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静身子终究是孩子,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掌灯时分,她坐起来揉揉眼睛,看到屋内桌旁朦胧中好像坐着一个人,还以为是吕伯,不禁唤道,
“伯伯,我们在哪?”
那人突然把灯点着,陈文静猛地受亮,便用手遮住眼睛。
那人却是朱棣,见她醒了,不哭不闹,却是先问自己处境,不由笑道,
“好,果然是俺要找的人,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沉着冷静,真不敢相信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陈文静适应了光亮,就见朱棣已经换了一套常服,坐在桌边,屋内摆设十分普通,不过看朱棣说话语气,显然这里是他自己的地方。
陈文静听他语气,倒是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满意,不由问道,
“伯伯在哪里?王爷想要我们做什么?只要王爷肯放了伯伯,我什么都肯干的。”
既然朱棣喜欢自己那份冷静,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她也是刚睡醒忘了自己还是小孩子,便以前世语气说话,现在看来倒是因祸得福了,不过暗忖自己还要小心,可不能如此大意了。
朱棣越来越满意她的态度,脸上不由也越发和蔼起来,
“你甭担心啦,他受伤自有俺的人照应,这里是俺的地方,你放心休息,有啥事明天唠。”
说完起身出去,便有人端来饭食,伺候她起身用餐。
陈文静知道已经没有危险了,朱棣刚才肯定是在考验自己,幸亏自己没有装出幼稚模样,否则现在下场如何,殊为难料,不由暗暗警告自己,现在身在虎穴,万万大意不得。
见那女子布了菜,便要出去,忙叫道,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和我一起来的伯伯,你见过没有?”
那女子早得了吩咐,只是摇头,便急匆匆退了出去,陈文静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死心。
朱棣回到自己书房,早有张玉等在那里,见王爷一副满意的表情,不由道,
“我已经审问过了,那吕德梁的确是陈府娘家的人,今天也的确被他们跑了出来,现在还在搜捕中,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朱棣坐在案后,见张玉一脸紧张,笑道,
“你这幅表情,是担心他们,还是担心俺啊?”
张玉忙俯身跪下,语气决然,
“属下但凭王爷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棣见他如此,突然笑出声来,
“好了,你起来吧,俺自有分寸,你去打听一下,叛党什么时候处决,对了,炽儿咋样了?”
张玉站起来,道,
“世子累了一天,说是不肯吃饭,一定要王爷放了他们,现在已经睡了。”
朱棣点头,微笑道,
“你先把那老头送到教坊司去,告诉他若想让小姐没事,就老实呆着,稍后俺自会把人还给他。”
张玉已猜到王爷打算,不由大惊,
“她还是个孩子,恐怕会误了王爷大事,咱们不是带了人来么?王爷何必因小失大,这样太冒失了。”
朱棣也不怪他顶撞自己,只是颔首解释道,
“虽然冒险,不过依俺观察,她是最合适人选,先不说咱们带来的人岁数不小了,过不了几年就又要派新人来,光凭是北方人,就难以取得信任,再说优势,她从小就住在这里,又是孩子,谁会防她,等到她长大了,这里的人都是看着她成长的,没人会怀疑她是俺的人,只会对咱们有好处,你一定要打点好,没准以后这里的事情,都要交给她的。”
张玉从没见过王爷如此自信,一时竟有些失神,不由脱口道,
“可她还小,难保不会说漏了嘴,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叫圣上知道了,可就···”
朱棣目光盯着张玉,突然射出寒芒,
“高炽跟你说什么了,你竟这般护着他们,真当俺不敢杀人么?”
张玉见朱棣发怒,忙停住继续给陈文静说情,老实道,
“王爷息怒,世子求小人给她求情,若是把她送到教坊司去,这一辈子就算毁了,还请王爷开恩。”
朱棣呼了口气,缓和一下心境,张口道,
“你当她一个叛党之后,还能有啥好下场不成,若是俺现在把她交出去,父皇一定会砍了她脑袋,可不会因为她是孩子就放过。”
张玉不敢再给她求情,只是试探道,
“不如把她带回去训练几年,大些在送回来可好,也免得她什么都不懂。”
朱棣闻言笑道,
“你这说客可不咋地,当俺不知道么?到时候高炽让她娘留住人,俺上哪说理去,可不上你们的当,俺已经决定了,况且她还有一关要过,若是失败,便随高炽处置吧。”
张玉见王爷已经做了让步,自己也好对世子交代,忙低头退了出去。
朱棣心中暗道,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本王不养无用之人,若你叫俺失望,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