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伸手去挡自己的脸,我怕遮住了射击视线之后会出大问题,这个时候我必须站着,为自己负责,也对后头的人负责。
前方折道处的不用说,绝对是吞火者无疑,这个时候,吞火者再次发动攻击,这一炮比刚才的更迅猛,只是撞在了离我不远处的墙壁上,一个火球分成了四五个,同时朝我的方向轰炸而来——这个通道之中,的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是,敌人也是如此,照亮我脸庞的火光,挡住了我们所有人的去路,我们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家伙引火肆虐。
我用激光枪瞄准,但那家伙根本就不露头,每一次攻击都是借着折道的墙面,令火球反射斜擦过来。
这火球果然不仅仅是只有火焰一种物质而已,其内核绝对是爆炸性质的固体。
我索性收了激光枪,举起爆炸枪对准目标。
在那个家伙探头的一刹那,我一个箭步,单脚踩在一旁的石壁上,所谓的石壁其实是碎石和松软土壤融成的土墙,容易剥落打滑,不过我这一脚的位置踩的还算精准,借着那厚实的土层,我整个人飞跃而起,反手拿枪,对准那该死的吞火者头部就是一枪,爆炸枪声音颇大,但那一枪没有命中他的头颅,而是擦到了旁边的石块,在墙壁上爆炸,爆炸的冲击力把那个家伙撞翻在地,我不该怠慢,冲上前去,在那家伙还没来得及抬手喷火时又补了一枪。
这一枪正巧打在他的气囊和歪倒向一边的脑袋之间,那气囊此刻鼓胀不堪,一枪之下,立刻爆炸,火焰四散,炸裂声震耳欲聋,顿时,我感觉耳鸣阵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向后猛倒。
“楚长官!”后头有人叫我。
“别过来!”我大声说道,挥手示意,“保持距离!”
这个时候,我依稀看见,那吞火者后面又有一群感染者冲了上来,他们速度很快,但是在狭窄的通道里,依然只能排成一字,这样的冲锋队我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我是说,在平时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这个时候我头晕目眩,连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弄不明白,却着实有些焦虑恐惧。
我端着枪,扶着墙壁,一点点站起身来。
那些家伙越来越近。
我不确定一枪能打死多少名感染者。
这个时候我甚至不确定我能否成功瞄准。
“该死!”我嘶声叫道,“来吧,畜生们,来吧……”我的手在颤抖,黑暗的洞中,光照仅仅来源于激光枪上的照明装置,而这照明装置光亮十分有限,由于我的抖动,更是让射击难度越发的加大了。我一脚后蹬,死死扼在地面上,尽量稳住身子,再次瞄准那些混蛋,扣动扳机。
激光枪内部结构迅速运作,一束碧蓝的光芒在黑暗中绽放,但这一束光芒,却在那群感染者的侧面隐没——一枪未中,打在了土墙之上。
我看不清土墙上是否有黑烟飘然而起。
我咬牙切齿,再次举枪,又是一枪。
上帝多少还是眷顾我的,这一枪,贯穿了前排几名感染者的头颅,冲上来的感染者顿时倒下一半,威胁也少了一大半。
我咬牙继续向前挺进。
感染者们继续蜂拥而上,这些家伙真是够傻的,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即便知道这么冲击只有一死,他们还是循着血肉肆意自己的兽性。仿佛他们除了杀便是死,没有别的欲望。
第二枪,再次贯穿了七八人的头颅,那些感染者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波波的倒下,再一波波的化成血水——他们化血的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这让我觉得,这些家伙越来越像是普通的消耗品了,制造研究他们的人,甚至在设法让他们在死亡之后消失的快一些,以不妨碍他人的行动和进攻。若思路果真是如此的话,这些家伙,还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感染者越来越多,我忽然觉得这个鬼地方和其他各处不同,这里的感染者多得吓人,而且几乎都是不要命的冲上前来,难道,我们真的靠近他们的基地了么?
突然,就在这时,一道火光从通道射出激射而来,轰然推进之下,几名感染者粉身碎骨,同时,那道火光也直直的向我冲击而来。
虽然有感染者帮我减弱火焰的威力,但这样的火球,也绝对足以将我炸成焦炭。我掣着爆炸手枪侧身开枪,速度已算很快,但那火球已经离我很近,电光石火之间,我的面前再次发生轰然炸裂,这一回,我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了,整个人震飞了出去,重重摔在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几乎和我身后的士兵齐平。
我脑子还是清醒的,我知道我没有死,只是眼花耳鸣,仿佛内脏都在震荡一般。
“楚长官……”
“开枪,开枪!”我翕动双唇,用尽全身力气命令道。
“是!”那士兵立刻端枪射击,由于我身体的阻挡,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作为排头第二名士兵,他手中也拿着致命的激光武器。
我感觉眼前光芒一闪,紧接着,是一声轰然炸裂。
激光枪能够贯穿敌人,这一枪,大概是直接击穿了吞火者的头颅,然后光芒射入他背后的气囊之内,高温烧灼着里头的挥发油,火焰突生,发生了严重的爆炸,即便没有看见,但此刻我并不算太清醒的大脑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士兵在攻击完目标之后想要伸手拉我起来,但我感觉身体沉重无比,他试图拉了我几次,我始终没能站起身来,只是勉强坐在地上。
“抱歉……”我不断喘着粗气,说,“抱歉,接下来,你……你做排头兵。”
“我……”那人点了点头,只犹豫了几秒,便立刻说道,“是!”
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前进的速度,战事紧急,时间便是一切,我们在这洞中,至少已经行进了一个小时左右,或许外头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虽然我想带着所有人冲锋,虽然我不甘心,虽然我不忍心别人去送死,可现在我别无选择。
我尽量把身子缩在一边,撕扯着嗓子,用我现在能用的最大声音吼道:“快速前进,保持距离!如果我趴下了,就从我身上踩过去!如果嫌我碍事挡道,用你们的枪把我打碎,听见没有!”
没有人反对,我只听见十分整齐的“是”作为回答。
我感到欣慰,安心了一些。
或许,这种情绪以前我理解不了,但现在,作为军官的我,我理解了,非常理解。
队伍从我身旁走过,他们依旧尽力不踩着我,我也尽力不妨碍他们,很快,最后一名士兵也从我身边走过,前方依然还有敌人,这洞中依然寂静无比,我的身体依然有些不听使唤,我依然想要追上去,可是这个时候我连站起身来都有些困难,仿佛是一种奢望一般。
我咬牙坚持坐在原地,尽量不躺下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不远处,那个黑影身材高大,速度很快,他出现的同时,地面上出现一阵金属划过地面的摩擦声响,那声响让人头皮发麻。
“那个东西!”我仿佛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出现了。
他就像是我的老仇人,出现的片刻,总会给我以特殊的通知。
“混蛋……”我握着拳,咬着牙,伸手去摸掉在附近的枪械。
激光枪还在,爆炸枪也还在,只是此刻,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力气还击,也不知道我的这两把枪够不够击穿他健壮并且带着合金板的身躯。
我尽力抬起烧灼疼痛的手臂,将手枪对准那个身影,扣动扳机。
我的手臂一阵颤抖,那一枪在我不远处轰然炸裂,我不知道是否成功击中了目标。
于是,我再次缓缓移动手臂,调整方向,又一次开枪,这一枪依旧换来的只是一声炸裂。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只见那个黑影依旧在缓步向前。
也对,有谁能几枪之下就击倒他,即便是把他全身达成了渣,他似乎都有重新把自己组合起来的可能,我将爆炸枪扔向一边,又换激光枪向那家伙射击,连续两枪之下,那家伙已经冲到了我面前,扬起手臂,我只觉得那骨剑亮光一闪,朝我扎了过来,当时的我已经近乎没有力气,本能的向旁边一闪,那一件扎在我上方的土层之中,而我整个人瘫软摔倒下去,横躺在地面上。
剑士拔出了骨剑,再次高高扬起,我在地上翻滚了片刻,那滚动的速度很慢,根本没有半点在试图逃走的意思,不过就是蝼蚁般的挣扎而已。
又是一剑,这一剑偏了几分,却直直的刺在了我的肩膀上。
“呃……”我没有力气叫喊。
他要对我进行虐杀,我没有反抗的能力,没有反抗的余地,甚至没有反抗的资格。
黑暗之中,我闻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我感到极其愤恨,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我没想到我最后要这么死,战场果然就是这样,无论是谁,都可以死得毫无尊严,死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