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学？”归拿起娟帕擦了擦嘴，问道。
“不学也可以，我从不逼人。”温昶微笑。
归首次觉得自己一向自傲的口才有些不够用了，暗自叹息自己经历过的大场面还是有些少。既然主动出击无法击败对手，那么暂时休战，以静制动也是不错的一个主意。
等到归吃完饭，温昶收拾完碗盘桌子，他终于问到：“母上不愿意陪我到人界去住，你知道原因吗？温昶叔叔。”
温昶笑着冲了一杯花草茶，才冲好，便香气四溢。趁着濛濛的水汽，温昶笑着问了一句：“我自然知道，但我想让你猜一猜，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归偏头想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她不喜欢下界？或者说，下界有母上大人不喜欢的东西，让她很讨厌？”
温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其他答案吗？”
“若是我不愿去某一个地方，要么就是那个地方不适合我生存，要么就是那里有我讨厌的东西，要么便是我不能离开这里？”说道此处，归也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惊。
此时他突然想起来，数年之前，母上大人救治他时是待在神殿之中，虽然听母上说她后来赶往人间见过他几面，但他从未见过母上大人的面，竟连她的气息都未曾感应到过一次。母上大人是神女，其神力通天彻地，若她愿意避开旁人见他，何须顾忌其他人，自然能轻易的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归抬起头，面露忧伤的盯着温昶，问道：“母上大人是不是这些年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只能在神殿之中休养？”
温昶将冲好的花草茶放了一杯在归的面前，温柔的一笑，“少主可还记得，当年少主仍在这里时，主人为少主取过一个名字？”
归想了会儿，脑海中却并无此种印象，遂摇了摇头。
“罢了，不记得也是一件好事。当年主人回归神殿时，身体就已经不是很好了，主人的神力泰半都用于维持大陆结界的运转，所剩本就不多。再加上主人回来时似乎神力被抽去不少，元气大伤，若立即陷入沉睡，并施展术法将失去的神力抽些回来，将养个百八十年自然可以慢慢恢复，却不曾想，回来的并不只是主人，还有少主的魂魄。”
“我的……魂魄？”
温昶的面色似乎有些沉重，说道：“是的，还有你的魂魄。那时候你的魂魄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灵力十分微弱，主人却一眼认出了你，十分欣喜。可是那时候主人的肉身已死，少主的自然也不例外。神力虽然神通广大，要复活一个人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更何况主人的身体并无血肉。而少主你身上的神力似乎也被抽去大半，只能由半神之体彻底变为肉体凡胎。主人为了救你，不顾重伤的身体，亲自下界，将她在凡间的肉身剖开，将你的血肉取了回来，滴了一滴自己的神血养在化生池里蕴养，而你的魂魄则被主人用神力养着维持灵力运转。”
听到这样的事实，归一瞬间有些迷蒙，他是知道自己当年是死过一次的，死的时候看见母上的灵体朝着一个地方飞去，他很害怕，遂拼命跟着她飞走，等到母上的灵体不动了，自己也因为灵力损耗严重，陷入了沉睡，却不曾想，在他沉睡的这些日子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一瞬间，他无比怨恨害他母上大人死去的那个人，恨不得将那个凶手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吞了吞口水，归镇定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温昶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归面前吃完的碗筷收拾干净，接着说道：“你变成了肉体凡胎，在这里是不会长大的，遂只能降生在人界。所以，主人将你的肉体修复好后，便准备在人界给你寻户人家让你投胎去。却不曾想，你父皇的皇后织颜却亲自来了神殿底下，求主人赐给她一个孩子。你呆在别处总没有呆在自家父皇身边好罢？再加上织颜那个女人，已经是个半妖，不能再生育子嗣，而害她成为半妖的人却是你的舅舅。一念之下，主人便将你纳入你的肉身之中放入了织颜体内。随后主人再也支撑不住耗损严重的身体，来不及将你的记忆抹去便陷入了沉睡。若不是结界破裂，主人的神力回来大半，主人到如今也不能苏醒过来。”
“所以，先前母上大人说她近些年前来看过我几次，都是骗我的？她一直睡着，睡了这么多年？从未醒过？”归觉得眼眶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撞破眼眶流出来，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凄苦。心里一凿一凿的疼，疼得他都快喘不过气。
温昶知道归心里的感觉，伸手摸了摸归的头，点了点头。顿了顿，方才说道：“你不要怪她，她不是不疼惜你，只是主人如今的身体仍是不太好，一日中大半时间都在沉睡，神殿之中，尚且有聚灵阵，能加快主人体内的神力回复速度，而人界此时虽然大半妖气被主人驱散，却并不适合主人休养。更何况为赶去救你，主人耗损了不少神力。”
归抬起手示意温昶不再说了，他已经明白了所有事的经过。抬起头，他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温昶，问道：“此时母上大人是不是又陷入沉睡了？”
温昶点了点头。想了片刻说道：“主人不让我告诉你这些，晚上等她醒了，来看你的时候，你不要告诉她你已经知道这些事。我只是觉得这些事不应该瞒着少主才偷偷趁着主人睡着的时候来告诉你。你……”
归摇了摇头，“放心吧，我自然知道分寸的。”
温昶叹了口气，“我自是明白的。好了，属下要去收拾些东西，少主可要再休息会儿？或是找些话本子什么的看着解解闷？”
“我休息会儿吧。”归低声说道。
温昶服侍归躺下，提着食盒朝外满满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方听得归问道：“那个，温昶叔叔，你先前说，母上大人曾经为我取了一个名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温昶开门的手顿了顿，“泽天，主人为你取名为泽天。暗喻你来自于天，是神之子。”
泽天么？归看着温昶离去的背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好名字，陷入昏睡前，归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