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衣雪见顾龙婉自尽倒地,心中大急。只因在这一刻,顾龙婉与顾三说的每一句话急速浮脑中,让她神智一清。
原来顾龙婉一接到顾三的信息,就急急前来,路上泪水不干,打湿了三条锦帕,然而她面见自己之后,之所以强装冷漠,便是因为自己若是被触动了母女之情,那顾龙婉就成为顾三要挟自己的手段了。
因此顾龙婉一直假意撇清,其目的则是让自己暗生恨意,若是自己不在意顾龙婉的生死,那顾三又如何能够威胁她。
那顾龙婉毕竟是顾氏子弟,对顾氏子弟的手段,看的最清楚不过。
只可惜顾龙婉的对手,却是那铁血无情的顾三,顾三连刺千衣雪数剑,就将顾龙婉的冷漠面具打得粉碎。原来若论起卑鄙无耻,谁也及不得顾家弟子。
顾龙婉与千衣雪十指连心,那一剑剑刺在千衣雪身上,顾龙婉只有更痛。而当顾龙婉终于控制不住,向顾三出手时,这一局顾龙婉已是输了。
于是那顾龙婉已想得明白,看来唯有一死,才能打破僵局,而唯有自己死去,顾三才无法利用自己要挟千衣雪。
顾三见顾龙婉回剑自伤,也是此惊不小,又见那顾龙婉下手极狠,竟将那玉剑对穿了身子,可见顾龙婉死志极坚了。
顾三见此,也是动容,要知道顾龙婉实是此局最关键的人物,若是此女一死,又如何从千衣雪手中取来原承天的染血衣角?
虽然可以用千衣雪的性命来要挟顾春山,可那顾春山毕竟是金仙境界,心境如铁,是否能达到目的,尚未可知。两相权衡,还是利用钉头七迹术对付原承天来的容易些。
至于刚才在顾龙婉面前,道出要用千衣雪的性命威胁姬春山,也不过是一番说辞罢了,就算动用,也是无可奈何之策。当前最紧要的,自然还是千衣雪那块染血衣角。
因此顾龙婉此刻若是身死,全盘计划已是大乱了。
顾三扑上前去,手中已取了粒丹药,捏开顾龙婉的嘴巴,将此药强灌下去。又在那顾龙婉耳中低声道:“婉儿,你三哥绝不会让你死的。”
那顾龙婉受伤极重,本来已闭目待死,听到顾三这句话,双目霍然睁开,那目中的怨毒之意,就好似一双利刃一般,奈何此目虽利,却伤不得顾三分毫。
顾龙婉深知在顾三面前,便是求死亦是极难,顾而刚才下手极狠,只可惜毕竟是心中慌乱,竟没伤到心脏要害,因此唯有来个对穿,方能求得一死了。
哪知道那顾三却将一粒丹药灌进口中,那丹药入口,顾龙婉就是不妙了,只因此为顾氏保元丹,此丹丹力极强,就算是肉身大损,也可保体内元魂不失。
而只要元魂不失,那肉身的伤损,就总有办法可想,因此顾氏保元丹亦算是昊天仙修界难得的佳丹了。
顾龙婉唯恐自己不死,做了那千衣雪和顾春山的累赘,如今被这丹药强灌下来,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原来就是想死,也是这般的难法。都说那天道昭昭,如今安在?
这时顾三取剑,止血,一气呵成,先将那顾龙婉的流血止住了。此为仙家手段,与俗世的医师不同,顾龙婉受伤再重,经这番紧急处理,也可暂保性命了。
只是那顾龙婉的肉身损伤太重,以顾氏手段,只怕是难以救治了。
这边顾龙婉刚刚忙定,那边千衣雪身子摇摇晃晃,几欲倒地。顾三瞧之心喜,只需千衣雪一倒,那千衣雪手中的染血衣角岂非就归自己所有,顾龙婉是死是活,那就无关紧要了。
不想千衣雪此刻心境清明之极,早将诸个关节算得明白,她从怀中亦取了粒丹药,急急服下,沉声道:“顾三,若是我娘亲死了,我千衣雪便与她同归于尽,我等生时不能团聚,死后必将归于一处,至于那块染血的衣角,你大可放心,自然要随我等同去的。”
她服了丹药之后,又兼伤口皆非要害,自然已无大碍了,顾三瞧了瞧她,便笑道:“小仙子尽管放心,婉儿本是我的家人,我又怎能瞧着她死去。”
千衣雪冷笑道:“此时此刻,你居然还能笑将出来,顾氏果然个个都是铁石心肠,唉,便是我的这位娘亲,又何尝不是心狠手辣。”
那顾龙婉持剑将自己击了个洞穿,这种手段,等闲女子又怎能使得出来。而自己在这种时刻,心境偏偏清明如水,这样的天赋,莫非也是拜顾氏血脉所赐?
顾三淡淡道:“小仙子且在此地等候,在下好歹寻个所在,将婉儿救活。”
千衣雪道:“我也对你说个明白,若是娘亲身子无恙,我那块染血的衣角自然就归了你,但若是娘亲有个三长两短,顾三舅父,你便只等着替我母女二收尸吧。”
顾三哈哈大笑道:“好一声舅父,让人心中怎不动心,嘿嘿,我顾氏的儿女果然个个皆是心狠手辣的人物。”
另两名顾氏修士一直守在门口,院中就算是乱成一团,这二人也只当不知,此刻顾三一声令下,二人才走进院中,静听顾三吩咐。
顾三道:“此处虽是隐密,可婉儿既至,只怕也是保不住秘密了,你等速带小仙子离开此处,去地字驿暂歇,等我安顿好了顾龙婉,自会前来会合。”
三人计议已定,刚刚出了大门,就见数条人影匆匆赶来,顾三也停步,口中低声道:“如何?”
那数条人影之中有人道:“有数名修士,似乎是寻龙婉而来。堪堪就要搜到此处了。”
顾三点头道:“天一神宫修士手段倒也不俗,只可惜还是慢了半步,我等速离此地。”
那修士瞧了瞧顾三怀中的顾龙婉,皱眉道:“婉儿的伤势怕是不轻。我顾氏于医道上终是差了一筹,只怕救她不活了。”
顾三微微一笑道:“婉儿的伤势,自然有他人劳心费力。”
那修士立时明白了顾三的意思,不由大笑道:“还是三哥机灵。”
二人相视一笑,便迅即分手。那顾氏弟子,是最擅长这种勾当的,因此这一散开,便是无影无踪,直到诸人散去了盏茶时间,那院外才来了三人,只可惜却是扑了个空。
那三人站在院外,其中一人伸鼻长嗅道:“好浓的血腥气,莫非婉儿已遭毒手?”
另一人摇了摇头道:“既不见尸身,想必还没那么糟糕,只是婉儿向来安分,怎的此次却是不告而出,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第一人叹道:“人人皆有秘密,婉儿想必亦是如此了,婉儿来到本宫之时,已是极道之士,那怎是平白修来的?唯有去问老祖,才知道她的来历了。”
“此事老祖又怎会开口?我等散修之士投靠天一神宫,为的也不过是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罢了,个人的秘辛艰苦,不问也罢。”
“只盼此次仙会,能让我天一神宫名列仙族,我等也算是熬出头来了,也免得****受他人的欺压。”
“老弟,便是我等名列仙族,又怎能放肆?我等既知那散修之苦,就该小心谨慎,替那天下散修之士谋福。往日那些偏激的手段也该收敛起来,老祖说的明白,若想存身长久,靠的可不是神通手段,而是天道人心。”
“老祖之言,我怎能不牢记于心,想那顾氏虽是名列仙族,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此次仙会,只怕难逃除名之罪。”
“顾氏想来也是明知此次仙会大劫难逃,这才孤注一掷罢了,只是若想将其扳倒,也需实实在在的证据不可。这座宅院,虽察明是顾氏产业,如今却无一人,又算得什么证据?”
天一三修在院前商议半日,也商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黯然离去。
此刻姬氏仙驿之中,则是灯光通明,原来今日苏氏召集仙族诸位老祖议会,那老祖一旦会罢,自然要来这仙驿同大家会合,姬氏诸修等闲哪得能瞧见老祖金面,逢此良机,那是人人皆不敢错过了,因此都是聚在厅中,静候老祖光降。
只是这厅中气氛,却是诡异,那姬春山是眉头不展,姬春水亦是面带愁容,诸修心中明白,两位金仙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姬春山松事牵绊,二来则是原承天白日遇险,那老祖一旦获知详情,一次痛责自是免不了的了。
便听姬春山道:“春水,此次你可要救我。“
姬春水亦苦笑道:“我尚且自身难保,如何救你?大不了老祖来时,我与你共担此责,好在承天并无大碍,想来老祖也只是骂我二人几句,出口恶气便是了。“
姬春山神情更苦,道:“你也知道,我指的可不是此事。“
姬春水不由笑道:“那可是你身家的事,关我何来?便是我也要痛骂你几句,任你风流快活,倒让我一直以来担惊受怕,如今惹出事来,却能怪谁?“
姬春山正要叫苦,忽见一名外间守卫的弟子急匆匆冲进来,叫道:“两位师祖,有件事甚是蹊跷,速来院外一瞧。“
姬春山没好气道:“有甚大事?难不成那顾氏敢打上门来?“
姬春水则是沉稳许多,道:“春山,便去院外瞧瞧又如何?“
二人便立起身来,厅中诸修亦紧跟在后,来到院外。
就见那院外门厅的墙角处,斜斜的依着一人,诸修皆是目力极佳,便是此刻黑灯瞎火,也瞧出是名女子,只是那女子脸色惨白,身上血腥气扑鼻,显是受了极重的伤。
姬春山一见此女,顿时大叫道:“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