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石想问陈万金的是关于宝马的事儿。
这一匹被人毒毙的宝马的事。
季石道：“呃，陈老爷，你现在要离开扬州城了，那么，你不想等你的爱马被毒一事有个结果么？”
陈万金的脸色肃然了一下。
陈万金忽然走到了季石的面前，向季石施了一个大礼。季石见状不禁讶然道：“陈老爷，你却是作什么？”
陈万金并没有立即回答季石的话，而是又施了两个大礼，一共三个大礼。
施完了这一系列的礼，陈万金方才开口说话道：“季将军，我非为自己所拜，乃是为我的爱马而拜。”
季石还是一脸的困惑问道：“陈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陈万金道：“扬州我是必须立刻离开的。”
他说此话的时候，目光之中可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呢？
陈万金的目光飘向了远方，隔了一会儿才收回来。
他终于接了道：“所以我希望季将军你能够帮我这个忙，能够为我的爱马讨回一个公道来。”
陈万金的意思，季石算是明白了。
陈万金这是一定要即刻离开扬州的节奏，而至于他的爱马，就交给自己来处理其“后事”，或者是“平反昭雪”了。
只是明白归明白，季石对于陈万金的有些话，并不能赞同的。说到什么讨回“公道”来，在这乱世三国里面，有时候连人都讨不回公道，还遑论一匹马呢——即便是再好的马，不是么？
季石先是沉默着。
陈万金一对眼睛紧紧的盯着季石，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之情。
陈万金语气十分恳切的对季石道：“季将军，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的请求，好么？”
看着陈万金那恳求的眼神，季石怎么忍心去拒绝他呢？
再说了，此事季石直觉上一直觉得是跟另一件事有关系的。
所以季石要答应。
于是季石冲了陈万金道：“好的，我答应你了！”
陈万金脸上现出喜色来。
接着陈万金再向季石施了一礼。
此事已经谈妥，陈万金再从自己的怀里拿了一张纸卷出来，然后递给了季石。
季石伸手接过来，展目一瞧，原来却是一张清单。
上面笔墨淋漓，显是才写就的。
开头就是四个字“曹公亲鉴”。
季石看了这四个字，顿了一顿，他还是接着朝下看了。
因为季石知道这并不是一个陈万金给大哥曹操的私件。
如果是私件的话，陈万金也不会这么敞着递给自己了。
清单上面写得极为清楚。移交给曹军一共有多少个箱子，每一个箱子里面具体装有些个什么财宝，都一五一十的列明。
季石他并没有去仔细计算这些箱子总共加起来价值几何，但是就是这么粗略通扫一遍之后，他也知道这的确算得是一份“厚礼”了。
而这样的一份“厚礼”对于曹军来说，尤其是在军费匮乏的情况之下，一定是有久旱逢甘雨的感觉啊！
看了这份清单以后，也不知怎么搞的，季石心里忽然涌起来一个念头，他很想问陈万金一个问题。
于是当季石的目光从清单之上移开，并头抬起来时，他遂问陈万金道：“陈老爷，这么一大笔的钱财你送给了我军，你心里——”
说到这儿，季石突然又有些个后悔了，这种话其实自己还是不该说的——尤其是考虑到现在自己的立场问题。
然而陈万金目光一闪，他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似乎他已经大致猜到了季石究竟想说些什么。
陈万金的目光又变得深刻起来，他悠悠的说道：“季将军，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既然陈万金都表明自己听懂了，而这话本身自己也不便说下去了，季石索性就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陈万金，看他是否会解答自己的这个心中疑问。
这儿并没有什么装财宝的大箱子，但是季石当然看得出来，陈万金的目光是朝那个方向看去的。
陈万金先是默然了一会儿，方道：“要成为扬州首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季石点头，他道：“的确如此。”
扬州也是一个很大的城了，里面那么多的人，能够成为首富而脱颖而出，一定需要特别的本事，当然，有时候机遇也是少不了的。
陈万金道：“当了首富，当然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比成功的人。”
季石这一回没有说话，但是他也用自己的面部表情表示了自己的赞同。
陈万金说到这儿，脸上显现出一种骄傲来。
但是那种骄傲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便一转为另一种表情了。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一个跟自己有着爱恨情仇关系的一个人般。
陈万金叹一口气道：“财富，特别巨大的财富，有时候也是一种很大的负担。季将军，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季石是一个聪明的人，陈万金私下里觉得他一定会在以后的军旅生活里大放异彩的。
因为陈万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就是认定了季石在某一个方面真的跟自己有几许相像也。
季石道：“陈老爷，你是说会惹一些麻烦吧，比如像有人就会打着劫持你女儿的念头。”
陈万金闻言点头道：“是的，季将军你说得不错。比如这一次就是陈氏三兄弟来绑架我的女儿。”
季石插一句道：“那是因为他们跟你有些个过节——”
一直以来陈万金没说他们之间的事，季石并不具体知道，所以呢现在说到这儿也只能是点到为止了。
陈万金道：“是的。但是陈氏兄弟不出现，谁知道还会有哪些其他人会出现呢？！”
季石觉得陈万金所言非虚。
陈万金在某些人的眼里就像是一大块肥肉一般。
季石思维跳跃着，他突然想到了曹操，在自己大哥眼里看来，陈万金这扬州的第一富人，又何尝不是一块肥肉呢，如果不是视其肥肉，曹操也不会在军费匮乏之时，让自己倾力投入营救陈万金的女儿行动中了。
这边季石沉思着，那边陈万金却又接了道：“当然还不只是这样一个麻烦，还有许多。”
这许多麻烦，陈万金就没有再直接展开了，但是季石想，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富人的烦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