虎行踪的,并且与那妓院有勾连的,太师您可以想想,这江万里自诩以理学大家,他可是不屑于那青楼楚馆,单凭这点我就可以断定这绝不是江万里所为。”
“这也只是廖先生的一厢情愿,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啊。”
看着翁应龙如此问,这廖莹中便说:“太师若是真的想知道这背后是不是江万里在捣鬼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再行一计便可。”
贾似道太师如今对于是谁在捣鬼还真是不是太关心,这三百船私盐还没有安全,他便不能放心,这个汤汉三是个愣头青,若是真的让他去这么一查,再节外生枝那可就麻烦了。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管这事儿是不是江万里干的,他这个宰相也当不长久了,当初是为了安抚那些主战的大臣们才让他江万里接了叶梦鼎的班继续担任宰相,可这江万里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人,让御史台参他,而后让程嵩出任宰相。”
“太师明鉴,只是如今还没有到时候,若是扬州的事儿了了,不用咱们的于是台参他,他自己就得下台。”廖莹中说道。
“扬州之事应该如何了?你们二位可有什么高见?”贾似道问道。
“太师如今可以派一宿将到淮西去任安抚使,准备随时接任两淮制置大使。”
“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这时候非要提到这个制置大使呢?”贾似道有些不解地问道。
“太师不是想着把江万里给逼走吗?如今倒是有个一举三得的计策,既能把扬州收到咱们的手中又能一举查出此事的幕后主使,还能将江万里从相爷的位子上给拉下去。”廖莹中在一旁说道。
“果真如此?”贾似道一听有这么好的注意,自己自然是万分的欣喜,他瞪着大眼问道。
“只是太师以为届时谁可以出任两淮制置大使?”
“若是说道这个宿将,如今正在泰州的兵部尚书淮西安抚使李庭芝可以胜任,这个鄂州都统制张世杰也可以,还有那个浙西安抚使印应雷也可以胜任,朝廷之中嘛陈奕也可勉强,夏贵,高达,孙虎臣乃至于李庭芝都可以出任……”
听着太师将朝廷之中的大将都列举了一番之后廖莹中便说:“太师有这些人选可以从中选派一人出任即刻,这李庭芝想必能够胜任,不过如今还不让他出任,等候时机。”
“什么时机?”贾似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