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望过去,众人见到一个老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穿着寻常衣服,何无忌在旁边轻声喊了一句:“舅舅也来了。”
刘牢之跟在王恭身后,他的后面是孙无终将军,看到了刘寄奴,朝着他挤了一下眼睛。
“哈哈几位大人平常想亲都请不到呢,今天到此真是我刘寄奴的造化啊,兄弟几个快点给几位大人搬椅子。”寄奴热情的招呼着,他心里知道王恭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就因为自己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而不是躺在棺材里被人抬回来。
“众位大人快请坐,我家奴儿平日里多亏各位提携帮衬着,他不懂事,做错什么也都请各位多多训诫。”寄奴的母亲萧文寿边给几个北府军的头子倒着水,边给自己的儿子说着应承的话。
“哦,这位就是寄奴的娘了,呵呵老嫂子有礼了,你这个儿子可不简单啊,能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无事,旁人可没这本事。”王恭说这话也是对寄奴有点起疑,否则怎么会活着回来呢,应该死了才对啊。
寄奴也明白此刻王恭的心里,心里八百个不爽,难道我被砍死了才是对的,我活着回来就是个错?你个老鬼,你怎么不去送人头啊,在这说风凉话。
“鬼门关太挤,容不下我,在那拉了一坨屎,我就回来了啊哈哈哈。”刘寄奴没什么正经样子拍着桌子大笑。
能在这种气氛场合说这话的,表示寄奴其实已经是很生气了,我大难不死,你们就来找上门来问我,为啥不死,你王恭老年病么?寄奴再往下说可就没什么客气话了。
就在他站起来要对着王恭那张瘦瘪的老脸开呛的时候,一个女子分开众人来到寄奴面前婉转低徊的说:“奴儿哥,清柳姐身子不舒服,叫你去一趟泊月楼。”
刘寄奴听这声音这么耳熟呢,一回头看,呀,马知秋这丫头什么时候到的呢,这个女娃之前让寄奴操心不少,还跑去信了五斗米道的邪教,幸好及时发现给送到哀鸣寺去,让支妙音给教化好了,否则不堪设想。
“知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长的这么高了,我都抱不动你了吧,来,让我抱一抱。”许久未见的知秋看到寄奴哥并未因自己信奉五斗米道而厌烦自己,心中很是高兴,曾经没事就抱着她和妹妹扛在肩膀上招摇过市,如今再一次被寄奴扛在肩膀上却羞涩的满脸通红。
“哎呀,这小丫头长大了,知道害臊了,等哥给你找个好小伙子,到时候让他天天扛着你,哎,对了,就像憨宝扛着他婆娘似的,啊哈哈哈。”寄奴嘻嘻哈哈和自己的弟弟妹妹说个没完,旁边的王恭脸色沉了下来,自己好歹是北府军最高指挥使啊,你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小子,走着瞧。
“既然寄奴家这么忙,老夫改日再来叨扰,今日就此别过。”王恭笑呵呵的站起来,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临到门口,走在后面的刘牢之暗自回头好好打量了一下刘寄奴,孙无终在刘牢之身后看到他的顶头上司此刻在注意着刘寄奴,心里也是颇为忐忑,不知道寄奴会不会遭殃啊。
这几个大人物走了,寄奴的小伙伴们见到没了外人,终于放开了,外面请的庖厨也来了,大锅支开,开始炖肉,拉着知秋的手打听怀春现在哪里,知秋这次意识到寄奴哥已经很久没在京口了,好多事还不知道。
“怀春啊,她现在胖的像一头小猪,能吃能喝的,我让她少吃一点,别把寄奴哥给吃穷了,她却说,寄奴哥不怕穷,因为寄奴哥本来就很穷,所以不怕。”知秋说完用小手捂着嘴嗤嗤的笑着。
“怀春宝贝说的话还真有哲理啊,本来就穷,何来惧之,哎,她们怎么还没来呢,对了,清柳真的病了,我先去泊月楼看看,哎,弟兄们先把肉放进去煮着,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寄奴此刻怀着忐忑的心情往泊月楼去,身后的马车里坐着马知秋。
骑着马的刘寄奴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还有点愧疚,他对清柳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碎了,而这份小心在清柳的心中就变成了故意的疏远和冷淡,两人的情感交汇点有点分叉。
赶到了泊月楼,在楼底下看到周勃了,正在一箱子一箱子的往楼里抬着什么。
“哎,周勃,你小子忙活什么呢,这箱子里是什么啊?”刘寄奴从马上下来,问着周勃。
“哎呀,吓死我了,寄奴!你回来了,哎呀我的老天啊,你可别再瞎跑了,你不在京口,这帮小子太难收拾了。哦对了,这是张天民大哥让我们搬过来的,说是佟雪梅给拨过来的一些支援泊月楼周转用的银子,泊月楼现在是真缺银子啊,楼上还住着好几口僧侣呢,用度也是不小啊。”周勃嘚吧嘚吧的说着,看刘寄奴并未在意银子的事,眼睛直往里面瞟。
“你带着兄弟们先忙着,搬完了到家里吃饭,大家都在等你们呢。”刘寄奴说完迈步进去,周勃很欠揍的悄悄在后面尾随着,突然被人从后面抓着腰带给扯一边去了,马知秋用手指放在小嘴上,“嘘!别吵,人家是办大事呢!你跟着干什么!”
上楼来正好迎面遇到两个哀鸣寺的僧尼,双手合十给寄奴见个礼,心里急着想见清柳,可是遇到了人还要打招呼,急的难受死了。
好不容易在马知秋的带领下来到三楼里面的房间,那是预留给蔚德琯芷的房间,清柳暂时住在这里。
手指轻叩门扉,然后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搓了搓脸,从门内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的移步近前,门没有插,嘎吱一声打开了,清雅脱俗的脸儿看着门外的刘寄奴,小姑娘知秋识趣的悄悄退出了走廊,去楼下找怀春去了。
“清柳,我回来了。”刘寄奴愣愣的看着门内的清柳,比之前瘦了些许,精神状态还算好。
“回来了,还走么?”清柳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在这,我能去哪。”寄奴很痛快的回了一句让清柳暖心的话,不管真假的听着舒服。
两人显得有些客气的别扭,突然楼梯上传来奔跑声,咚咚的跑上来一个人,前面还跑着一只小羊。
“别跑,我是来救你的啊,啊盗马奴快帮我抓住它,清柳姐快点截住我的小羊,周勃他们要把它烤了吃。”马玉茗满脸汗水,因兴奋小脸通红,小羊慌不择路见到清柳那边的门开着,咩的一声跳了进去,进去乱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最后钻到清柳的床下不出来了。
寄奴和清柳两人趴在床下半截身子探进床底下,床下很宽,还真不好抓,寄奴的大手左一下右一下把小羊吓的乱窜,不经意间看到清柳趴在身旁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寄奴也不抓那倒霉羊了,侧脸看着清柳,两人注视着,同时呵呵呵的趴在床底下笑了,笑着笑着又都收住了,清柳热切的看着,寄奴抱着清柳的小脸就亲了上去,外面的马玉茗半天看不到小羊,急的直跺脚。
“你们到底抓住没呀,在地下干什么呢,是不是偷偷亲嘴呢,我来瞧瞧。”马玉茗小丫头哧溜一下钻了进来,吓得清柳一把将寄奴推开,慌乱的从床底下爬出来。
“小疯丫头,小羊都看不住,等会寄奴抓住也烤了吃算了。”清柳说完假装生气逃一般的下楼了。
抓着小羊的寄奴爬了出来,看到清柳害羞的逃了,把小羊往马玉茗的怀里一塞就跑出去追了。
到了楼下看到周勃他们已经搬完了箱子,正收拾马车准备等寄奴一起回刘家大院呢,兄弟们见到平时稳重端庄的清柳姐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脸色通红,但却有掩饰不住的喜庆气,瞬间都明白了,除了寄奴哥,谁能让清柳姐笑出来。
寄奴追出来,看到清柳傻站在那,兄弟们也看着清柳,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刘寄奴迈大步跨过来拦腰将清柳抱起来,轻轻的放在马车里,然后带着周勃和檀凭之他们回家了,一路上碎嘴的周勃不时的调侃清柳姐和寄奴。
清柳坐在马车里实在受不住臊得慌,掀开车帘子,把周勃喊来,周勃脑袋刚递过来,就被清柳用手指弹了一下。
周勃非常夸张的倒退几步又滚了几个空翻窝在地上“凄惨”的嚎叫着:“哎呀我的脑袋让清柳姐给伤了,你和寄奴哥要养活我一辈子,将来我有老婆孩子你们都要给我养着,我可赖着你们了。”
“当心,后面有马队过来踩死你。”刘寄奴很认真的说着,吓得周勃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带着清柳回到了刘家大院,好家伙,人真多啊,要不是之前把其它几家的房子都收了,还真不够用了。
院子里的几口大锅里已经炖上了肉,味道飘出去老远,有些邻居支着梯子探着脑袋从墙外往里看,一个老大爷很大声的喊了一嗓子:“奴儿他娘,终于给孩子办喜酒了!?咋不说一声呢,左邻右舍的好来帮个忙啊。”
大院里的人都听到了,都看向了刘寄奴和清柳,清柳假装啥也没听见,在桌子边上给马玉茗编小辫,刘寄奴看看周围,这要是不说句话有点过不去了。
“众位兄弟姐妹,今日我和大家宣布一件事,嗯那个—呵呵,怪不好意思的,好,我说,清柳与我正是要在城郊马场修建私塾,届时还要请孟烈兄弟和其他乡邻有德之士前来教书育人,我和清柳在这先行谢过了。”
刘寄奴说完,就听一个人在背后嘀咕了一句:“该说的不说,像个娘们。”这么熟悉的声音呢,回头才看到果然佟雪梅站在一块砧板前在用刀刮鱼鳞,看着这么瘆人呢。
“雪梅啊,你也来帮忙啊,辛苦你了。”刘寄奴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谄媚的笑着,偷偷的再瞄向清柳的方向,清柳不知道在听憨宝讲什么,笑的脸都涨红了,哎,前有清柳,后有雪梅,这该死的婚礼怎么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