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刚要送到嘴里的桂花糖糕掉到地上:“师姐师姐你别骗我!!”
我白他一眼:“你觉得我在骗你?”
他果断摇摇头。
“估计屋子里是进了人了,”看他慌乱的样子我反而冷静下来,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今晚我把玄虎带到旁边,你最好不要在晚上出来。从今天开始我不管晚上看到什么东西,只要可疑,格杀勿论。”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我和暮铃、黑皮把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察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也难怪,如果是个尽职的专业刺客,怎么会让自己的目标看到自己。
翻来翻去的时候我偶然找到了一些从前杂七杂八的首饰,便坐在床上把首饰挨个看了个遍。看到一支白玉簪子的时候不免想到弄玉,用簪子刺杀姬无夜,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实是令人叹惋。想到这里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些什么,迅速放下手中的簪子,把所有簪子项链珠花什么的全都收到盒子里:“梅花弄你过来。”
黑皮居然在那儿一反常态的发呆,听到我叫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跑过来:“哎师姐叫我?”
我点点头,倚在墙上指指那一盒子东西:“你哪天有时间拿去卖了。”
“不要了?”
“不要了。”
“为什么?”
“手镯我已经有鬼谷一黑一白两个了,足够;簪子,戴在头上只要被人使劲一插就会直接扎到脑袋里;项链,可以很轻松的从后面勒死你。为了安全起见,卖了吧。”
黑皮脖子一缩。
“对了,你刚刚在想些什么?”很好奇什么东西能把黑皮乖乖定在那儿不动。
“我在想,如果在地球的南北极分别放上一片面包,那么地球起步时就成了一个三明治?”
“······吃货你好。”
说实在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大概是经历过太多生死边缘畏惧了?还是死亡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知道。从前无论是走路、吃饭、睡觉,我都是开开心心的和一个正常的十多岁女孩一样,去什么重要的场合,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把自己打扮成最漂亮最得体的,平常的时候也会戴一些轻巧的小饰物之类。现在我不戴项链,因为它能帮助别人更快的杀了我;我不戴簪子,因为它能轻松的从我的头发里插进我的脑袋;我只穿黑白两色的衣服,因为这象征着我鬼谷传人的地位。如果我能穿越回去,看到电梯我会想上面会不会有尸体;看到下水道的管子我会想里面大约能放下去一具死尸;看到门口有一个麻袋我会想里面会不会有人的头?是世界变了吗?或是我变了?如果世界变了,那为什么其他人在这个世界里游刃有余?如果是我变了,那么我为什么会变?因为鬼谷?不是。因为韩非?怎么会。因为时间?时间算什么。因为活着?
······我无可辩驳。
傍晚我见暮铃在洗土豆,自己正好没事做闷得慌,便主动跑过去帮他切土豆顺便练练刀工。暮铃没反对,站在厨房另一边洗苹果。
切着切着有什么东西撞了我的脚一下,低头一看是一个苹果。不远处暮铃一脸尴尬的看着我,我想大约是手上有水手滑了苹果咕噜咕噜滚过来了,便放下手里的菜刀拣苹果。谁料刀没放稳,我弯腰的时候掉下来正好砸到我的脖子,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于是.我就觉得世界在一瞬间凝固了。
我摸摸自己的脖子,没见血,还好是刀背。我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把苹果递给暮铃,把刀拾起来放稳,笑笑表示我没事:“还好,是刀背。”
从此以后暮铃再也没敢让我碰菜刀进厨房。
晚上睡觉之前倒也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自己乖乖跑到暮铃那里要了碗安神汤,捏着鼻子看着暮铃笑得温柔恬淡一点一点喝下去。QAQ
睡着睡着忽然想起夜,我拿起匕首扫了扫四周以及在我床下睡着的玄虎,没有什么异样。打开房间的门,却发现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正厅的小桌子旁边,看样子好像是暮铃。我没在意,打了个哈欠:“暮铃你这么晚还没睡啊。”他转过头看我,我推开门出去了。
回来之后发现暮铃没在那里,大概是困了回去了吧。在我回到自己卧室里关上门的一刹那,不知怎的想起昨天晚上暮铃对我说:“半夜不要随意起来行走,不然后果不是他能担当得了的。我晚上也不会起来,你尽可放心。如果再看到那样的东西,直接杀掉就没事了,不要怕。”
我想都没想,迅速转身推开房门,刚刚踏出去一点,一把剑就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四周很黑,我看不太清楚,就连刚刚坐在桌旁的人也只是看到一个轮廓。现在我只能看清架在我脖子上的一把剑和刺客朦胧的脸。
“你就是礼魂?”面罩下面发出很低沉令人听了很舒服的声音。不过他是个刺客,专程来杀我的,那么就不一样了,“也不过如此。”
我没答话,忽然腿一扫想把他绊倒,他却一跃躲开,那把长剑在空中向我刺来。我急忙闪开,但黑暗使我的判断能力大幅度降低。他的剑划过我的小臂,一条殷红妖娆的血流顺着胳膊蜿蜒而下。
“这就是鬼谷传人?”他冷笑,“原来鬼谷子都是废物。”
我把手从伤口上挪下来,握紧手中的匕首,慢慢抬起头绽出一个笑:“我礼魂不喜欢说教,但既然你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一定要跟你讲几句。”(黑子台词乱入)
我迅速把旁边的桌子勾过来一脚向他踢去,他反应很快闪身躲开。却不料想我已经站在他身后,一刀卸下了他拿刀的胳膊。鲜血喷涌而出,大片大片的血喷洒在地上,月光一照便成了妖娆的花。
我把他的长剑捡起来对准他的脖子,抬起下巴神色如霜:“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才有征服天下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鬼谷的训练你不知道,我的付出你没看到,我的实力你不知道,我的目的你不了解,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现在好了,你对我妄加评论,结果是什么?嗯?杀不了我的对手只会使我变得更强,你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算得什么?落到我手里,死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不过现在你被我砍断了一条胳膊,倒还有机会活下来。或许······你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话,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给你一条财路,从此你便可以踏上活路。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么我也只能把你送上黄泉路。你选哪一个?”
“哈,你不过也只能这样而已,”他这样的精神我也是佩服,快死了还能冷嘲热讽的体质我也是醉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虽然背叛自己的主子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在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自己更重要?秦王知道吧?秦王招纳贤士的规矩知道吧?你没同意,就活不下去。自然会有人来刺杀你。我不过是个秦国下等刺客,本来想好好努力努力往上爬一爬,谁知道我会被卸了一条胳膊躺在这里。奉劝你小心一点,要么快走,要么去秦国,不然秦王派罗网来杀你,可不是我这种货色了。而且那么晚去会很丢面子。好了我说完了,按道理该让我走了吧?”
“等等,”我用剑拍拍他的残余的那条胳膊,“你和韩非,是什么关系?”
“韩非?啊,你是说那个刚刚来到秦国没几天的韩国公子?我跟他不过是我见过他他不认识我的关系而已。秦王很赏识他,前途光明基本什么东西都有。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履行承诺吧?要不然传出去对你名誉有损你面子也挂不住是不是。”
“嗯,有道理。那样的话我的面子的确挂不住。”我微微一笑点点头,“可是我怎么记得,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呢?”
我一剑下去割掉了他的头颅,血淋淋的脸上还带着满满的惊讶。
“你太天真了。如果你还活着,我或许还有兴致告诉你,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相信别人的话。因为你不知道面具下面是什么样的脸。想要暖身子,去火葬场。你的声音很好听,不过,这个声音永远都不会响起来了。”
余光瞄到一个黑影站在窗外,我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剑飞出去,转过身的同时听到窗户纸破的声音、剑插入胸膛的声音,以及一声惨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暮铃、黑皮以及正在兴致勃勃从尸体上撕下巨大一块肉的玄虎。
“!!你们怎么来了?”
黑皮指指尸体:“姐你声音太大了我想睡都睡不着.只好起来看看有没有事.一边走还一边担心你会不会误杀我.真是的困死了.”
“那你就回去睡!”
黑皮如获大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回楼上。这种家伙就是给我一个枕头我能睡到生命尽头的家伙。
“小礼你的伤没事吧?过来包扎一下。”
“这道伤估计好了之后会留疤痕,明天我去医馆里向王先生买些祛疤药来,他的药最好用,见效也最快。”他一边包伤口一边说。
“不用了。”我一口回绝。他抬起头,我对上他有着些许惊愕的眼,“我身上的伤疤不少,不在乎多这一道。况且,那药,很贵的吧。”
他张张嘴,没说话。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摇摇他的手,扯出一个笑,“我真的没事。”
“小礼,”半晌,他开口,声音干枯而没有丝毫活力,“我见过你受的伤有多少,苍狼王,乱神,被墨鸦鞭打,被韩非丢下,砍掉两个指头,因为施放见血封喉而自身受伤,还有很多很多。你受过多少伤我能数出来,你身上有多少伤疤我能指出来,我听过你笑,看过你哭,但我没听你说过苦,没听你说过疼。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或许你一直都很坚强,但是小礼,”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你太累了,歇歇吧。”他咬咬牙,攥紧我的手,“小礼,你什么时候把想办的事都办完了,告诉我,我带你走。到时候我们可以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里,安安静静的过完一辈子。那时候你就可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疼了就哭出来。你不必在意鬼谷,不必在意天下,你只要好好地做你自己。人生这么长,不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行。那时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开开心心的和彼此过一辈子。小礼,什么时候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带着你回家。”他顿了顿,“小礼,如果我能看到那时候,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再碰到剑,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让你每天都高高兴兴的。那时候你嫁给我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