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带着大部队赶到莫斯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毛达泉正和几个士兵守在前往莫斯科的路上,等待着他。
看到毛达泉的身影,吴畏急不可耐的从尚未停稳的汽车上跳下来,向毛达泉问道:“怎么回事?”
毛达泉简单的报告了自己侦查到的情况,然后总结道:“我已经进城看过了,城里的确已经空了,看不到一个军人。刚刚发现自己被抛弃的平民们正在离城市逃往乡村。”
吴伟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仍然觉得毫无头绪,皱眉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达泉虽然知道不是在问自己,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离开诺夫哥罗德后,吴畏所部的向导就全部由俄共提供,自然也有人跟随毛达泉的搜索部队行动,此时这些向导已经提前进城去联络了,但是消息还没有反馈回来。
在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之前,吴畏自然不敢贸然开进城里,他甚至拒绝了参谋们提出的派兵进城维持秩序的建议。维稳这种活一向是吃力不讨好的,一帮人伺候一个还嫌忙不过来,他手下这点人要是撒到莫斯科这样的大城里,那简直就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说到底,莫斯科是俄国人的莫斯科,他也犯不着为了俄国人民让自己的士兵冒险。
此时的吴畏基本要算是进退两难了。在他看来,即使亚历山大四世的胆子再小,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弃莫斯科。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还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况下,也由不得吴畏多疑。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挥师进城,然后一头撞到亚历山大四世为他准备好的陷阱里,所以匆匆赶到莫斯科城下的独立团和骑兵营不得没敢往城里凑合,甚至还后退了一段距离,一面远远的撒出搜索部队,一面如临大敌的准备扎营过夜。
在吴畏的命令下,除了完备的防御工事外,卡车上的锅炉,全都不准熄火,司机不得离车,随时准备着一旦发现不妙,立刻拔腿开溜。
这种扎营方式绝对是个苦差事,而且经过这么长距离的行军后,独立团各种车辆的养护状态也差得令人绝望,频繁使用后,用来加装在卡车头部变成铲车和推土机的构件大量损坏,也让刚刚习惯了机械化作业的独立团官兵们叫苦不迭。
好容得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已经是半夜时分了,这时向导联络到的莫斯科城内的俄共干部终于赶来了,为首的人叫做波多洛夫,是个会计。
吴畏一面伸手和和他互握致意,一面也在打量着他。与在沿途见到的俄共干部不同,波多洛夫并不是无产者,从他的形象和举止上明显可以看出,也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打扮的也比较得体,虽然衣料都已经有了磨损,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质地优良,裁剪也很合适。
波多洛夫戴了一幅金边眼镜,因为从莫斯科城里一路赶过来,一幅累得不行的样子,和吴畏说话的时候气还没有喘均。
因为一路上和俄共组织的关系良好,所以吴畏部队中一直跟退着俄共派出的联络人员,一方面管理俄共提供的向导,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与遇到的俄共组织联系。
有这些人的存在,吴伟自然并不担心波多洛夫的身份,只是看到波多洛夫的样子,仍然让他觉得有些惊讶。
波德洛夫简单地向吴畏介绍了一下城里的情况。没人知道亚历山大四世是什么时候离开莫斯科的,沙皇离开的谣言是在两天前才开始传播的。
而莫斯科城里里的最后一批人马,则是在昨天夜间才离开的。至少直到今天早上,波多洛夫起床之后才发现,无论是军人,还是警察都已经不见了。
不过,波多洛夫毕竟是本地人,他打听到了一些情况,也找到了几个莫斯科警察局的警察,打听出莫斯科的警察并没有随同亚历山大四世和权贵政要们一起离开。事实上也不可能,警察们都本地上,上有老下有小,当然不可能简单一走了之。而且沙俄政府的警察往高了算也只能算是内务人员,没什么战斗力,沙俄政府也没有动力带这么一帮吃闲饭的跑路。
据波多洛夫找到的几个躲在家里的警察说,他们并没有离职,只是躲了起来,亚历山大四世,和莫斯科政府离开的消息,也是这些警察告诉他的。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吴畏仍然不敢相信他的莫斯科之行会如此顺利,居然还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莫斯科就成他的了,总不成亚历山大四世是革命同志?
所以即使得到了波多洛夫的确认,吴畏仍然对率领部队进入莫斯科城抱有疑虑,生怕让猪队友给坑了。
但是很显然,如果他顿兵莫斯科城外的话,不去不留的话,那么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大笑话,估计以后京剧都不唱空城计,敢喊现代版莫斯科了。吴畏脸皮再厚也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他灵机一动,当场授权波多洛夫,组建工人纠察队,成立莫斯科政府。
一般来说,这两项要求的顺序应该颠倒过来,像吴畏这么吩咐,那就算是司马昭之心了。
也不知道波多洛夫是不是特别聪明,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吴畏真实意图,所以对后一个要求,答应得很痛快,但是对前者则百般推诿。
看到波多洛夫为难的样子,吴畏突然明白过来,莫斯科此时是孟党的基本盘,所以毫无疑问,波多洛夫是以绥靖路线著称的孟党成员,对于武力天然有一种抗拒感。
俄国的工业布局,主要集中在大城市,莫斯科自然要算着选。所以这里一直是俄共两党大力发展重要根据地。
但是乌里扬诺夫当年被奥西波维奇排挤,愤而出走法国去刺杀尼古拉二世,然后阴差阳错之下,投入了叶卡捷琳娜麾下。南俄治下的俄共干部也纷纷投奔过去。于是莫斯科的布党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被孟党挤压,成员大多星散。以奥西波维奇为首的孟党们一面庆祝把异端分子都赶出了莫斯科,一面等等亚历山大四世继续落实尼古拉二世在位地的承诺,允许俄共参政。
没想到亚历山大四世上台之后直接翻脸,开始大肆搜捕俄共分子,根本不管什么孟党布党。奥西波维奇也算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有同志掩护不愁被捉,仍然带了一群人跑到叶卡捷琳堡去投奔了从前的皇后。
果然乌里扬诺夫没有大胡子的心狠,吃了这个哑巴亏之余,也只能奔走在外,图个眼不见为净。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北俄方面并不是俄共一统天下的局面,乌里扬诺夫接纳奥西波维奇,只是因为还有个斯托雷平在旁边虎视眈眈。
俄共在莫斯科号称有十万党员,莫斯科当局自然抓不干净,所以波多洛夫这样的人才得以潜伏下来。
事实上,以莫斯科当局对俄共的了解,他们还能为俄共只吸收无产者和产业工人,根本没想到会有像波多洛夫这样的人,除非有人举报,不然就算他站在大街上大叫自己是俄共分子,警察恐怕也只会当他发疯,这也是一种保护色。
只是吴畏这一路行来,从诺夫哥罗德开始,他所接触到的俄共领导者,无论是布党,还是孟党,对于掌握属于自己武装的建议,都是比较响应的,像波多洛夫这样鉴定反对武力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很显然,他要么没吃过没有武装力量的亏,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不抵抗者。
所以看着面前的波多洛夫,吴畏皱起了眉头,他当然不相信俄共在莫斯科一直顺风顺水,所以很显然,波多洛夫属于后者,他渴望权力,却不愿意流血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