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胡雪岩纵横商海的49个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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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见机行事 广纳财源——问津商机的突破(4)

“大人晓得的,人之常情,总是愿罚不愿打,除非罚不起。”胡雪岩说,“据我所知,罚得起的人很多。他们大多躲在夷场上,倚仗洋人的势力,官府一时无奈其何,可是终究是个出不了头的‘黑人’,如果动以利害,晓以大义,手头上舍了一笔,换个寻出路的机会,何乐不为?”

“说得是。”左宗棠笑道,“此辈不甘寂寞,不但要爬起来做人,只怕还得要站出来做官。”

“正是这话。”胡雪岩撮起两指一伸,“像这种人,要捐他两笔。”

“怎么呢?”

“一笔是做人,另外一笔是做官。做官不要捐吗?”

左宗棠失笑了,“我倒弄糊涂了!”他说,“照此看来,我得赶快向部里领几千张空白捐照来。”

“是!大人尽管去领。”

“领是领了。雪岩兄,”左宗棠故意问道:“交给谁去用呢?”

胡雪岩不作声,停了一会方说:“容我慢慢物色好了,向大人保荐。”

“我看你不用物色了,就是你自己勉为其难吧!”

“这怕……”

“不,不!”左宗棠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推辞了!雪岩兄,你遇见我,就容不得你再作主张。这话好像蛮不讲理,不是的!足下才大如海,我已深知。不要说这两件事,再多兼几个差使,你也能够应付自如。我想,你手下总有一班得力的人,你尽管开单子来,我关照蒋芗泉,一律照办。你往来沪杭两地,出出主意就行了。”

如此看重,不由得胡雪岩想起王有龄在围城中常说的两句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慨然答道:“既然大人认为我干得了,我就试一试看。”

“不用试,包你成功!”左宗棠说,“我希望你两件事兼筹并顾。浙江的军务,在紧要关头上,千万不能有‘闹饷’的活把戏弄出来。”

“是。我尽力而为。”胡雪岩说,“如今要请求的是,这个捐的名目,我想叫‘罚捐’。”

“罚捐倒也名符其实。不过……”他沉吟着,好久未说下去。

这当然是顾忌,胡雪岩也可以想像得到,开办“罚捐”可能会惹起非议,指作“包庇逆党”。这是很重的一个罪名。然而是否“包庇”,要看情节而定,与予人出路,是似是而非的两回事。

5.向官绅大户“劝捐”的妙计

左宗棠西北平回乱十余年,也正是胡雪岩事业兴旺发达的时期。西北为慈禧祖籍,割地赔款可以,断了祖上的风水龙脉则万万不可。所以清廷平回心坚,左宗棠立功名心切,胡雪岩主管上海采运局,转运军需,毫无延误。其间,办船厂,购军火,借洋款,胡雪岩大为渔利,奠定了他的“财神”地位。胡雪岩因而成为左宗棠的股肱,二人无事不谈。

胡雪岩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替左宗棠西征筹备军饷。要筹办这件事,别无他法,只有“劝捐”。于是左宗棠写一个筹划计划的概略,要胡雪岩细看。

这个节略先礼后兵,次筹饷。而谈兵又必因地制宜,西北与东南的地势完全不同,南方的军队到了西北,第一不惯食麦,第二不耐寒冷。因此,左宗棠在东南转战得力的将领部队,特别是籍贯属于福建、广东两省的,都不能带到西北。

带到西北的,只有三千多人,另外他预备派遣原来帮办福建军务,现已出奏保荐帮办陕甘军务的刘典回湖南,招募三千子弟兵,带到西北。这六千多人,左宗棠用来当作亲兵,至于用来作战的大批部队,他打算在本地招募,要与“关中豪杰”共事业。

看到这里,胡雪岩不由得失声说道:“大人,照你老人家的办法,要什么时候才能平得了回乱?”

“你这话,我不大懂。”

“大人请想,招募成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练成精锐,更是谈何容易?这一来,要花一两年的工夫。”

“岂止一两年?”左宗棠说道:“经营西域,非十年不足以收功。”

“十年?”胡雪岩吓一跳,“那得……”

他虽住口不语,左宗棠也已知道,说的是要费多少饷。笑笑说道:“你不要急!我要在西北办屯垦,这是长治久安之计。就像办船厂一样,不能急功图利,可是一旦见效,你就知道我的打算不错了。”

“是!”胡雪岩将那份节略搁下,低着头沉思。

“你在想什么?”

胡雪岩答说:“我也是想到十年八年以后。”

“着!”左宗棠鼓掌欣然,“你的意思与我不谋而合,我们要好好打算,筹出十年八年的饷来。”

胡雪岩暂且不答,捡起节略再看,大致了解了左宗棠在西北用兵的计划。他要练马队,又制造“两轮炮车”,开设“屯田总局”,办屯垦要农具、要种子、要车马、要垫发未收成以前的一切粮食杂用,算起来这笔款子,真正不在少数。

“大人,”胡雪岩问道:“练马队、造炮车,是致胜所必需,朝廷一定会准。办屯垦,朝廷恐怕会看作不急之务吧?”

“这,你就不懂了。”左宗棠说,“朝中到底不少读书人,他们会懂的。”

胡雪岩脸一红,却很诚恳地说:“是!我确是不大懂,请大人教导。”

于是左宗棠为胡雪岩大概讲述用兵西域的限制,自秦汉以来,西征皆在春初,及秋而还。因为,第一,秋高马肥,敌人先占了优势,其次就是严寒的天气,非关内的士兵所能适应。

“就是为了这些不便,汉武帝元朔初年征匈奴,几乎年年打胜仗,而年年要出师,斩草不能除根,成了个无穷之累。”左宗棠一番引经据典以后,转入正题,“如今平回乱,亦是这个道理,选拔两三万能打的队伍,春天出关,尽一夏天追奔逐北,交秋班师,如当年卫、霍之所为,我亦办得到。可是,回乱就此算平了吗?”

“自然没有平。”胡雪岩了然了,“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花大功夫把那块地彻底翻一翻,野草自然长不出来了。”

“一点不错!你这个譬喻很恰当。”左宗棠欣慰地说,“只要你懂我的意思,我就放心了。你一定会把我所要的东西办妥。”

这顶“高帽子”出于左宗棠之口,弥觉珍贵,然而也极沉重。胡雪岩知道左宗棠的意思是要他负筹饷的主要责任。凝神细想了一会,觉得兹事体大,而且情况复杂,非先问个明白不可。

“大人,将来要练多少营的队伍。”

“这很难说,要到了关外看情形再说。”

第一个疑问,便成了难题,人数未定,月饷的数目就算不出来。胡雪岩只能约略估计,以五万人算,每人粮饷、被服、武器,以及营帐锅碗等等杂支,在五两银子以内开支,每月就要二十五万两。

于是他再问第二问:“是带六千人出关?”

“是的。大概六千五百人。”左宗棠答说,“三千五百人由闽浙两省动身,另外三千人在湖南招募成军以后,直接出关。”

“行资呢?每人十两够不够?”

“我想,应该够了。”

“那就是六万五千两,而且眼前就要。”胡雪岩又问第三问:“大人预备练多少马队?”

马队我还没有带过,营制也不甚了然。只有初步打算,要练三千马队。”

“那就至少要有三千匹马。”胡雪岩说,“买马要到张家口,这笔钱倒是现成的,我可以垫出来。”

“怎么?你在张家口有钱?”

“是的。”胡雪岩说,“我有十万银子在张家口,原来打算留着办皮货、办药材的,现在只好先挪来买马。”

“这倒好。”左宗棠很高兴地说,“既然如此,我立刻就可派人去采办了。”

“是!大人派定了通知我,我再派人陪着一起去。”胡雪岩又问,“两轮炮车呢?要多少?”

“‘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塞外辽阔,除精骑驰骋以外,炮车轰击,一举而郭清之,最是扫穴犁庭的利器!”

左宗棠所部的洋枪洋炮,多由胡雪岩在上海采办,推原论始,便是自己在无形中造了孽,为了胡雪岩的购办杀人利器,胡老太太不知道劝过他多少次,胡雪岩对母亲十分孝顺,家务巨细,母命是从,唯独谈到公事上头,不能不违慈命。好在胡老太太心里亦很明白,知道不是儿子不听话,实在是无可奈何。因此,只有尽力为他弥补“罪过”,平时烧香拜佛,不在话下,夏天施医施药施凉茶,冬天舍棉衣、散米票,其他修桥铺路,恤老怜贫的善举只要求到她,无不慷慨应诺。

但是,尽管好事做了无其数,买鸟雀放生,总抵偿不了人命,所以胡老太太一提起买军火,便会郁郁不乐。

“怎么?”左宗棠当然不解,“你是不是觉得我要造两轮炮车,有困难?”

“不是。我是在想,炮车要多少,每辆要多少银子?这笔预算打不出来。”

“那是以后的事。眼前只好算一个约数,我想最好能抽个二十万两银子造炮车。”

“那么办屯田呢?请问大人,要筹多少银子?”

“这却难言了。”左宗棠说:“好在办屯田不是三年五载的事,而且负担总是越来越轻。我想有个五十万两银子,前后周转着用,一定够了。”

“是的。”胡雪岩心里默算了一会,失声说道:“这样就不得了!不得了!”

“怎么?”

“我算给大人听!”胡雪岩屈指数着:“行资六万,买马连鞍辔之类,算它一百二十两银子一匹,三千匹就是三十六万。造炮车二十万。办屯田先筹一半,二十五万。粮饷以五万人计,每人每月五两,总共就是二十五万,一年三百万。合计三百八十七万,这是头一年要筹的饷。”

这一算,左宗棠也愣住了。要筹三百八十七万两的饷,谈何容易?就算先筹一半,也得一百九十多万,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而且我想,西北运输不便,凡事都要往宽处去算。这笔饷非先筹好带去不可!大人,这不比福州到上海,坐海轮两天工夫就可能到,遇有缓急之时,我无论如何也得接济得上。西北万里之外,冰天雪地之中,那里大人乏粮缺食,呼应不灵,岂不是急死了也没用?”

“说得是,说得是!我正就是这个意思。雪岩,这笔饷,非先筹出来不可,筹不足一年,至少也要半年之内不虞匮乏才好。”

“只要有了确实可靠的‘的饷’,排前补后,我无论如何是要效劳的。”

接着,胡雪岩又分析西征军饷之所以绝不能稍有间断的缘故。在别的省份,一时青黄不接,有厘税可以指拨,有钱粮可以划提,或者有关税可以暂时周转,最不济还有邻省可以通融。西北地瘠民贫,无可腾挪,邻省则只有山西可作缓急之待,但亦有限,而且交通不便,现银提解,往往亦需个把月的工夫。因此万一青黄不接,饥卒哗变,必成不可收拾之势。

这个看法,亦在左宗棠深思熟虑的预计之中。因而完全同意胡雪岩的主张,应该先筹好分文不短、一天不延的“的饷”,也就是各省应该协解的“甘饷”。

谈到这一步,左宗棠便很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了,如果不是撵走了他的“亲家”郭嵩焘,便顶多只有福建、浙江两个地盘,而如今却有富庶的广东在内。要筹的饷,自然先从这三省算起。

“我想十一月初动身,沿途跟各省督抚谈公事,走得慢些,总要年底才能到京。”

“到京?”胡雪岩不解地问,“上谕不是关照,直接出关?”

“这哪里是上头的意思?无非有些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怕我进京找麻烦,我偏要去讨他们的厌,动身之前,奏请两宫会见。想来两宫太后决不至于拦我。”左宗棠停了一下又说:“至于出关的日期,现在还不能预定。最早也得在明年春天。”

“那还有三、四个月的工夫。大人出关以前,这一百二十万两一定可以筹足,至于眼前要用,二三十万两银子,我还调度得动。”

“那太好了!雪岩,我希望你早早筹划停当,好让我放心。”

这又何消左宗棠说得?胡雪岩亦希望早早能够定局。无奈自己心里所打的一个主意,虽有八成把握,到底银子不曾到手,俗语说的“煮熟的鸭子飞掉了”,自是言过其实,但凡事一涉银钱,既有成议,到最后一刻变卦,亦是常有之事。一百二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西征大举成败和左宗棠封爵以后能不能人阁拜相的关键都系于此,关系真个不轻。倘或功败垂成,如何交代?”

每念及此,胡雪岩深深后悔,何以会忘却“满饭好吃,满话难说”之戒?如今既不能打退堂鼓,就得全力以赴加紧进行。

于是,他精神抖擞地答说:“只要广东能听大人的话,事情就好办了。我在想,将来大人出奏,请办船厂,像这样的大事,朝廷一定寄谕沿海各省督抚,各抒己见。福建、浙江不用说,如果广东奏复,办赞其成。大人的声势就可观了。”

“正是!我必得把广东拉到手,就是这个道理。南洋沿海有三省站在我这面,两江何敢跟我为难?”

“两江亦不敢公开为难,必是在分摊经费上头做文章。说到办船厂的经费,由海关洋税项下抽拨,是天经地义的事。北洋的津海关,暂且不提,南洋的海关,包括广东在内,一共五大关:上海的江海关、广州的粤海关、福建的闽海关跟厦门关,我们浙江的宁波关。将来分摊经费,闽、厦两关以外,粤海关肯支持,就是一关占其三,浙江归大人管辖,马中丞亦不能不买这个面子。这一来,两江方面江海关岂能一笔不拔?”

“对了!你的打算合情合理,其间举足重轻的关键,就在广东。雪岩,我想这样,你把我这个抄本带回去,参照当年购船成例,好好斟酌,写个详细节略来,至于什么时候出奏,要等时机。照我想,总要广东有了着落,才能出奏。”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胡雪岩说,“好在时间从容得很,一方面我先跟德克碑他们商量,一方面大致算一算经费的来源。至于筹备这件大事,先要用些款子,归我想办法来垫。”

“好极!就这么办。不过,雪岩,江海关是精华所在,总不能让李少荃一直把持在那里!你好好想个法子,多挖他一点出来!”

“法子有。不过,”胡雪岩摇摇头,“最好不用那个法子!”

“为什么?”

“用那个法子要挨骂。”

“这你先不必管。请说,是何法子?”

“可以跟洋人借债。”胡雪岩说,“借债要担保。江海关如说目前无款可拨,那么总有可拨的时候。我们就指着江海关某年某年收入的多少成数,作为还洋债的款,这就是担保。不过,天朝大国,向洋人借债,一定有人不以为然。那样一些老爷会群起而攻,可是件吃不消的事。”

这番话说得左宗棠直发愣,接着站起身来踱了好一会方步,最后拿起已交在胡雪岩手里的“抄本”,翻到一页,指着说道:“你看看这一段。”

三省之中,又必先从福建开始。福建本来每月协济带来的浙军军饷四万两,闽海关每月协济一万两。从人闽作战收功以来,协浙的四万两,改为协济甘肃,现在自是顺理成章的归左宗棠了。至于海关的一万两,已改为接济船厂经费,此事是他所首创,不能出尔反尔,这一万两只得放弃。

其次是浙江。当杨岳斌接任陕甘总督,全面负责西征时,曾国藩曾经代为出面筹饷,派定浙江每月协解两万。上年十月间左宗棠带兵到广东,“就食于粤”的计划既已实现,在胡雪岩的侧面催促之下,不得不守减除浙江负担的诺言。在浙江等于每月多了十四万银子,马新贻是很顾大局的人,自请增拨甘饷三万两,每月共计五万银子。

“浙江总算对得起我,马谷山为人亦很漂亮,每月五万银子协饷,实在不能算少了,不过,”左宗棠停了一下说:“有两笔款子,在浙江本来是要支出的,我拿过来并不增加浙江的负担,你看如何?”

“这要看原来是给什么地方?”

“一笔是答应支持船厂的造船经费,每月一万两。现在设船厂,全由福建关锐、厘金提拨,这一万两不妨改为甘饷。”

这是变相增加福建负担的办法。胡雪岩心里好笑,左宗棠的算盘,有时比市侩还精,但只要不累浙江,他没有不赞成之理。因而点点头说:“这一层,我想马中丞决不会反对。”

“另一笔协济曾相的马队,也是一万两。照我想,也该归我。雪岩,你想想其中的道理。”

“曾相从前自己定过,江苏协济甘饷,每月三万,听说每月解不足。大人是不是想拿浙江的这一万两,划抵江苏应解的甘饷?”

“是呀!算起来于曾无损,为什么不能划账?”

就事论事,何得谓之“于曾无损”?胡雪岩本想劝他,犯不上为这一万两银子,惹得曾国藩心中不快。转念又想,若是这样开口一劝,左宗棠又一定大骂曾国藩,正事便无法谈得下去,因而将到口的话又缩了回去。

这下来就要算广东的接济了。广东的甘饷,本来只定一万,造船经费也是一万,仿照浙江的例子协甘,共是两万。左宗棠意思,希望增加一倍,与福建一样,每月四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