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华一愣,复又低下眼眸,轻声说道:“那孩子……”
看到揽华此种情状,温昶再接再厉道:“少主人的命只有百年,这十多年主人因着身体不能时时陪伴在他身边,接下来的日子,主人忍心让少主人时时刻刻担心着你,担忧着天下苍生?”
揽华没有回答,只是握得紧紧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煎熬。
温昶毕竟跟随揽华将近千年,对揽华的一切动作都了然于心,看到这样的揽华,他就知道揽华已经被说动了,但要她松口,还得再加一把火。
温昶抬起头,望着远处高远的天际,长长叹了口气,追忆着说道:“属下还记得主人刚从人界回来的模样。虽然神体气息不稳,身上的辉光十分微弱,脸上却不带一丝愤懑。这数千年来,主人是深爱这片大陆的人的,就连当年那些凡人受了妖魔的迫害,你也能舍得浪费那件至宝为整片大陆布置那个结界,让人界千年来不受妖魔侵袭。就算主人当个凡人在人界受了迫害,香消玉殒也没有一丝一毫要让天下人陪葬的心思。可是如今,主人能狠下心来?”
揽华低低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要劝我了。我在做什么我如何能不知道?温昶,过了将近三千年,你仍旧没有看透我啊。”
温昶没有看向揽华,他只是微微闭上眼睛,掩住眼里深藏多年的酸涩,“主人这些年有何尝与属下谈论过这些事?属下不过是闲来无事对主人所做之事的想法连猜带蒙罢了。”
揽华冷冷一笑,“这么些年你终于承认一个人呆在这广阔的坟墓感到孤单寂寞了……”
“属下是自愿陪着主人的。”温昶紧紧抿住嘴唇,略带僵硬的说道。
揽华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径自起身走到另一边,看向脚下仍旧热闹的人界,说道:“我知道你是自愿的,不然这么些年,我早把你撵下去了。知道你没有亲人朋友,也没有心爱的姑娘,而你当初那么坚定的想留在这里,才留住你的。我没有要让你离开的意思。”揽华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三千多年,毕竟太久太久了,我因着修炼,常年沉睡与此,你……毕竟与我不同。这三千多年,每一次我醒过来那药莆里的花花草草都变了一个样子,你其实也是会感到寂寞的吧?”
温昶沉默许久,方才缓缓说道:“神殿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我一个就足矣。更何况,属下素来喜静,不爱热闹,倒也不觉日子有多难捱。属下的灵力属木,本就对植物很是亲近……只是近来,属下却有些想起了笙歌和敞萧,还有众多神官,那时候的日子如今想来,竟觉得恍若隔世。只是……如今的属下,又哪来的隔世?”
温昶自嘲的笑了笑,却也不见任何悲伤的感情流露出来。
“你还是念着他们。我最近偶尔也会想起当年的时光,那个时候,神殿里的神官还有好几百人,你们相互扶持,互相敬重。那时候,这个宫殿也没有呆在这么高的高空,善男信女穿梭其中,你们忙着接待前来祈求的人,这里倒也热闹过很多年。”揽华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似乎也渐渐开始追忆起当年的时光。
温昶看着脸色恢复一些的揽华,狠了狠心,说道:“那时候,我记得那件事发生后,主人将所有神官都废去半神之力,打入下界,那时候主人也曾经伤心得令所有草木枯萎,四季轮回更替消失。”
揽华浑身一震,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挥了挥手,淡淡道:“温昶,你下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用再说了。’
这次,温昶终于从善如流的退下了。
揽华撤去了韶华阁外的屏障,一个人静静的站立在寒风凌冽的当口,看着底下飘飞的白雪,久久没有言语。
但人界的暴风雪却渐渐的小了,很快压在人们头顶的乌云也渐渐散开,阳光透射下来,人们欢呼喜悦着跑出屋外,一片热闹景象!
慢慢的那些枯死的灵草渐渐散发出了生机,一颗颗小小的嫩芽开始从土壤中冒了出来,整个大陆都充满了生机。
但是,奇异的是,韶华阁内的灵草灵花却没有任何复苏的景象。
就在地上深深的白雪埋住的一处荒郊野岭中央,厚重的白雪被激荡开,织颜阴冷着脸从地下洞穴中钻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抓了不少人,喝了不少血,吃了不少肉,功力增长了不少。而借助她心脏上的鲛珠,她终于可以更加完美的掩盖住自己浑身的妖气了。于是,她思考很久后终于决定要去帝都寻找她的儿子和他的夫君。
先前铺天盖地的大雪将整个大陆冰冻三尺,就连妖力充沛的织颜也受不住,躲进了深深的地洞之中。而今虽然大雪停止,乌云散开,地面上厚厚的雪层却不会这么快融化。
长达多日的大雪令地面的雪层积累了几近一个人高,织颜要赶至帝都,只得一路破开厚重的雪层,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帝都走去。
因着大雪,大陆上空常年有大能者从高空飞掠而过,搜寻被雪埋住的人,而织颜一旦动用灵力,妖气便会倾泻而出,是以虽然织颜妖力大增,却也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慢慢朝着帝都赶去。
停止的大雪令归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稍微闲下来的归便能找着空隙将寒墨狠狠的腹诽了个尽性。不过,虽然归使劲的抱怨寒墨的不告而别,却也没有不负责任的将国事完全放下,是以,在整个大陆被冰雪覆盖的时候,归每天都愁得不得了。
这日,归批阅完了所有的奏章,完成了他每日的修炼之后,终于端着杯热茶,惬意的躺在柔软的软榻上,开始例行一事的抱怨寒墨的出逃,并哀悼自己命苦。
就在此时,侍卫幽却急忙前来禀报,说皇后回来了。
归全身一震,惊讶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