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要做的是什么?我不能没有方向。”她反复叮嘱自己,害怕自己失控。她忽然想起了莫晓波的妈妈。她忽然觉得,莫妈妈去逝了,无论自己与莫晓波是否有缘份,她都应该去吊唁一下,毕竟还是同学关系吗!她觉得自己不够有气量,还是小孩子气,虑事不周详,为此,她深深自责起来。忽的又想起了莫晓波的爸爸,对了,莫爸爸不是腿不便当吗?原来,她打算请她父亲替他老人家看看的,现在自己都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了,自己跟老师学的针刀技术不就是有了用武之地吗?还迟疑什么呢?想到要替莫爸爸看腿,她的脸竟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毕竟自己什么名份都没有啊!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又何况这个人又是自己同学的父亲呢!
针刀是杨慧娜的一门绝活。其原理与针灸差不多。只是比灸针更粗一些,可以对人体内部组织做些手术,据说,针刀对治疗颈椎、脊椎、腰间盘突出具有十分良好的效果。
主意打定后,第二天杨慧娜就去了莫妈妈的坟地,听说,女孩不适宜烧纸钱,于是,她就用松枝给莫妈妈的坟墓编了一只花圈,路上,她正好遇见了一个人,腋下夹着几刀草纸,又见他走路十分吃劲的样子,于是,她就帮她就地做了手术了。莫爸爸的叫声吵醒了整个小山村,于是,她只得好事做到底,一一为他们进行了诊治------。
杨慧娜已经来过了,到他们的小山村来过了。莫晓波对自己的推断十分的自信。
父亲腿的好转,乡亲们病的治疗都是她一个人的杰作,不会有第二个人的。
父亲说的没错,她是个菩萨,她的心肠比菩萨还热,菩萨真的能普渡众生吗?不,不能,她最多只能以一种貌似悲天怜人的眼睛漠漠地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实则她却永远不能给世人给任何的实惠,而杨慧娜却不一样,她在做,用心地去做,她爱他是那么的热烈,是那么的专一,是那么的纯洁。她爱人,是那么的博大,那么的无私,那么的深沉!与杨慧娜相比,他觉得自己有些自形惭愧了。他连自己都把握不了,他背弃了她,固然有客观的原因,但他无法原谅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小撮龌鹾。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她了,他不敢想象她是如何翻山越岭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的,不敢想象她当时是怀揣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来到这个地方的,不敢想象她是承受多大的内心痛苦而不顾,而对村里人一一进行诊治的。
“杨——慧——娜——,你——在——哪——里?”莫晓波飞起一脚,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踢得飞起。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无边的黑暗里,他狂奔着,咆哮着,呐喊着,发泄着,大山在他的声音里摇动着,黑暗在他的声音晃动着,山木在他的声音里颤抖着。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要向杨慧娜忏悔,要向她请罪,要请她宽恕。他现在就要去,他一刻都不能等待了。
跑了一夜的山路,整整十多个小时,三百多里路,莫晓波竟没有丝毫的劳累感觉。
东方终于发白了,星星开始在天空消隐了。莫晓波也到了他们县城的郊区。坐在一根木桩下,莫晓波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稍息一会儿,他才觉得,现在应该思忖思忖一下如何去他家了。
杨慧娜的家他去过一次。就是那次几个流头流气的小青年欺侮她的时候,他挺身而出救了她,却后背挨了一刀,虽然不是很重,但是杨慧娜还是送他去爸爸的医院为他进行了包扎。因为杨慧娜自小在医院里长大,家又住在医院的家属区,所以,对里面的医生几乎没有不认识的。杨慧娜请医生为莫晓波包扎后,天又晚了,于是又请莫晓波送她回家。
杨慧娜的家住在医院家属区的C号楼402室,那天,杨慧娜想请莫晓波上来坐一坐,莫晓波不肯,天这么晚,很不方便的,又怕惊动了她家的父母,反是不好。杨慧娜见莫晓波执意不肯,便不再强求了。却将自家的住处告诉了莫晓波。从此,C楼402室就深深地在他的脑海里扎下了根。
莫晓波左想右想,还是找不到一个好的办法。又怕时间耽搁久了,杨爸爸杨妈妈上班去了,找不到一个人,更是难办。
于是就不顾一切径直地上了楼,“咚咚”地敲开了杨慧娜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