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围不住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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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旧故里草木深

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瞬,燕逐分明感受到一种愤怒、委屈、无奈与痛苦。他忙道:“哈哈,是你啊!”

11号苦笑着说:“那天跟你们打受伤的太多,今天跟机械班的打,被血虐了。我现在要瘸上好几天了。”

燕逐挠挠头:“嘿嘿!我们也是没办法嘛!今天我们和艺术班的打,我五犯被罚下场了。”

“……你们这些禽兽啊!”

两人不打不相识,互相因对方的无耻而感到格外投缘。这次值班的气氛也被调动得异常活跃。

“学长说我们不久后要组织一次学生会的出游哦!”生活部的女生突然说道。

“真哒?去哪?”何扬立刻双眼放光。

11号习惯性抖了抖赫黄的刘海,说:“我也听说了,好像是祥山吧。”

那女生笑着点点头:“没错!去的是影视城,我很期待啊!”

通常,对于一件事越是期待,时间就越显得慢慢悠悠。然而,大学的魔力之一便是它能鞭策着时光永远疾驰。这一驰,集体出游的日子就拉到了眼前。

古王朝嵌于青山中,由怪岩,奇洞,碧水,茂林,黄沙,危楼共塑了一个幻境,幻境之名曰“祥山影视城”——一个为娱乐大众而存在的梦。大清早,学生会的精英们组建了一支观光团,共赴祥山,入梦一游。

一贯以放荡疯癫自诩的燕逐,来到这梦境般的地域,情绪也好、行为也罢,浑身都被文绉绉气息裹了起来。

第一处景点,是在电视剧《神雕侠侣》中模拟的襄阳城。城头空荡,沙场草长,河不兴波澜,马未见神韵。置身其中,心生畏怯。一个现今器械构造的古城襄阳,披着千年时光的影子,在环绕的群山中射出动人心魄的芳华。

城前沙场空阔,入秋的枯草稀落覆盖。护城河水沉沉,黄泥积于河底,染出一条青黄的腰带。黯黑的城墙印上了雨水冲涮过的证据,纵列的水痕与道道青砖交织,沧桑尽显。

燕逐忽得感到自己仿佛受了这古韵之地的恩惠,有它们在,炎黄子孙才有认祖归宗的媒介,它们延续着最遥远的梦。遗憾的是,城门的巍峨被两排供旅人休息的塑料制椅抹杀。黄毛11号半身不遂般的坐姿更是为这份“抹杀”添加了鞭尸的效果。

元燕逐闭上眼睛,影视中伴随张靓颖悠扬歌声上演的攻城略池场景浮现——元将剑指襄阳,挥兵攻杀,漫天箭矢鸣奏刺耳的破空之声,投石车上燃火的巨石携着浓烟划割青天,遍野喊杀声同落石共同轰击城墙……坚城巍然不动,城头宋兵连珠箭发,在巨石轰出的硝烟中推出一条条被烈火包裹的滚木,旌旗不倒,旗下宋王朝的勇士匆忙斩断缠住城墙的钩索……

一道威武的身影立在城头凝视战场,粗壮的双臂、宽阔的胸膛让人无比安心。而他额头,却因这片土地的苍生而起了褶皱;他的发丝,也因黎民而灰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宋王朝军民尊称他为“郭大侠”。

“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摄人心魄的旋律回荡的脑中……

“喂喂喂!那个小子,给我下来!”

身着保安制服的大爷急匆匆冲向城楼,一把拽下爬上墙头的燕逐。被强行从刀光剑影的痴想中拉回后,眼看载着公输盘大智慧、在两千年来一次次攻城中立下大功的云梯无力地横在脚边,燕逐幡然而悟:祥山影视城,一切华美都来自机械的捏造,都是赝品。

与游览真正的古迹不同,这里的风光并没有远古的韵味。但是,如果夹杂一些自己的构想。情景交融之下,这片假山水,未尝不能造出真性情!

进“襄阳城”后,药店,客栈,民居,杂货铺,典当房,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只可惜现在不是拍摄影视的时节,这些大小古屋紧闭木门,拒人于外。

“王府!”有人激动喊道。循声望去,眼见一座与典当铺大小类似的府邸陷在群屋之中,门头匾额书“王府”二字。众哗然,这王府也不知是王姓家族的大院还是某王爷的府邸,总归这气魄离“王府”太远。

前进不远,一个写有“皮影戏”的招牌成功将几人招入。堂内六排长凳并列,急促的锣声响起,“呔!俺老孙到要瞧瞧是怎么样的妖精掳走了师父!”一段《西游记》皮影戏正在上演。王沁依、郑珊两部长和几位大二高官正坐于前排津津有味地看戏。燕逐好歹挤到了前排,戏已演完,暗骂一声抢着出了门。

队伍前进得太迅速,只半日便走完全城,燕逐大呼可惜,多少楼台装修中,多少院落只匆匆几眼就略过。队中忽有人嘀咕,说这地方太破,没意思。附和者不在少数。元燕逐道:“你们这赶集一样,当然没劲了,这种地方要慢慢溜达才有感觉。”

说罢,迎来了短暂的冷场。

“是啊,我也觉得。”一人回应道。燕逐一瞧,竟是同班的徐辛齐。

徐辛齐和夏哲同一寝室,是学生会女生部里唯一的男丁。燕逐以往给他下的定义是“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因为当初学生会招新时,徐辛齐居心叵测选择了女生部,凭一语“最爱女人的,一定是男人;最需要男人的,一定是女人”直接通过了面试。如今徐辛齐在冷场时的一句认同,却是雪中送炭让燕逐大为感动,一改往日的看法。

这次出游在匆匆之间宣告结束。正巧作文课的杨柳老师布置了写一篇游记的作业;学院又举办了一场作文大赛,主题为感恩。

燕逐回想起在“襄阳城头”的感触,寻思,这一主题跪天谢地感恩师长的文章太多,实在不新鲜。如果感谢一片景色给自己心灵带来的恩惠,必能独树一帜。

于是,一片以感恩为主题的游记诞生了,拟题时,燕逐略一迟疑,听徐航正在播放周杰伦的歌曲《烟花易冷》。便在电脑上输入标题:“旧故里草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