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耆中原?南部密林】******
这年刚入春,身为领袖的伊耆,照例开始了他一年一度的巡查。如今,在廻魂罍的帮助下,族内人丁兴旺,领地已扩展至整个中原及其东部沿海。且万年间,伊耆也从陆续从西方村落中迁徙过来的部分族人口中,打听到了他们最后所见到的,滞留在西方徙居所内族长一部的消息——族长在伊耆同里希离开后,虽未对族中情况进行大规模的改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得摒弃大部分从方舟上遗留下来的,已经无法使用的技术与法则。族长一部,在自然之力的逼迫下,在西方逐渐适应并进化发展出了一整套新的生存手段。
可如今,大陆漂移虽业已停息,伊耆同族长所处两地之间,却由于地壳运动而隆起一座万仞高山,隔绝了东西。伊耆数次曾想去与族长重建联系,但苦于无法翻越高山,只得作罢。而对整片大陆南部的层层密林,伊耆却没有任何了解,无法尝试是否可以通过大陆南部绕去西方。
这片位于赤道及其南部的密林,由于充足的光照和雨水,生得遮天蔽日。整片密林从大陆西侧,一直贯穿到大陆东侧,寻常人难以涉足。但最近数年来,随着伊耆的领地的不断扩大,便一直有族人上报,曾在南部见过奇怪的人形怪物。村落中也时常发生畜类被残杀,抑或粮食、种子被浸水损毁的情形,闹得鸡犬不宁。
此次出巡,伊耆便决定先向南部一探。万年来,周围自然环境的发展,早已让伊耆无法如从前一般无所不知。此行,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带了甲胄、盾牌等防御之物,更带上了百余自告奋勇随他前往的兵士,以应对林中可能有的危险。
启程约有一个月后,伊耆率队来到了南部密林的边缘的一座村落。由于畜类、粮食连年受损,村落中的人已全都撤离了此地。刚到村中,伊耆便觉村中有些异样——从最后一批村民撤离,到今日不过隔了一个冬天,可村落中的屋舍,却全部倒塌殆尽。
即便没人居住修缮,房屋也不可能经过一个冬天便全都被雪压塌。伊耆紧张了起来:这些房子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破坏的!他命令百余人的兵队下马,横向散开,朝村内探去。
刚进村里没多远,便听见村旁的密林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吼声。众人均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着。那声音不止一处,此起彼伏,间隔也愈来愈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林中相互协同,向村庄废墟包围而来。
伊耆立刻下令,大家迅速聚拢退出村庄,不要轻举妄动。随着兵士的后退,林中的吼声竟渐渐弱了下去,就好似那些发出声音的东西,正在林中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究竟是甚么东西,在林中吼叫?伊耆认为,无论临终是何物,在夜里也不可能看得很远,他决定待得太阳落山便再次进村,一定要调查清楚此处发生的异事。
当夜,他便踏着月色,利用黑夜掩护,再次悄悄踏入了村庄的废墟。这次林中果然没再出现那种诡异的叫声。可就在一行人顺利抵达村子中心时,伊耆忽然瞥见,在众人附近,似乎有一条黑影嗖地窜了过去。
他大着胆子,手持盾牌与利刃,带了两个胆大心细的兵士,跟着自己向方才黑影出没之处摸去。可就在他们前进之时,林中那中诡异的怪叫,又开始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叫声瞬间响彻林间,且比白天叫的更加急促!
伊耆知道不妙,忙命兵士后退,就在同时,他看到自己的身前的废墟,忽然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散落在地的茅草和房梁登时四处飞散,随后一声低沉的吼声,一条井口粗细的巨蛇,从地面立了起来,就这样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他从未见过这种巨蛇,只见这蛇头上,生有一枚尖角,额上鳞片凸起,口中吐着足有人手臂粗细的蛇信。蛇一立起,四周登时腥气弥漫。巨蛇朝林中发出几声嘶嘶的吼声,林中的怪叫便立时止歇——原来那林中声音,是提醒伊耆他们不要靠近!
但此时后悔已经晚了,伊耆刚退了两步,那巨蛇便已回过头来,张开大嘴,露出弯弯的獠牙。他下意识地举盾防御,只听嘭地一声,巨蛇的尖牙刺穿了盾牌,就悬在离自己不到数寸之处。
盾虽挡住了巨蛇的第一次攻击,但蛇牙却被卡在了盾中。伊耆还未来得及解开盾牌后套在臂上的绑带,蛇便猛地将头一甩,他整个人都被甩得飞了出去,落到了层层密林中。
伊耆在茂密的树冠中挣扎了一番,努力控制自己的姿态,终于抓住了一根不算太细的树枝,停止了下坠。此时他身上的盾与兵刃都已不见了踪影,只能紧紧抱住树枝,透过树叶的缝隙向外小心查看情况。
只一看,却让他登时大气也不敢出——那条巨蛇,已甩掉了挡在眼前的盾牌,紧接着两口便吞掉了方才跟随伊耆的两名兵士。此时,它已将头转向了伊耆坠落的林中,探着蛇信,寻找着他的下落。
伊耆急忙缩了缩身子,却发觉巨蛇忽然停止了移动,两眼直勾勾地看向了自己。
他被发现了!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伊耆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数声爆裂之声,随后几枚竹节被丛林中抛至蛇头附近。竹节飞至蛇头近前,忽然在半空中炸开,其中竟填塞有一种褐色粉末。粉末随风飘散开来,却一直悬于蛇头附近。很快,蛇便停止了进攻的姿态,蛇头软软地地垂了下来。
伊耆看得心惊,正想从树上爬下地面,却只见从林中奔出了许多人。这些人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中持着粗大的绳索,向巨蛇靠拢过去,很快便将其口部、尾部和颈上,均以绳索绑紧套牢。
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董大人,蛇母已擒,接下来有何吩咐?”
林中那董姓之人回道:“此蛇尚未完全驯服,将其仔细拴好,吾须得再施数轮药。你,立刻回禀首领,称吾等已补到修蛇,三日后便可归营。”
“这群闯入之人该如何处置?”伊耆看见,说话间,跟着自己前来的那百余兵士,竟不知何时亦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过来。
“这些北人,真是不知轻重,吾等围捕蛇母数年,行经之地只得以野人将其驱走。他们既自己前来送死。再派数人,将他们一并押回去,留作蛇母的口粮罢!”
伊耆听得真切,心中焦急。这群捕蛇之人,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但在他的印象之中,似乎跟随自己离开徙居所,沿途创立村落的人群中,未曾有如此凶狠彪悍之人。他们所说的首领,究竟会是谁?
为了弄清真相,并搭救同自己一起前来的兵士,伊耆轻手轻脚地爬下树来,悄悄跟上了那名回营禀报的队伍。
习惯了平原生活的伊耆,在林中艰难地在其后跟随着,所幸前面那队人押着俘虏,在林间无法快速前行。约行了小半天,那队人忽然消失在一道山涧前。
伊耆大着胆子,在那队人消失的山涧前打探了一番,发现山涧后方,竟是一条通路。他便也一头扎了进去,沿着通路走了不到数十步,眼前竟豁然开朗起来——这山涧背后,竟是一片路数成荫的山谷。未曾想这群人,竟在谷中开辟出一片几乎与世隔绝之所,并在此安营扎寨。
那队人将俘虏押送至山谷边缘,便不再前进,只派了一人前往谷中通报。过不多时,只见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谷中开了出来。这支队伍中人,胯下均有一头异兽。这些异兽口中两枚弯钩般的长獠牙,即便不张开那血盆大口,也大大超过了下颚的厚度,露在嘴外,十分狰狞。
队伍中簇拥着一人,比四周众人都高大许多。那人所骑异兽魁梧异常,在眉心生有一枚足有两人高的粗大犄角,厚厚的皮肤如甲胄般披在身上。而那人样貌,同其他人竟也大为不同。只见他眼如铜铃、赤发红髯,头顶两侧,竟还各生一角,浑身筋肉虬结凶悍异常,身背一柄奇特武器,该物狭长弯曲,两头对称,中间拉有一弦,形貌制式伊耆均从未见过。
伊耆看得胆战心惊,却忽听那人凛声道:“为何带这些北人回来?”
“董统领道,留作修蛇蛇母的口粮”下面一人答道。
“大战在即,届时蛇母口粮不计其数。留他们在谷中多一日,便凭空多消耗军粮一日,杀了也罢。”说着手一挥,簇拥着他的队伍立刻驾着异兽冲上前去,登时便将那百余俘虏啃食殆尽!
伊耆只觉此人心狠手辣,行事独断专行,一个名字忽然闪入了他的脑海中。与此同时,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只听那人下令道:“先前吾曾同他们立下约定,若不来侵犯于吾,吾必不会伤他们分毫!而今,他们数次犯吾领地,族人避之不及。避无可避,无须再避!传令下去,整理甲兵!三日之后,大军开拔!”
果然,那头生两角,骑在异兽之上的首领,竟是已几乎被忘记的,自己的胞弟——尤!
可伊耆此时已来不及仔细考虑策略。尤说三日后即将开战,让他心急如焚——莫非自己无意之中,又惹恼了这个如今已杀人不眨眼的胞弟?尤此时既有强大的兵器,又有凶悍的猛兽,更有善战的兵士,无论如何也不能同他正面交锋!唯今之计,他只有迅速沿原路返回,通知各村落避战。
一面避战,一面积蓄力量的伊耆同里希一族,还未等避战后新建的村落住满一年,便被尤的大军发现了。这日,伊耆得报,东南部的村落遭到突袭,遭到血腥屠杀,整个村子无人幸存。
伊耆彻底被激怒了。他决定让族人做好开战准备,自己则快马加鞭,欲向西翻过高山,向久已未曾联络的族长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