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周露出嘲弄的表情说道:“你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亦有好人坏人之分,而那个老道便不是一个好人。他自小修行仙术,但天资太低,修行数十年几无所得,一念之差便走上了邪道。他借口突破自己出外游历使劲十八般武艺从各处骗来数百位孩童,将他们豢养在一处僻静之地,每隔一段时间便抽取他们的心头血炼制邪药增强功力,待孩童成年,心头血无用之后便将那个孩童以三昧真火活活焚毁,以致一百多年来他的恶行从未被发现。而他的灵力虽然妖邪,竟也渐渐有所进益了。有了成效,他自然更不肯放手,而摘雪便是他瞄准的一个牺牲者。所幸那时候师叔正好游历至此,亲眼见到摘雪被那老道领走,心生疑惑下跟随其走了数千里地,终于发现了他的真面目,遂一怒之下杀了那个老道,救出了那些几近痴傻的孩童。
师叔她本欲放走所有孩童,却不料摘雪的亲人早已在一年前尽数亡故,再加上摘雪她与众不同,待在凡世自是不尽恰当,遂收了徒弟带了回来。”
寒墨沉吟些许,问道:“也就是说,摘雪姑娘没有情丝,不可能爱上一个人并嫁给他……”
安周沉重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么你可想而知,师叔她游历归来见到摘雪竟然一脸幸福的和安戚拜堂成亲有多惊讶。若是摘雪懂得****,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她夺取了别人的情丝给自己用。修炼之人,怎可将自身之苦随意转嫁给他人!”
“哦?那这么说,摘雪强行夺取了别人的情丝?”
“当时我也这么以为。据典籍记载,夺取情丝之痛与挖人眼珠砍人手足之痛几近相当,若是强取豪夺,这与罔顾生死伦常有何不同!师叔当时气到周身气泽混乱,四周桌椅尽数崩塌。摘雪苦苦哀求她并未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师叔却并未相信,当场便将她关入极暗黑牢中面壁思过。”
寒墨垂下眼眸,自恃若是做下此等事情,怕是华禹真人也无法放过他。遂心下了然,问道:“接着呢,后面怎么样了?”
安周的目光开始深邃起来,似乎透过熊熊烈火想起了那段惨烈的时光,他低低说道:“师叔无法忍受此时的发生,遂尽心调查此时的来源,更是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摘雪的情丝拔了出来。安戚苦苦哀求,师叔不为所动,她将那缕情丝封入金玉盒中细细查找蛛丝马迹。后来发现,摘雪房中梳妆台旁的那枚华盛中隐隐还留存着情丝依附的痕迹。后经调查,发现那枚华盛竟是西方大陆,也就是你们那块大陆怀虚真人座下一名弟子所有之物。”
安周停顿了会儿,喝了杯酒后继续说道:“师叔她连夜赶往西方大陆,生怕怀虚真人发现摘雪所做之事迁怒师门,不曾想到了才发现那个被抽出情丝的人并不是怀虚真人座下弟子,而是无忧。”
只听“啪”的一声,安周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酒杯的碎片深深嵌入手掌之中,血低落下来落到烧得滚烫的石头上,发出“兹兹”的声响。他浑然不顾手心传入的同感,整个人都陷入了当年知道真相后的悲痛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寒墨听闻此处,难免唏嘘不已。唏嘘之间,那股熟悉的感觉却更加深刻起来,他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问道:“那枚华盛……是不是九色茶花形状?”
安周一震,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寒墨说道:“你如何知晓?不错,正是九色茶花式样,不仅如此,其颜色艳丽非常,盈盈间似有荧光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寒墨举起右手,抚上隐隐跳动的太阳穴,一幅幅画面在眼前不断闪过,模糊间他听到一些声音:
——我没戴了自然是没了啊。
——她说她来自东海之外……终年苦寒,族中人们过得很是凄苦。
——摘雪仙子似乎从小就被拔出了情根,一生都无欲无求……
——那名女子前来找我要那枚华盛,不过是想假借安周的名义送给摘雪,好成全安周的梦想。她说她会将自己的情根抽出来覆在那枚华盛上,等送完那枚华盛之后,她就准备离开师门,去一个终年被漫天大雪封住的地方潜心修炼,再也不问世事……
细想下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寒墨疼得闭上了眼睛,浑身都有些颤抖,而眼前却缓缓出现一些场景,那似乎是一个店铺,四周都是法宝,而那个地方,他似乎无比熟悉,面前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拉着他的手,他隐隐感觉到面前那个人似乎在跟他撒娇。
莫名的,他觉得他应该认识那个人,可是细细看去,那个人影却又看不到了。
在他旁边的安周终于发现了寒墨的异状,急忙爬过来,扶住寒墨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这一下彻底将寒墨从迷咒中拉了出来,他睁开还略显迷茫的眸子,缓缓看着四周,却发现自己仍旧呆在冰冷而黑暗的石屋,屋外是凌冽而狂暴的风雪,他哪里都不曾去。
寒墨看着一脸担忧的安周,急忙露出一抹镇定的笑安抚道:“没事,只是多年的陈年旧疾,休息片刻便好了,吓着安兄了,实乃在下的不是。”说完自动自发的坐好掩饰般喝了杯酒。
安周看寒墨似乎恢复了不少,这才缓缓坐回原位,此时才发现手心疼痛不止,寒墨的衣服一被印上了一个血手印,他镇定的从空间中拿出金疮药敷上,又拿出绷带缠好,然后伸手掐诀将寒墨身上的污渍消去,说道:“抱歉,将你衣服弄脏了,幸好出门前和师傅修习过净衣咒,不然怕是得换衣服了。”
寒墨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哪里,倒是我没有发现安兄的手伤了,没有顾到你,实在是抱歉。”
安周愣了愣,转而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我心知黑兄不会是此等小气之人,若是你我二人再次互相道歉下去,怕是天明都说不完。我称个大,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正有此意!”寒墨点头举起酒杯示意道。
安周会意,重新拿了个酒杯出来斟满酒,二人复又欢欢喜喜喝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