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接下来让季石继续将下面的事做了,一直都是季石在管此事,要善始善终的吧。
季石与文丑见曹操陈宫事务十分繁忙,他们也不便多打扰了,禀告了此事便出来。
出了大院,季石要问文丑一件事。此事,本来一直就挂在他心里的,只是一时竟忘了。刚才在议事大厅向两位兄长讲述那一场恶斗的经历,季石忽然又想起来此事。
现在自然要问一问文丑了。
“文将军,我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文丑望着季石。他总觉得季石能解决很多的问题,甚至有些问题,是像自己这样的一个老将都难以解决的。现在季石既然说到他都有所疑惑,那么绝对不是一个小问题了。
所以现在文丑的那一张丑脸显得特别的严肃。
季石道:“昨夜一战,本来咱们两个联手都占了上风的,少年双刀被我宝刀削断了,另一柄单刀则被文将军你压得脱了手。”
“是的,是这样的。”虽然知道季石现在还没有说到正点子上,可是就季石已经说的话来讲,文丑是同意这个事实的。
“那么,少年被逼于马下,将军你本来已经举刀砍向他,为何突然马又失蹄了呢?”
文丑闻言苦笑了一下,又摇了一摇自己的头方道:“季将军啊,这个我也不知道。”
稍顿一顿,文丑又接道:“那时我也尽力去想控制了马匹的,可是最终我却没有做到。”
文丑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季石他便不会再就此事多问自己一些什么了,可是出乎于他意料的是,季石没有轻易罢手的意思。
季石继续问道:“文将军,你能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形么?”
文丑一怔,他不知道季石为什么会对自己马失前蹄之事那么的关切。
本来失蹄之事,对于一员战将来说都不是什么愿意多提的事,但以文丑对季石的了解而言,他知道季石绝对没有要笑话自己的意思,所以文丑就将那时的细节都一一向季石讲了一遍。
文丑讲得很仔细,季石也听得仔细,在其间,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他还反复去问文丑,季石这么做,给文丑的一个强烈印象就是,好像季石是一个断案的刀笔吏一般。
文丑讲完之后,季石一时却并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文丑则定定的看着季石,也不知道他在心里究竟想了一些什么。
季石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话。
季石目光奕奕有神的看着文丑,问道:“文将军,你觉得你马失足是偶然呢还是必然?”
文丑一时没听明白季石的话。
季石将话换一种方式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这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文丑这一回倒是听明白了,可是他眉头拧起来,显然他听明白之后,并没有释疑,反而心中的困惑更加大了也。
“文将军,你说呢?”季石又问了一句。
文丑发了一下呆,他反问季石道:“季将军,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文丑的确不理解季石的想法,以文丑的想法而言,他并没有觉得这个有好奇怪。
在那种状况之下,当时自己去扯马缰,的确也没有控制得了马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黑灯瞎火的,马匹受惊打了一个趔趄,将自己摔下了马来,也是在可以理解范围之内的事儿吧——即便是在这么一个要紧的关头,这个变故成了整个战局的扭转点——如果自己的胯下马匹没有来上这么一下的话,那少年或许就被拿下了!但这也不能怨天尤人的,只为在那冥冥之中,老天爷不想灭了少年人吧!
这就是文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了。
“这个嘛,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季石那凭的只是一种直觉,现在文丑要问他有什么直接证据的话,他可是说不上来的。
季石见文丑也没有什么生疑之处,见他那一副神情或许是在说自己太多疑了些吧。
季石便不再就此问题多说一些什么了。
接下来还得干一件正事,就是去陈府一趟。大哥曹操那么急不可待的说到军费问题,虽这并不在季石职责范围之内,可是他也大概知道曹军军费已经到了非常捉襟见肘的程度也。
这一回不必文丑一块儿去了,他请文丑回去好生休息一下,文丑想想道:“好吧,你去陈府,我先去看看李典将军。”
季石点头,文丑转身离去。看着文丑离去的背影,季石暗自想着,文丑去见李典,是想告诉他一些个关于此番恶斗的一些事儿么?或许是吧。
季石一路向陈府行去。
一路之上他都在思索着。
他并没有思索之前跟文丑所讨论的那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得到文丑那样一种回答,季石也就暂且的放下了。
季石想的是另一件事儿。
准确的说,他想的是一个人。
不是少年是陈老爷陈万金。
对于那陈万金来说,望月楼一役算是进行得既顺利又圆满了吧!
陈万金的诉求就是自己的女儿平安得救,而这个目的他无疑是达到了的。
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自己与文丑将军联手和少年的一番恶斗,实与陈万金没有任何的关系也。
但是那时陈万金救女心切,一门心思都扑在女儿身上,现在呢,救女成功,情形也完全变了,也不知道如今的陈万金又是何种心思呢?
现在大街之上的人当然已经比刚才季石他们去见曹操时,要多了许多也。
季石将脚下这一条青石大板路走完,再经过一条大道一个小巷,便到陈府了。
这并不是一条非常热闹的小巷。
可是季石却听到了很热闹的声音。
现在季石看不到陈府——必须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大弯才能够看到,然而季石毕竟也到过这扬州首富家里数次了,所以他即便是看不到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来,这热闹的声音正是从陈府所传来的也。
季石心里觉得十分的纳罕,暗自的寻思着:这陈府是在搞什么名堂呢?
庚即脑海里面飞过这样一个念头来:这是不是陈万金在搞什么欢乐筵席,以大庆自己的女儿平安归来呢?!
季石心里这么寻思着,脚下加快,很快的就转过了拐角,看到了陈府。
这第一眼看过去,季石才明白自己之前所想的可都全错了!
热闹虽然还是热闹,可是并不是那种热闹。
不是快乐的热闹,而是凌乱的热闹。
人们进进出出的,在大肆的搬着东西。
给季石的感觉就是:陈府这是在搬家的节奏啊!
季石一时茫然,这跟他过去所接触的陈府可是大大的不同了。对于一个熟悉的地方,如果一下子变得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当然观者是会有一些必然的茫然的。
这么一搬呢昔日扬州首富的那种富豪之态也就荡然无存了。
季石站在那儿,呆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找一个人好生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于是季石便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个白发老者身前,那老者双手正抱着一个大坛子,坛子上面刻有诸多的花纹,看上去很是故旧的样子,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容具,应该是有些个价值的古董吧。
季石双手一拦,道:“老人家,我且问你一下。”
那老人抱着大青坛子,本来也觉得坛重,想休息一下的,又想再走一程再休息。现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拦了去路,自己正好提前休歇一下吧。
于是他点头,先不说话,将青色坛子给放下了,再一对眼睛盯着季石道:“你想要问些什么啊?”
季石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老头听季石这么问,他摆摆自己的头,好像有无限的感慨。
却一时没说话,只忙着喘气了。
如果没开口问的话,季石他并不会这么着急的,可是现在既然开口了,他当然急于知道答案的。
“陈家完了。”老头突然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季石急声问道:“怎么完了?”
老头似乎还深陷于自己的感慨之中似的,对于季石的话,他并没有理睬,而是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陈家是真完了。”
季石急了,伸出双手去一摇老头的肩膀,嗄声问道:“怎么个完法,你倒是说得清楚些啊!”
老头被季石这么双手一抱,身体再一摇,季石的力气很大,老头立时脸现苦相——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好像都快给季石摇散了架似的。
老头连忙求饶道:“年轻人,你且轻些你且轻些,我可不是你这般年岁的人,这一把老骨头,可是经不得你几摇的啊!”
季石手上的劲减轻了些,可是他还是没有放开。
直问:“你快说说呀!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老头这才回答道:“年轻人,我是说这扬州首富的陈家如今可就算是彻底的败落了也。”老头还是不忘这一句。
然后季石才听那老头说了个一二三来。
季石听得十分困难,因为那老头一来很累,所以经常性的在他说话之际来一个大喘气,这一喘,就要间隙好大一会儿,又加上他很激动,这一激动,反而说话显得口齿不清了,让季石的耳朵真是大受折磨的。
季石后悔该找一个年轻或是中年人来问,自己的耳朵也不会那么的悲摧吧!只是找都找了,就像问路找错人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终于老头唠唠叨叨的还是将情形说完了。
季石道声谢走开,老头似乎被季石这一问打开了话匣子,他还在后头说些什么。可是季石哪儿有时间再听他多啰嗦的呢?迈开大步,向陈府大门而去。
季石从老头嘴里了解到了,陈万金已经让手下的仆从都解散,陈府的东西他们一个可以挑一样,再加了一些钱银,算是他们的工资与在陈府干了或长或短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酬劳吧。
季石实没想到陈万金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