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代嫁之红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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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开笄之礼(1)

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忙碌,心思却飞远。

张锦文走了,可这心里却突然多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就象水里的一缕浮纱,想要看却总也看不清楚。

片刻的失神,秦子东已经从桶里染出数支丝线了。其实我对印染知之甚少,看着也只应了那句古话:“外行看热闹”,只是秦子东看起来却娴熟无比,我甚至能肯定,他必是这一行的个中高手。只见他调好水温,倒入一小包染料,用木棍搅匀,放入一束丝线,就那么随意地浸染透再拿起,晾到不远的竹竿上。如此往复,不一会儿功夫,竹竿上竟然挂满了各色丝线,颜色深深浅浅,七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

我笑了。他的染技,我信服。有了这样一家小染房,即使不外销成品,也能有所盈利。

秦子东一边擦着额角的薄汗,一边自信满满地问我:“夫人,秦某这染技可还入眼?”

“秦公子自谦了,你这技艺,岂可说是入眼?”

原本是堂堂染房东家,如今却沦落到给人当掌柜了,也不知他心里作何想。

我本应该是贪财如命的人,却莫名地对眼前的人心升怜惜起来,竟然不肯称他掌柜,只以公子相称。

“秦公子,这染房是你父亲留下的?”

秦子东闻言,眼神闪了闪,有些落寞,也有无奈地道:“这染房原本是祖父创建的,家父在时,经营还可以,可到了我手中……被好在如今东家和夫人接了下来,家父泉下有知,知道这染房终究没有落入歹人之手,也应当是宽慰的吧。”

许是他的落寞感染了我,许是他的无奈打动了我。人生在世,究竟会遇上多少无可奈何?我自己不也无可奈何么?

“秦公子,凭你的技艺,这染房善加经营,应当是可以维系的。小女子有个提议,这染房也不更换铭牌了,染房股份分一半给秦公子。以后这染房的印染,伙计管束就由秦公子负责,至于染房染些什么,如何销售就由我负责,若经营得法,盈利了,利润我们一人一半。秦公子以为如何?”

此话一说完,我就回了神,真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这是发得哪门子疯?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眼下,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收回么?

秦子东一听这话,当下惊讶地忘着我,许久说不出话来。我在心中暗暗祈祷:别答应,千万别答应!可当秦子东那双原本看似憨实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后,我心中所有的不甘立时化为乌有。

秦子东迟疑良久,终是下了很大决心地道:“夫人美意,秦某谢了。只是秦某已经与东家谈好,此染房转让给东家,秦某怎可再出尔返尔?再说东家能让秦某在染房任掌柜已经厚待了,瓜洲并不缺染技师傅,再请一个精明的掌柜也不是什么难事,东家能抛除陈见,并没有因为秦某原是这染房的主人便有所防备,还如此信任秦某,秦某岂是不知好歹之人?”

他是明理的人,也是君子,可我却是固执的小人。张锦文是谁?他不过是我“好心”收留的一客人,我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要他来指手画脚,横加干预了?他让秦子东作掌柜是吧?我偏生就不,我的事,我说了算,不要说他现在远在……不知何处,即使就在眼前,我也一样不买他的帐!

“这染房现在我说了算。我说让你一半的股份,就让你一半股份,哪那么多费话!”一想到张锦文,心情立时变了天,语气也跟着生硬起来。“好好收拾收拾吧,回头我们再请三五个伙计,购进一批原丝,选个吉日开染吧。染房以解决我绣庄所需丝线为主,若在此之后有闲余,可染些个上市。销售方面,秦公子不用担心,我会斟酌安排的。”

秦子东定定地看着我,许是看出我主意已定,知道多说无益,便也不再推脱,眼中满是感激地道:“东家之前也曾交待,染房一切事务,由夫人作主。既然夫人执意,秦某在此诚心谢过夫人。只是伙计的事就不烦劳夫人了,之前东家已经雇了三名伙计,眼下是却吴兴采卖原丝去了,估计再过三五日,也就回来了。”

哦?张锦文之前就已经安排了一切?是什么样的伙计让他如此放心地派往吴兴采买原丝?我很诧异,也很好奇。

“新雇的伙计?张锦文他们去采买原丝?”我忍不住问。

“这在下就不清楚了。”

算了,何必操那么多心?张锦文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人能用他比谁都清楚,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即如此,那秦公子就先休息两日吧,待原丝回来后,可就有你忙的了。我今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那在下送夫人……”

夫人?我生生收回已经迈出的脚步,打断他的话,严肃地纠正道:“我与张锦文并非夫妻,秦公子以后别再叫我夫人,我听着别扭。你以后可以叫我红兰,或者叫我红姑娘也行。”虽然现在才想起要纠正,不过为时也不晚。

秦子东一副不解地表情望着我,道:“可是东家与夫人本来就是夫妻呀,夫妻之间吵架也是常事,夫人怎么能因此否认东家是夫妻呢?”

我怎么遇上这么个呆子!我彻底无语,挫败至极。“你这人怎么分不清事实呢?你凭什么断定我与张锦文是夫妻?再者,现在这染房的股东只有你和我俩人,他跟这染房没有关系,也不再是什么东家……”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急急地打断,反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教起来:“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染房是夫人的,自然也是东家的……”

我真想找一片树一头叶撞死——当然在撞死自己之前得先砸死眼前这位缺心眼。所有的耐性与好脾气完全被他磨灭,只恨恨地瞪着他,近乎疯狂地扯开嗓门冲他吼:“我说了不许再叫我夫人,我跟那人没有任何关系!再叫我夫人,我就把你从这赶出去,永远不许你踏进染房半步!”我连带着威胁的话也扯出来了。如果他再食古不化,那我只能将威胁变成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