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玫双手捂住脸,痛哭失声:胡粼,你在哪里……
蒋氏和侍女以及守门的赵家家丁眼看着一场杀戮在自己眼前发生,断肢残尸鲜血却又瞬间自眼前消失,他们一下子都瘫软在地,昏迷了过去。
等蒋氏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赵李氏正在房里守着媳妇蒋氏,待她一醒来,急忙过来探问道:“媳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玫去哪里了?”
蒋氏觉得头疼欲裂,她只记得自己带着侍女和李玫去外院玩耍,后面就全不记得了。
赵李氏看着媳妇的模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在床边坐了下来,唠唠叨叨道:“你的那几个侍女我都问过了,都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守门的家人我也问过了,也都说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的小玫好端端和你出去玩,怎么就给弄不见了呢!”
蒋氏见婆婆说话实在不中听,揉了揉涨得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地说:“婆婆,也许妹婿思念小玫妹妹,悄悄把她接回去了!”
赵李氏一想,也觉得有此可能。
胡粼这个侄女婿真的是太喜欢小玫了,府里无论主仆,人人都看出来了,私下里打趣他们的话都传到她耳朵里了——“怪不得表小姐要和胡公子私奔呢,胡公子都把表小姐看成眼珠子了,换成自家二公子,能对表小姐这么好这么痴情么……。”
“唉……。”想到李玫有可能悄悄跟着胡粼回去了,赵李氏有点不高兴,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她被迫接受了李玫和胡粼的亲事,可是她心里毕竟不是那么痛快的,现在这两口子又好得蜜里调油一般,让她想到自己的儿子赵云就觉得可惜。
到了第二天,赵李氏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接到胡粼李玫夫妇的消息,她始终觉得不放心,就派了一名家仆骑马到安乐垒胡家去询问。
李玫哭了一夜。
早上醒来,眼睛早已经红肿了。
老槐准备好了早餐,就过来请李玫起来用饭。
他是最知道主人对夫人的痴情的,早就打算好了:若是夫人打算离开,他就悄悄跟过去,替主人保护夫人;若是夫人要留下来等着主人,他就守护着夫人,替主人保护和照顾夫人。
赵家仆人赶到胡家药铺,发现胡家药铺大门上贴着一张黄表纸,上面写着“关门歇业”四个大字,忙上前去敲门。
是老槐接待的。
老槐虽然外形才十来岁,看起来是个小孩子,可是毕竟活了一千多年,他很快忽悠住了赵家的家仆,说昨日是主人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偷偷过去接了夫人回来,现在正陪着夫人出外游玩去了。
赵家家仆信以为真,打听了一下表小姐和表姑爷回来的日期,就回去复命去了。
赵李氏听了家仆的回报,又好气又好笑,对丈夫说道:“我看胡粼和小玫他俩下回怎么好意思再登咱们的门,真真是两个小孩子,想回去就说想回去么,搁得住这样子偷偷离开?”
李玫擦干了眼泪,开始吃饭。
她既然下决心等待胡粼回来,就得好好吃饭,好好保养自己,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好好的自己。
虽然还是有泪水,虽然伤痕犹在心疼依旧,可是至少在表面上,李玫恢复了正常。
她和以前一样按时吃饭——以前为了她不好好吃饭,她和胡粼常常斗气。
她以前从来不做针线的,因为技术太差,常常被胡粼嘲笑。现在她上午就守在房里,试着裁衣绣花,想将来能给胡粼做一件衣物。
中午用罢午饭,李玫也不睡午觉了,而是坐在胡粼的书房里,看胡粼的那堆竹简打发时间,她怕白天睡多了,漫漫长夜更难打发——以前用过午饭,胡粼都要拉着她去睡午觉,顺便再亲热一回……
待傍晚时分日落西山,她就离开房间,到院子里莳花弄草——胡粼的那些药田除了薄荷田、荆芥田和田七田,其它的花花草草全被李玫给养死了……
到了晚上,力大无穷的老槐帮李玫弄了洗澡水就离开了,李玫洗了澡就开始睡觉。
她才十七岁,可是已经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李玫以前总觉得睡不够——胡粼睡觉时爱挤着她挨着她,令她常常热出了一身汗醒来;胡粼总是爱看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弄得她最厌烦坐在梳妆台前装扮,因为占用了睡懒觉的时间……
可是,现在,她最多的就是时间……
老槐看到夫人不言不语的,觉得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心里很是欢喜。他把药铺给歇了业关了门,专心致志地照顾夫人保护夫人。
蒋氏很快临产了,她生得很顺,为赵云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有了孙子,赵李氏心中欢喜,顺带原谅了侄女,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派人来请李玫过去。
李玫虽然心里悲哀,可是得知赵云表哥的孩子降生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准备到卧室里寻几样礼物,带着老槐赶了过去贺喜。
她和胡粼的卧室里有一个又高又大的柜子,平时胡粼把贵重的东西都放了进去,李玫倒是没在意。
李玫打开柜子,发现里面分成两部分,左边是一个又一个各式各样的匣子,整整齐齐垒在那里;右边是一摞一摞的绫罗绸缎,都是她喜欢的那几个颜色花样。
看到眼前的一切,李玫的鼻子又有一点酸涩。
她悄悄擦去了眼泪,随意取出了几个匣子,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放的全是她的那些首饰荷包衣物,没想到全被胡粼收起来了。
李玫在姑姑家里的时候,使用的器物自有侍女鸿恩收拾,养成了习惯,用完的东西随手一放,从来不知道整理。
和胡粼成亲以后,胡粼不喜欢使用侍女,房里的这些事情都是他去做的,而李玫从来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知道该穿什么衣物佩戴什么首饰自有胡粼帮她准备,而她常常埋怨胡粼管得太多……
李玫的眼泪零落如雨。
她把匣子都取了出来,取出一件金累丝镶宝石镂空双鸾牡丹分心和一支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预备送给蒋氏嫂嫂;又取出一支金累丝凤簪和一件金累丝嵌宝石白玉鱼篮观音挑心,预备送给姑姑。
又寻了一匹白色软绸和一匹泥金缎子之后,李玫这才把余下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她盘算了一下,家里的这些东西,再加上姑姑给她的私房,她节俭度日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玫不知道胡粼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可是她已经决定了,不管胡粼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会等着他,一直等着他。
赵云和蒋氏的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七斤八两了,现在过了满月,更是又白又嫩的,虽然睡在襁褓里,可是眉目依稀是赵云的模样。
李玫看着可爱的孩子,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忙拿出了准备的礼物,又连连向姑姑姑父贺喜,又问道:“表哥还没有回来,侄子取名字没有呢?”
赵李氏笑道:“名字你姑父给他起的,大名唤作赵统,小名叫阿犬;将来若是再有老二了,大名叫唤作赵广,小名叫阿彘!”
李玫听了侄子的小名,不由微笑。
赵李氏忙问道:“侄婿出门了这么久,何时归家呢?”
李玫依然微笑:“我也不知道,或许得很久很久吧!”
时光流逝,转眼两三年过去了,胡粼一直没有回来。赵家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都以为胡粼抛弃了李玫。
待蒋氏生老二赵广的时候,赵云已经在荆州站稳了脚跟,亲自回来接父母妻儿过去。
他亲自来安乐垒胡家探望李玫,并提出要李玫和他们全家一起去荆州,作为哥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赵云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他做的多,说的少。
看着瘦削苍白的李玫,他的心微微抽疼,深深吸了一口气:“妹妹,你若是要为妹婿守着,兄长我自然支持,可是如今兵荒马乱,你独自一人呆在真定,我怎能放心?”
李玫微笑着看着俊朗依旧的赵云表哥,微笑道:“相公一定会回来的,我等着他!”
她调皮一笑:“你忘了,我的小厮老槐可是武功高强哦!”
赵云拗不过她,只得叹了口气。
赵家阖家搬走了,临行前,赵云坚持把长子赵统留给了李玫照顾。他劝解妻子道:“咱们一路前往荆州,路上凶险异常,赵统小小年纪,而你又要照顾赵广,未免分身乏术,赵统一直是妹妹在照顾,先让妹妹照顾他,待咱们稳定下来,再接他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