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学校没有……”
北京城国子监广业堂里的监生们,正在跟着老师摇头晃脑的大声诵读着中华民族的经典文学作品《关雎》。只是这经典到了这些监生们的嘴里,却也如现代一样被迫变了味。
要说这改编版《关雎》的始作俑者,来头可就大了。他叫鄂康,正是乾隆皇手下重臣、鄂党首领鄂尔泰的孙子。这鄂康的父亲鄂容安可是乾隆皇的宠臣,清朝大才子、吏部尚书刘墉的死对头。
这一天是大清乾隆十六年四月的一个中午,此刻的鄂康,正和旁边的贾荣、蔡刚三个人因为刚刚那一首改编版的《关雎》洋洋自得。而老师虽然严格,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在讲台上面用手中的书本挡住面部,装作看不见他们。
本身国子监的教育应该是全国最严格的,南京的国子监咱不说,因为那里天高皇帝远,难免有些投机取巧之处。这北京城内,皇子们每天早晨五点就要到位读书,直到下午三点。中间11点到13点,老师还要上课。每天读书的时间就要十个小时。一年也只能休息五天,即元旦、端午、中秋、皇帝生日、自己生日,就连除夕日不能休息,要上大半天课。每天上课期间,皇帝还有可能来抽查皇子读书情况和任务完成情况。如此严格的教育制度下,这些监生为何如此放肆呢?
原来虽说“康乾盛世”之下,不免也有些黑暗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会被人明目张胆的摆在门面上来做交易。譬如这帮国子监的监生贡生们,一半是属于达官贵人的子嗣们,统称为官二代,另一半是各州各县推出来的成绩或资格优异者,统称为秀才。但是这里面多多少少,总有那么一些人,属于钻了空子,花了银子,浑水摸鱼进来的。再说达官贵人的子嗣们,不飞扬跋扈欺压百姓就好了,顽皮淘气,那是天性,也不算什么。所以,发生上面的事,那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了,自古以来,就有专门针对这些调皮学生的规章制度。像签名、点到、开除学籍等的常规的惩罚和办法在国子监里面也都有。
对于学生来说,课堂上的嬉闹和小动作远远比不上外面的诱惑大。眼看着贾荣打瞌睡了,胆子大点的鄂康就开始怂恿蔡刚逃课出去看看那颗神秘的槐树——“复苏槐”。贾荣一听逃课去玩,马上来了劲,刚刚还打盹的他,已经把书本整理好,跃跃欲试了。
想法有了是好事,可是要付诸于行动,似乎就有点难了。
且不说老师这一关不好过,这么大的国子监,平时朝中大臣们轻易都不能走的地方,他们必须要走才能出的去。
因为国子监位于北京城安定门内,坐北朝南。是元、明、清三代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又称“太学”。始建于元大德十年(公元1306年)。这里的大门叫“集贤门”;二门叫“太学门”。二门以内,依次是琉璃牌坊、辟雍堂、彝伦堂、敬一亭等建筑。它的东面是文庙(即孔子庙,西面是“箭厂”,是监生习武的场所。南面是“南学”,是教官、学生的住所。彝伦堂以前正是皇子们学习的地方,也是皇帝监学的地方。
元明时,国子监内有国槐古柏二百余株,随着年代的推移,古槐古柏已经不多了。在这些古槐中,最著名的一棵,是位于彝伦堂前西侧的“复苏槐”,也称“吉祥槐”。
鄂康、贾荣和蔡刚想逃课出来看的,恰恰就是这一棵“复苏槐”。
趁着老师看书入神的时候,鄂康第一个从广业堂逃了出来,贾荣尾随,蔡刚最后一个出来。他们也不知道老师发现没有,只管小心翼翼沿着墙根一路小跑,跑到了彝伦堂门口,发现西侧槐树附近正好有个人在打扫卫生。
稍作休息后,那扫地的人走了之后,三人就迫不及待的溜到了“复苏槐”下。这棵神奇的槐树高约15米,由两棵主干组成,其双干周长分别为二米六和二米五米左右。似一对孪生兄弟并肩而立,展示着独特的风采。此槐种植于元代,据说是元代国吉监第一任祭酒(相当于现在的大学校长)许衡所植。
鄂康自鸣得意的告诉贾荣和蔡刚“复苏槐”的来历,为什么叫它为“复苏槐”呢?相传在明末此槐已死,但前段时间,枝干上忽又萌发新芽成叶,枯而复苏。这还是率性堂的师生们发现的,国子监已经纷纷传颂了。现在又正值慈宁太后六十寿辰,大家认为是吉祥的征兆,所以得名“吉祥槐”。
贾荣蔡刚两人听的是目瞪口呆,对鄂康这位“老大”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二人仔细看去,果然这颗槐树比其他的槐树似乎要古老一些,其他槐树都满树绿叶了,这棵上面却才零零星星的冒出几颗新芽。
槐树看久了,也就腻了。鄂康又出了一个主意,告诉两人说围墙外面有个集市,叫槐市,翻过围墙就能看到了,那里是供学生之间买卖书籍及其他日用品的地方,现在虽然没放学,有些清净,但也比国子监这里面有趣多了。
说翻墙就翻墙,三人在“吉祥槐”西边十几米的围墙下,发现几棵槐树的树枝正好伸出了墙外,爬上树就可以翻出去。找了一棵看着树枝粗一点的大槐树后,三人陆陆续续就爬上了树,成功逃出了国子监这个对他们来说枯燥乏味的地方。
跳下高墙走了不到一里路,三人就来到了槐市。这个集市很小,只有一条街,两边大多都是些古籍善本铺子、文房四宝铺子、小吃饭馆铺子之类的,偶尔也有丝绸裁缝铺和当铺之类。
古籍善本和文房四宝显然是吸引不来这三位小爷的兴趣,正好中午了,小吃饭馆成了三人的目标。沿着小街来回走了一趟后,鄂康决定大家一起到品香斋老字号饭馆去搓一顿。
这家饭馆虽小,但也是二层小楼,清雅之地。
三人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围着坐下。点了一份爆肚,一份包子、一份烧鸡另加一份青菜,就着茶水吃了起来。
爆肚最好吃,烧鸡鸡腿也早就被贾荣和蔡刚攥在手里了。鄂康倒是没多少心思在吃上面,他端着茶杯,有时应和着两人跟他聊天的话题,有时侧着头专注的看着外面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虽说还是在国子监上学的年纪,但贾荣蔡刚两人因为没有鄂康那么强大的一个重臣老爹做后台,所以不免也有些忧虑前途未来之事。所以饭桌上聊来来去,都是些如何应考,如何中得皇榜,又如何去某个一官半职,好留在京城发展的事情。
窗外的春风拂面,柳枝摇曳。
吃饱喝足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三人就在二楼凭栏鸟瞰。风稍稍大一点,满大街都会飘满了杨絮柳絮,星星点点,倒也是十分的美景。鄂康注视着那些在集市中的飘絮,想着自己的心事。
母亲在每次与他见面时,都会提到什么终身大事,什么仕途官运。鄂康都快烦死了,尤其是母亲要急着要他去与她相中的那些官府千金见面,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说来也怪,鄂康在楼上满腹愁绪,集市中也是满城飘絮,倒也应景。不过就是那么巧合的在这个时候,集市东头走来了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远远的看不清楚,只看那纤纤细腰、步步生莲就已经足以深深勾住楼上三位官宦子弟的眼睛。
近处看时,挽着左右两边手臂的中间那位更是婀娜多姿、温柔抚媚。笑起来灿若桃花,如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