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屏息,来到自己战友尸体旁边,蹲下身,强行掰下那男子手里的微型冲锋枪,他的五指此刻如同鹰爪一般死死扣住冲锋枪的枪把,我不得不用力折断他的指骨。
之后,我又从他身上搜出了三颗手雷。
一面检视着那尸体,我一面自言自语,低声说着:“抱歉了,你未完成的任务我来帮你完成吧……得罪你了,抱歉……”
这个时候的我,心里早已经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我有点想哭,但我知道,这个时候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身后,那群该死的感染者随时可能追上来,而我身上必须有一些像样的武器才行。
检视完男子的尸体之后,我再次来到那女人残缺不全的躯干旁边,在一堆腥臭粘稠,甚至正不断流淌的脏腑之间,我找到了一把满是鲜血的手枪,我不知道手枪还是否能用,于是卸下了枪里的子弹,那子弹似乎与我的手枪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我深吸一口气,抛却一切迂腐的观念,又将手伸进那女人残尸的怀里,果然,这里也有几个弹夹。
我把东西全部收好,这才站起身来,继续向教堂的方向走去。
我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教堂正门院落,一如我们刚进来时那般一片寂静。
但这份寂静,似乎仅仅只是一种假象,我颤抖着走过那乱世横道,杂草丛生的荒凉地面,只觉得每一株草,此刻都具有难以言喻的威慑力与杀伤力。
我终于来到教堂侧门处。
刚才有一支小队就是从这里进去的,我大概已经能预见到我将看到什么。
打开照明装置,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教堂侧边的长廊之内。
据我所知,这里,本该是展示教堂历史与画作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小心博物馆的走廊一样。
但这一刻,这里没有神圣的光辉,只有地狱般的恐怖。
那只小队,显然一进入教堂就遭遇了阻击,不过十几人的小队,在这走廊上已经倒下了五人,而且那五人几乎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被利刃在一瞬间切断四肢、头颅或是劈成两半而死的。
这绝对是变种翼人的手笔。
我更加警觉,将照明装置挂在手枪一侧事先设计好的凹槽内——这一设计,本就是用来配合瞄准射击的,只是慌乱之中我们一直都没来得及使用。
我将照明装置的亮度调大,端着枪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进。
我真想一个箭步冲离这一片深邃恐怖的黑暗之外,可是,我知道,那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不是在玩游戏,玩游戏死了可以重头再来,在这里若是死亡,那便是永堕无间地狱,再无回还可能。
黑暗如同梦魇般铺面而来,走廊两侧的圣画、雕像、祷文与书本,此刻早已蒙上了最神秘而又最怪诞的色彩,尤其是那一幅圣子诞生油画,此刻已是血迹斑斑,仿佛基督的再临,也是靠着鲜血浸染、罪恶铺垫。
从小毫无宗教概念的我,走在这一片光暗参半、天堂与地狱共存的回廊里,心中只有一阵阵无尽的恐惧,本能的恐惧。
不过,这走廊里似乎真的只有尸体,人类的尸体之后,还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感染者的尸体。
之后,便又是通往二楼的回旋楼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的二楼只是一个楼廊而已,离地很高,但却可以一览无遗一楼礼拜堂的状况,如果二楼依旧没有活着的队友的话,那么,他们要么已经突围离开了,要么,便是全部死了。
走过楼道的片刻,我脚下依旧是一偏腥臭粘湿,回旋的楼梯一侧,一只只剩下半边身子半边脑袋的翼人依旧痉挛抽搐,仿佛随时便会复活。
这人间的屠场,已经让我精神、肉体双重麻木了。
跨上二楼回廊的一刻,我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亮光透射而来,教堂恢宏的穹顶顿现眼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座教堂是在原本的老教堂基础上翻新的,同时建立了医院和孤儿院,原本破败不堪的教堂,在几年前霎时间成了粤省最大最华丽的教堂。我看见教堂穹顶上,似乎仿造西方天主教堂的设计,画上了一幅巨大、庄严而神圣的图画,天使、圣婴、上帝的圣灵;亚当夏娃,该隐亚伯兄弟;持着权柄的摩西等等……那都是圣经里的故事,只是,我根本分不清认为,只能靠猜测臆想而已。
这么一处神圣的所在,如今却成了Z市最血腥的屠场,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忽然,我注意到,门廊的一侧墙壁上居然被炸开了一个两人大小的洞口,一股股冰冷的海风猛灌进来。
“难道……他们就是从这里突围出去的么……”我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回廊之下的礼拜堂,礼拜堂内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全是变种翼人的尸体。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所谓的“中央堡垒”里头,至少囤积了上千感染者,还有上百只的变种翼人。
他们的军队,到底有多庞大?!
我们呢?却只是可怜的派出了几十人!几十人,对上千个穷凶极恶的感染者!
我返身冲到那破洞之外。
外头却是哥特式的弧形穹顶,无疑,从这里滑下去,只要身手够好,抓住旁边突起的浮雕或砖块石块,或许的确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这里离地面至少有几十米高,稍有不慎,摔落下去必死无疑。
他们到底是遭遇了多少敌人的围攻,才会出此下策?!
我站在那穹顶的边缘,始终不敢抬腿飞跳,那冷风就这么迎面拍过来,一点点的磨蚀我的信心。
我不想死。
比之和感染者决斗,力战而亡,我更加不想摔死。
想到这里,我返身回到教堂二楼回廊之内。
看来,我想与队友汇合的希望是被彻底打碎了。
不过,至少这里似乎非常安全,给了我一点暂时喘息的机会。
我坐在冷风横贯,宛若刀片的墙壁破洞一侧,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死马当活马医,斗胆打开了通讯设备。
我试着联系认识的每一个人,以及各小队的负责人。但是,不出我所料,大家的通讯设备都已经关闭了。我心里暗想:看来我们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在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变种翼人,他们每一个都像是一台监控器一般,能够准确的定位我们的行踪,可我们却偏偏自作聪明的关闭了所有无线电装置,这反而让我们变得更加被动。
至少,在与敌人的这场心理战中,我们已然失败。
也不知道我的战友们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如果说一开始关闭无线电装置是我们自作聪明的话,在遭遇攻击之后,为什么没有人再次打开通讯装置呢?难道,就没有人想到要试图和其他战友联系么?难道,在这么短短的瞬间,所有人都已经死了么?!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无论如何,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存活下来,这些怪物们虽然一个比一个疯狂,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我们队伍里头,邵光义和墨歌这样的人是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可为什么连他们也没有重新打开通讯装置?!
忽然,我想到了一种更加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说,并不是没有人打开通讯装置,只不过,是我根本联系不上他们呢?如果这一刻,我的通讯装置已经被锁定干扰,如果这一刻,我已经被那帮感染者和他们的控制者定位了,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