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就在我床位的不远处,有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男孩士兵,这个时候正喃喃自语,双目无神,两手不住的闹着床沿。
而他对面不远处,一名女兵这个时候疯狂的接水,喝水,接水,喝水,不停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伏在供水池旁狂吐不止。
而这女孩周围的人们,表现出来的语气说是恶心厌恶,倒不如说,更多的是惊恐。
那女孩每一次发出呕吐的声音,她身旁的人们或是缩一缩手,或是打一个寒战,或是不安的欠一欠身子,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极度的焦虑来。
还有更的人,我无心一一去在意,但以管窥豹,即便就看见这几个,也让我警觉了起来。
我迅速安顿好了自己的队员们,其实,奕天他们多多少少还对李闻天的死耿耿于怀,只不过他们并未表现出其他士兵所表现出的那种惊恐来而已。
带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床位上躺下或坐下之后,我转身来到这“广场”的侧门处。
墨歌在侧门似乎等待已久,我走上前去的时候,她以及保持着那份镇定,面无表情,双手抱在胸前,转身轻触电梯外的验证屏幕。
我跟随墨歌一齐走进电梯之内。
墨歌淡淡开口:“这次,咱们恐怕要在生命堡垒呆上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战事紧迫,也是应该的吧。”我说道。
墨歌点了点头,接着又侧脸说道:“你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死在这里,或是……”
“死……”我笑了笑,说,“我随时都有这个准备。”
“有准备就好,千万别有这个打算。”墨歌说道。
她这句话一出来,没想到,我心里竟觉得好笑,继而开口大笑起来,我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莫名的感觉,墨歌却并不感到惊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一会儿见到钟将军,就不要这么笑了。”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电梯也缓缓打开,我们进入了一条金属走道之中,和离岸基地不同的是,这个地方的格局明显要复杂地多,走廊曲折幽长,深邃无比,我们走在这通道之中时,我只觉得肃穆之中透着浓烈的压抑感,而且,这种压抑感似乎是设计建筑者刻意所为,大概是为了表现出这里的地位所在。走过折道的同时,墨歌开口问我,道:“你知道生命堡垒名字的由来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直以为这里是一个类似生物工程研究机构的地方,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一座堡垒。”
“当然不是。”墨歌严肃道。
我撇了撇嘴。
墨歌又说道:“这里之所以叫做生命堡垒,是因为当时的反抗组织认为,这里是唯一能够包围广州市乃至整个粤省的地方,他们觉得,这里是民众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是么……”
“是的,只是,我总觉得,即便是所谓的唯一希望,或许,也总有被放弃的时刻。”
“什么?”我愣了一下。
墨歌又说道:“什么都敌不过时间与环境的变迁,大环境若是变了,曾经被当做唯一生存希望的地方,也终将逝去它的地位。”
我总觉得墨歌似乎在提醒我什么,但我没有开口多问,墨歌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我们终于来到了走廊一侧的指挥室。
如今,由于多日作战,我渐渐对方位越发的敏感起来。这个时候我注意到,这个指挥室虽然在悠长通道的深处,但实际上,应该正好是在这一层楼层整体的中心位置上,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曲折,大概都多少有故布疑阵的意思,这指挥部,就在最中间,也许在整栋楼的枢纽之处。
我们走近指挥部正门时,或许是因为验证系统自动启动的缘故,那扇门居然自动开启。
果然,越是高级一些的堡垒,验证系统也看似越简单,所有的复杂过程,都已经在内部完成,而无需太多人为操作。
钟将军在办公室之内。
那指挥室显然比离岸基地的最高指挥室要大得多,而且设备也要完善许多,还配有休息间,同时四面的墙壁上,大小屏幕都有专人监控,那些人或站或坐在屏幕之前,带着特殊的对讲耳麦,各司其职。我们走进指挥室之时,根本没有人回头看我们一眼。
墨歌径直将我带到钟将军的办公桌旁。
钟将军的双眼,在我们走上前去之时,才离开他对面的屏幕,看着我们,淡淡说道:“来啦。”
我看了看墨歌,墨歌敬了个礼,说道:“楚庭生的人都回来了,阵亡一人,现在有重要情况汇报。”
“哦,是吗,到会客室来,一会儿张楚也到了。”钟将军站起身来,径直向一边的会客室走去,并没有看我们的表情。
我又看了一眼墨歌,墨歌只是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时候的气氛多多少少有些不对,尤其是钟将军,在墨歌说我要汇报重要情况的时候,他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现在想太多也毫无裨益。
我与墨歌一道进入了会客室,钟将军让我们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还让人帮我们泡了茶端上来。
茶过数盏,我甚至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张楚才出现在会客室门前,钟将军的语气依然不带任何感情,说道:“张楚司令姗姗来迟啊,一派大将风范。”
话里带刺,但张楚却并不在意,反而很谦恭地说道:“抱歉,战事紧急,耽误了。”
“没事没事,说了你是大将风范嘛,来,坐下。”钟将军笑着说。
张楚经过我和墨歌身边的时候,我们都站起来敬礼,张楚也象征性的回了个礼,这才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钟将军再次叫人端进茶来,但张楚似乎没有要喝茶的意思。
“说说吧。”钟将军大概是见我们都直起了身子,干脆开门见山的打开话题,说道,“楚庭生,你先来,有什么问题要说。”
“剑士还没有死,而且身体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我说道,“另一方面就是,我们遭遇小队袭击的背后还有大批感染者军队,甚至,生命堡垒这一段时间来遭遇的进攻,都很有可能只是试探性攻击。”
“嗯,后面这半句是我们知道的,说说前面这半句吧,剑士怎么了?”钟将军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从敌方基地返回时,我们遭遇了感染者与爆炸婴儿组成的小队袭击,当时我看见山头有一小股部队指挥下方的感染者行动,因此,与朱铭和小队队员何凡两人采取斩首的策略,直接袭击那股部队,那股部队当时被基本肃清,但我们却根本不是队伍中那名剑士的对手。”
“确定是那个剑士么?”张楚开口问道。
“确定。”我点了点头,“我觉得……他可能认识我……”
“哦?认识你,你的意思是说那名感染者有记忆,有思想,懂得思考?”钟将军发问道。
张楚平静但毫不客气地说道:“感染者本就有一定的思想,只是由于伊波拉变种病毒的作用,可能导致他们的神经系统受到影响,思维比较混乱而已。但不排除他们之中也有部分有着严谨的逻辑思维和较强的记忆力。”
“嗯……”钟将军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句。
我不想理会他们俩的争斗,继续说道:“这正是我想说的事情……我怀疑,剑士进化的不仅仅是肉体,很可能已经恢复了一部分思维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