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与玄武向煞月齐齐施礼,皆道:“有劳魔姬了。”
煞月道:“此去那一处,自该同心协力以应危局。如今你我皆是一体,又何分彼此。”
煞月也是甚是小心,既在昊天界中说话,便不提“仙庭”二字。白虎心中暗暗点头,那煞月瞧来嗜杀凶蛮,其实亦是精致的心思,便与索苏伦相较,也不会弱了。
这时梼杌风赢亦至,白虎玄武就与二兽辞行,却不敢言借道飞升仙庭之事,只说要去远行,他日相逢,再来叙话。
本来梼杌风赢性情高傲,目高于顶,怎能承认白虎玄武远胜自己,可观今日之战,方知白虎玄武修为实在自己之上。又想起自那白虎玄武来到中土,二兽每日都在提心掉胆,生怕二神君杀将过来,只因二兽细思与白虎玄武的诸般战事,每次已方都是损兵折将,但就算二兽联手,也不曾杀到玄武潭边,孰强孰弱,其实已是一目了然了。
这时梼杌风赢才明白,白虎借中土杀伐修行绝非妄言,若真想灭了自己,恐怕只在弹指之间。
梼杌道:“白虎老兄,你我是打出来的交情,自是与众不同,你那尊位被人夺去,我与风赢私下说起,皆替你不值,只恨我等人微言轻,也寻不到地方替你说理去。但白虎兄他日若有差遣,只管放句话过来,我中土亿万兽众,皆归你驱使。“
白虎感激不尽,心中道:“世尊常常以德服人,我却一直不敢信服。只当那世间的大业,都该是凭着胸中勇气杀将出来的,如今却因存着一份仁心,不肯将梼杌风赢之众赶尽杀绝,反倒赢得这番交情,若是当初不留余地,怎能得到这份情谊?那天下兽众原是杀不完的,与其处处留怨,不如时时树德。“
玄武此时亦悟出原承天将麒麟托付,其实是大有深意,正因麒麟在玄武潭中修行,与白虎玄武时时相处,方能潜移默化,改了二神君的性情。
但此番前去仙庭,却是已弱敌强,若想树德只怕是力有不逮了。却不知此一去,要惹下几多杀孽,几多煞气。
白虎玄武随煞月去后,不两日,元雪蝶与罗无寂亦是痊愈。
那罗无寂伤势一愈,就来向原承天辞行,要去混沌秘境修行,以避仙庭耳目,以晋金仙大罗之境。
原承天道:“无寂兄,我知你必被仙庭所不容,难以晋升粉碎仙大罗,又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就在这苍穹界中修行,一样可以冲玄登仙。“
罗无寂笑道:“承天,你的好意无寂心领,但无寂心中,也自有一番计较,此刻也不去说他,日后自有分教。“
原承天见罗无寂执意要走,也是强留不得。何况自己与罗无寂同为世尊分魂,自己已创此苍穹界,焉知罗无寂就没有同样的志向?自己留他在此,反倒是小瞧他了。
在送别罗无寂之时,原承天瞧见身边九珑含笑不语,心知有故,等罗无寂离了苍穹界,便对九珑道:“珑儿,我知道你灵慧无双,定已猜出罗无寂的心事,你需得明白告我才是。“
九珑笑道:“无寂既不肯言,我又怎能说破?无寂既说日后定有分教,承天只好静心等候便是。“
原承天见九珑也不肯说,自是苦恼,九珑却正色道:“承天,如今你面前事务甚多,还需一一料理了再说,那第一桩就是百族仙族战和之事,那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原承天道:“此事的确需要由我出面,定下个万年之策来,也好息争止纷,还昊天清平。“
九珑却摇头道:“此事承天怕是难以出面了。“
原承天略略一想,已明白九珑之意,原来自己避开仙庭,私自晋升金仙。自己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又避了昊天印,收了定身珠与诛神剑,仙庭怎会不知?若是是自己擅自出了苍穹界,定有天劫降下,此事不可不防。
原承天道:“既然我出不得苍穹界,那就只好劳烦珑儿一行。“
九珑道:“我本是出身苏氏,又与百族交厚,自该代你出面调停不可。我便将璇玑与无那请进苍穹界来,你三人商议妥当了,昊天自是清平,也算应了与无那的誓言。“
原承天道:“又要劳烦你了。“
九珑微微一笑,便出了苍穹界,片刻之后,就请苏璇玑与罗无那请进界中,三人见面,一时却是无言。
苏璇玑虽是向来心向九珑,但此刻毕竟是苏氏老祖,又承苏氏大败之际,那可就是败兵之将了,在这苍穹界中见到无那承天,自是百般不自在。
且苏璇玑身为苏氏老祖,亦要努力为苏氏争一番天地,若是原承天与落伽无那刻意打压,不光苏氏万千弟子不服,苏璇玑也是第一个不肯的。
而落伽无那虽是胜了此役,但百族若与苏氏相较,除去自己这位大罗金仙之外,以实力而论,其实百族并不占优,若是逼迫苏氏太甚,只怕此战刚平,彼战又起,绝非昊天修士之福。
但落伽无那就算有意相让,可他既承大战,若是刻意妥协,反倒让人瞧出心意不诚来。因此二修沉默片刻,皆瞧向原承天,这桩天大的难事,只好推到原承天头上去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之后,转向苏璇玑道:“苏老祖,在你看来,百族弱仙族相争之源却在何处?”
苏璇玑叹道:“我仙族于昊天立足已久,千万年来自然是势力强大,遍占昊天仙修地物之利,后来修士,便被逼得无路可走。百族也罢,散修也好,想来与仙族生隙,唯有此故了。”
原承天道:“那也是大势如此,诸位在世之时,格局已成,纵想变革,亦不知从何着手了。”
落伽无那道:“此言诚然,无那三世三修之前,昊天格局已是如此,苏氏当世诸修,亦是禀祖先遗训,守成罢了。若说苏氏有意相逼,那也不是的评。”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若是妄行更改,重划区域,只怕仙族众心不服,到时反惹事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苏璇玑最担心的,便是将昊天资源重划,自己虽是无介于心,但此事牵涉利益重大,别说苏氏弟子,只怕仙族诸修,亦不肯甘心了。故而强划区域,反倒是肇祸之源。
于是立时道:“承天此言最善。”
落伽无那暗道:“若是资源区域不变,百族岂不是没得到一点好处?想来承天自有良策,且听他道来?”
便也道:“此事的确需从长计议。”
原承天道:“资源重划,自会牵动诸修利益,急切不可行,但若是就此不变,则昊天仙族散修,仍会处于对立,亦非善策。而我承天宫新法虽可少取外物,亦可同样修行,但仙族弟子各有家传绝学,又怎能随意变动,且许多散修之士,亦未必肯改换门庭,径学我承天宫新法。因此昊天诸多仙修资源,需求者亦是颇多。”
苏璇玑道:“我苏氏所占地域甚广,资源亦多,或有半天下之说,此刻想来,亦是羞愧之极,承天但有良谋,只管道来,便是先划出若干地域资源,亦可相商。”
他自知苏氏所占资源着实庞大,若是一毛不拔,那可真是天怒人怨了,但具体该让出多少,却难定夺。若是太多,自是肉痛,若是过少,又惹无那不快,因此只好由原承天定夺。以原承天之性情,想来也不会逼人太甚。
原承天听到苏璇玑此言,便离席立起,先向苏璇玑一恭,行了半礼,道:“苏老祖有此胸襟,承天便替天下散修,先谢老祖大德。”慌得苏璇玑还礼不迭。
需知原承天既避昊天印,驱走苏璇枢,已创昊天界未有之盛举,已是当之无愧的昊天第一人,以原承天此刻修为,挟百族散修之众,又有姬氏,天一神宫诸修襄助,便是灭了其他仙族,亦非绝无可能。只是以原承天之仁德慈悲,绝不肯行此事罢了。
因此如今之原承,身份已与往日不同,便是苏泰真当日,也无原承天这样的地位尊崇,故而原承天施礼,那是苏璇玑万万承受不起的。
原承天行礼罢,三人再来安座,原承天道:“苏老祖既有此心,何事不成?承天之意,是想先在那铸币权上做个文章。”
苏璇玑听到“铸币权”三字,心中不由黯然,暗道:“承天果然厉害,一眼就瞧出关键了。”
落伽无那则是心中大喜,暗道:“那铸币权端得要紧,甚至比实物尤胜几分,仙族上三族凭着这项大权,随心发行仙币,揽天下资材,哪怕手中实无一物,但只需印出仙币来,就可获千倍万倍的利益,如此天下之物,又怎能不归仙族?”
原承天虽见到苏璇玑面色苍白,仍继续道:“如今昊天仙币,皆出苏元杨三氏,此三氏有此大权,自可无中生有,实为昊天第一不公,以愚意瞧来,此项大权当废,或以仙族百族禅修共禀此权,计点天下资材之有,定出新币来,或可一改弊端,还我昊天清平。”
落伽无那脱口赞道:“承天之议若成,当换来昊天万年清平。”
苏璇玑暗道:“承天不取我仙族资源,是为一退,再夺我三氏铸币权,是为一进。苏某竟无言以对,承天果然是精明厉害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