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滋无味地过完了春节。初三,北京的同事宁宁从新马泰旅游回来,特地绕道省城来看看蒙絮。宁宁知道蒙絮的好多事,蒙絮也觉得宁宁挺能理解她的。宁宁来的时候,蒙絮和夏华及张一平正呈三角形坐在她的房间里,都不说话。把夏华约过来是张一平的主意。张一平狠狠地盯着夏华,夏华低头抠指甲,蒙絮的目光没有目的地在他们俩身上来来回回地移动。她觉得她讨厌张一平的样子,讨厌他油腻腻的头发,藏在厚厚的镜片后的细长的眼睛,和微胖的身子。她也讨厌夏华,讨厌他憔悴消瘦的猴样,纤细的手指头。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步,怎么会和这两个男人搅和在一起?顿时,蒙絮对自己也讨厌起来。
宁宁在蒙絮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蒙絮笑笑,又看了夏华和张一平一眼,笑意马上就消失了。接着,她长叹了一口气。
“蒙絮,什么时候回北京去上班?”
“不想回去了。我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回去肯定心情好不起来,没法进入工作状态的。”
“那工作怎么办呢?有什么打算?”
“现在还没有。懒得去想,再说吧!”
“高强也决定不在公司干了。他跳槽到另一家出版社去当发行经理,你知道吗?”
“不知道。过年前大家都忙忙碌碌的,那几天我也没怎么看到他。他手续都办好了吗?”
“还没,也就这几天了。前几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并叫我告诉你一声。说你若需要与他联系,就打电话给他。这是他的电话号码。”宁宁把高强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小纸片上。蒙絮接过,叠起来,装在短裤的口袋里。
“晓晴,说说你这次去新马泰吧?挺有意思吧?”蒙絮想找点话,打破房间这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僵局。
“挺好的。蒙絮,要不你也找个机会出去走走,看一看吧!把烦心的事释放出去,一切就都好起来了。”宁宁瞟了一眼夏华和张一平,目光里有些鄙夷,转头对蒙絮说:“许多事儿,少在乎些就好。”
张一平点起一支烟抽着,本来就闷热的狭小房间,顿时更憋得无法忍受。蒙絮用一只手煽着烟味,看也不看夏华,只顾和宁宁说话:“我真是想让自己能够像你这样,但不是什么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我就这样顺其自然、随波逐流吧!”
宁宁走时,蒙絮和她一起下楼送她。在楼前的木椅上,宁宁拉着蒙絮一起坐下。“蒙絮,你究竟打算怎么办?我今天来,就是不放心你。我也不知我能帮你点什么。”
蒙絮很感激地拉起宁宁的手:“谢谢。这种事,别人能帮什么忙?你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安慰了。至少你在这里的这一两个小时我没有发疯。我现在一看到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发疯。”
“可以想象。”宁宁笑笑:“不过,我真的难以相信你会嫁给张一平这样的人,也难以相信你会爱上夏华这样的。他们两个都不怎么样。”
“阴错阳差吧!”蒙絮苦笑一下:“都是特定情境中的产物,有时想想,也很滑稽呢!只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夏华不会带我走,我也不想和张一平一起过。工作也不想干了,也没法再干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还怎么能安心工作呢?”
“自古以来都是强扭的瓜不甜。大家好聚好散吧!去办手续了吗?什么事可都别委屈了自己。”
“我和张一平的手续上午已经办好了,夏华他可能也就这两天办了他的婚礼了吧!”
“没事,恢复了自由身,哪天说不定就碰上了一份真正适合你的感情了呢!上帝在创造每个人的同时,肯定也创造了她的另一半,只不过你还没有遇上罢了。”
“我从来都没想这样的事。”蒙絮很无奈地笑笑说。
“没办法,这是现实生活,我们每个人都要在这样的空气里活着,不管活得好不好。”
蒙絮于是又想到夏华要她面对现实,不要整天空想、幻想,白日做梦的话来。现实真的这么残酷吗?可她从来就不能融入这现实的一切。她于是又觉得很绝望了。
当然,蒙絮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对夏华居然还那样的无法割舍与怨恨,他的一切,都是她无法承受的痛。与张一平协议离婚以后,她整天无所事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愿去想。她以为她已经丧失了思索的能力,她的心已经死了。一个人的心已经死了,那么,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呢?初六下午,百无聊赖的蒙絮走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着。省城的街道显得那么的狭小,冬日暖暖的阳光轻柔地铺洒下来,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呀!蒙絮不知疲倦地在大街小巷里穿梭着,她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她的灵魂不在这里,她的思维不再支配她的躯体,以至自己走到马路中间去差点弄出一场车祸都不知道。
“瞎了眼来找死啊!”几乎撞到她身上的小车司机摇下玻璃窗骂道。
死了最好。蒙絮心想。
退回路边,她的眼光顺着旁边一溜儿鲜花与红色气球簇拥着小汽车望去,这是谁的婚礼?蒙絮的脚步机械地向前走着。于是,她看到了结婚的车队在前边一家豪华气派的饭店前停了下来;于是,她看到了身着新郎装的夏华牵着新娘的手从车里出来……顿时,蒙絮感到了天旋地转。她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那一刻,天塌下来了。
那一刻,她的世界末日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