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风情
在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我们住在旧城里,一道一道窄窄长长的巷子,迂回曲折,纵横交错,好似绕来绕去地织了一千年的蜘蛛网。
巷子里,有个古里古气的世界。
驴子驮着一箱箱水蜜桃,心无旁骛地走着,燥热的空气被水蜜桃那特有的气味熏染出一种若有若无的芳馥。马儿呢,气喘吁吁地拉着简陋的木板车,车上堆满了沉甸甸的马铃薯;它步履沉重地走着,一面走,一面恶作剧地拉下一坨坨粪便;无辜的阳光,竟然也被那熏天的臭气缠上了。走在巷子里的人,就如此地被这张交织着香与臭的大网弄得迷离恍惚。
我们下榻于窄巷里的民居,巷口有家小小的水果店。夏天里,水果像天上的烟花,尽情释放艳丽得让人吃惊的色彩,红的、绿的、黄的、紫的、青的、白的,一片锦绣、满眼璀璨。买了一箱樱桃、一箱桃子、一公斤葡萄、一串香蕉。猜猜看,多少钱?嘿,折合新币,才区区12元!捧着、提着无比丰盛而又无比便宜的水果走回民居时,我眉开眼笑,心窝里简直就可以开出一朵鲜花。
拥有四千余年历史的大马士革,古迹处处;白天走进时光的隧道里,到处游逛,天黑了,返回住处时,竟碰上了大麻烦。一向自诩方向感极强的日胜,居然迷路了。我们在宛如迷宫的巷子里,好似两条失魂的鱼儿一样,莽莽撞撞地游来游去,硬是找不着我们的住所。最惨的是,语言全然不通,我们用嘴巴讲、用手势比,友善的叙利亚人,个个犹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耸肩、摆手,全都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苦笑。原本好似奶油咖啡的夜,色泽渐渐地变浓、变深,终于,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办呢?我们站在其中一条瘦瘦的巷子里,一筹莫展。
正苦恼间,我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早上曾在住所巷口那家水果店前拍照,于是,赶快从皮包里掏出数码相机,嘿嘿,店名果然一清二楚地显现于照片里。
此刻,不远处,有朦胧灯火,是一间卖烤肉串的小店,快步走去,向老板出示照片,他一看,便猛猛点头,向在店里帮忙的瘦子说了一小串阿拉伯话。瘦子领着我们,穿街过巷,不一会儿,便将我们领到了巷口的水果店。我们给他小费,他坚持不要;挥挥手,笑嘻嘻地走掉了。夜色里,他那穿着黄色衬衫的背影,看起来特别的明亮耀眼……
次日,一大清早,便被孩子嬉闹的声音吵醒了。
孩子在长长的巷子里踢球作乐,那球,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十分奇特;推开窗户一看,不禁哑然失笑!万万想不到,这些成长于贫穷夹缝里的孩子,兴致勃勃地踢着的,居然是空的矿泉水瓶子!他们喊、他们叫、他们跑、他们跳,闹声喧天,快乐得像是拥有了一整个世界;在不很远的地方,诵经的声音悠悠地、源源地传来,平静而肃穆。
我这个异乡异国的人,就这样静静地、深深地浸在老巷子里那“喧嚣与恬静、活泼与沉着”同时并存的奇特氛围里……
隔邻的巷子里,有间小小的面包店,出售现烤的阿拉伯圆形大面包。
更衣出门,去买早点。
巷子里,孩子的笑声好似雨点一样浸湿了我的衣衫;在“纷飞细雨”中,我步履轻快地拐进了另一条巷子,迎面来了一位中年汉子,手上捧着扁扁圆圆的阿拉伯面包,不是一个,而是高高一大叠。我朝他微笑地指了指相机,他立刻停下脚步,以手托着面包,神情愉快地让我大拍特拍。我用阿拉伯语向他说谢谢,他不答话,但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将一个面包递过来给我。
我捧着面包,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包还冒着热气,那股热气,氤氲在心房里,是一种无法忘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