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季石插话打断对方的话道:“还没有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也。”
那锦衣公子将手里的折扇轻轻的一摇,笑答道:“本人姓荣。”
看他说话,不像编的一个假姓——跟自己一样,应该都没有编造的需要吧。
季石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在扬州范围之内,还真没有什么让季石觉得紧张的地方。可是为什么他突然之间那么的紧张,好像对于对方姓什么名什么很是注意力高度集中呢?
原来季石关注的是姓,他就怕对方姓马,跟马超能够牵上什么或深或浅的关系,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对于马超嘛,说上心里话,还是有点儿小小发怵的。
如今听对方只是姓荣,不姓马,季石心里这刚才悬起来的一块石头自然就落了地。
季石对那荣公子道:“久仰,久仰。”
问人家的姓名,还久仰,也是客套话而已。
荣公子接了前话道:“这酒祖传,有一个好处,性温。”
季石不明白为何荣公子忽然要在自己面前大讲酒道,但是既然对方兴致那么的高,就让他讲好了。
自己听着。
荣公子突然一挥手,于是手下拿出来三个海碗,放在三人面前。
荣公子道:“这酒的好处,其实我说得再多,也没有实际的感觉,所以得先喝一喝,只要喝了,就能明白好处的。”
于是又一挥手令人去以三碗舀酒,不一会儿,三大碗满酒就已经端端正正的放于三人面前了。
季石道:“这酒很香。”
他闻到了,之前泥封一打开时就闻到酒香,这酒的确是好酒——先不说它究竟是不是性温,至少酒好是无庸置疑的了。
荣公子说一声:“请!”
自己就先喝了面前的一海碗。季石之前看那个取酒的青衣汉子,并没有动什么手脚,再看面前的酒,清冽得很,也绝不像是下了什么毒的模样,所以季石他继荣公子之后,也取了自己面前海碗里面的酒来喝,酒下肚,的确让人有一种很温和的感觉,知道那荣公子的话绝非虚言的。
然后史胖子也喝了,喝得山响,喝完还砸砸嘴,季石以余光瞥了对方一眼,心里话:好喝是好喝的,可是你也不必夸张得那样吧。
荣公子等三人都喝了,他又说:“这酒对于史兄弟是很有好处的。”
“为什么?”
这个季石倒有点儿好奇心了,比心里另一个好奇心都大——另一个好奇心当然是在琢磨,这荣公子为什么还不找自己的麻烦了。
此时从一楼的北窗看出去,可见那外面有好多的人,正在向里张望,显然他们从小二等人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肯走,只肯看热闹了。
季石看着荣公子,等他说下去。
荣公子道:“史兄弟得了一种病,所以他的汗流得特别多。”
哦,原来是这样,不光是胖子怕热的简单问题,而是因为姓史的是一个病胖子,所以他比一般正常的胖子还要怕热的。
季石点头表示理解。而且对史胖子投以一种比较同情的目光。
也是,这种毛病,应该得到人的同情的。
史胖子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得了此病,一个最大的麻烦,不知道季兄弟你晓得不?”
季石摇头道:“这个我就不了解了,老实说,对这种病我也是头一回听说。”
不知为不知,对于病,不必再多说什么“久仰”之类的话了吧。
史胖子道:“这病呢,让人不敢随意动啊,一动就容易出汗,这一出汗,人身体难受,所以人就会逐渐变得很懈怠的。”
季石理解,跟人开车惯了一般,就不想步行了,看起来这胖子有这种毛病,人慵懒了,出行一定很依赖这马车,而绝少步行了吧。
这只是季石的猜测,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荣公子道:“我请史兄弟喝家传好酒,因为这酒可以治流汗,但是光是这酒还不成。”
季石问道:“还需要什么?”
这种事情遇多了,季石看着现在还不动声色的荣公子心里想着:不会是需要人的血,将血跟酒混合在一起就对史胖子的病大有好处呢?
如果是这样,对方可能就要翻脸了,看着面无表情的荣公子,季石他不动声色的想着。
但是锦衣荣公子并没有提到血,人血,任何人的血都没有被他提及到。
荣公子所提及的是另一种东西,还是酒。
荣公子伸一指,指那军旗酒的招牌,对季石道:“季兄台,你看那是军酒旗,你应该喝过吧?”
季石点头回答道:“是的,我喝过。来这儿当然要喝这种酒了,否则来又何益之有呢?!”
荣公子闻言哈哈大笑道:“季兄台所言极是。”
荣公子笑,季石亦笑。
坐在荣公子与季石之间的史胖子也笑了。
季石相信自己跟荣公子的笑是各怀心思的。
只是不知道史胖子,他作为荣公子所请的座上客,他的笑又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思呢?
三个人的笑便有三种心思么?
或许是,或许非。
荣公子他终于收住了笑容。
季石也不笑了,然后是史胖子也停止了笑。
荣公子敛容道:“家传的酒与这种军旗酒混合在一处,所形成的新酒,对于大量流汗的症状大有好处,所以我才想请史兄弟好好喝上这种酒的。”
季石微微颌首道:“原来如此。”
荣公子盯着季石,目光似乎含有某种深意,他一字一句的道:“季兄台,这酒本来是只请史胖子喝的。”
“那你对史胖子很好啊。”
季石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心里却还在暗暗的发笑。
史胖子,荣公子啊,你对胖子这么好,怎么老听着像是在骂他“死胖子”呢?还真的是很搞笑啊!
季石想到这儿,瞥了一眼吕妙臧勇等其他人,他们倒表现得很平静,好像并不觉得太令人发笑似的。
荣公子还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季石,但是他显然无法看穿季石的内心想法,因为季石外表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发笑的意思。。
荣公子又一指季石面前那个海碗的酒,道:“可是现在你也喝了这种酒。”
不待季石回答,稍顿一顿,荣公子又接了道:“军旗酒倒还在其次,我家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咦,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季石他选择说了一句很是客气的话,他说道:“那么,这就是我的荣幸了。”
说罢,季石对荣公子笑了一笑,既然对方都请他喝酒了,那么他觉得化干戈为玉帛还是大有可能的吧。
可是这一回荣公子并没有笑,之前他笑了好几次,给季石一个错觉,好像对方是一个很爱笑的人,而一个爱笑的人,通常都不是一个喜欢找别人麻烦的人吧。
这一次,荣公子不但没有笑,反而脸色很严峻,就像是一块没有表情的岩山一般。
荣公子的目光变了,一下子便变得像是刀子一样,因为目光的改变,让整个的荣公子好像也随之而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那么的冷酷无情,更别说外人对其有任何的亲近之意了。
荣公子语气冷冷的说道:“一个不该喝酒的人喝了酒,那么他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季石问道。
但是荣公子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来,他反而颇有些个意味深长的道:“季兄台,你要知道,吃人家的嘴软啊。”
季石道:“我不知道又怎么样?”
“你是一个懂道理的人,所以我现在才坐在这里跟你讲道理的。”
荣公子目光像刀子,可是他无论怎么盯了季石看,季石心里一点儿发毛的感觉都没有,毕竟,他是经过了跟马超那样的强手作战的经历,面前这人,他岂能跟马超相提并论呢?
也不管荣公子他本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反正在季石眼中,这荣公子是连给马超提鞋子的资格都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