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荟轻轻悄悄为父亲拧来一把热毛巾,王导洗过了脸,走到王羲之与谢安二人身边坐下,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叔父!”
“丞相!”
“好,好。听荟儿说,今天你们游山去了?”
“是,我与安石去了钟山。”王羲之关切道:“叔父操劳国事,讫可小休。”(语出《诗经·大雅·民劳》:“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
“风景怎么样?”
“红叶映碧溪,山田飞白鹭,秋景奇爽。”
王导微笑:“你俩谁的体力好?”
“安石。”
谢安谦逊地笑了:“逸少留连美景,走走停停;小侄跑马观花,总想快些登上山顶。”
王导“呵呵”笑了:“山顶有何景致?”
“下可俯览众山,上可仰观重九,随处皆胜境也。”
王导问:“钟山之景比起罗浮山来如何?”
王羲之道:“罗浮幽,隐者游;钟山奇,高士居。二山虽有别,皆宜登啸。”
王导点头:“钟山有王者之气,不是虚言。下次你们把荟儿也带上。”
王羲之的“好”字还没说完,王荟却笑嘻嘻地嚷了起来:“我才没空去游山呢,我要喝喜酒!”
王导与谢安相视而笑。
王羲之莫名其妙。
王导问:“贤侄可识郗尚书?”
“不识。”
王导一笑,正想说什么,这时温峤闯入:“丞相!大将军……”
意甚焦急。
王导沉声道:“何事?”
王羲之与谢安见有事情,当下不敢停留,两人向王导行了一礼,准备与王荟就此退下。
王导站起来,轻轻对王羲之道:“贤侄先回房吧,晚一点我再找你。”
“好的。”
王导又对谢安道:“素闻安石多谋,今日有事,安石可留下相商。”
谢安道:“有丞相与太真先生在此,天下之事何足畏惧。小侄才疏学浅,恐误要事。”
王导一笑:“你就不必谦虚了。”
温峤也笑了。
于是谢安留下来与王导、温峤商量事情,王羲之兄弟二人离开了书房。
王荟半路被一个仆人拉走了,王羲之一路想:是什么事呢?看样子不是小问题。明天得好好问问安石。
一转念又想:既然是大事,就应该保密,安石一定不会告诉我,我又何必问?
究竟是什么事呢?莫非二伯父……(指王敦。王敦之乱事见《东晋风流》。)
王羲之心中闪过一丝阴影,但一想到王导谢安他们,他又放心了。
须知叔父与安石是何人!
王羲之深深叹息:
世事靡烂,若无叔父与安石他们,只恐怕我也免不了去拼搏一番了。所幸如今君子在朝,其智足以保社稷,吾辈有暇游于艺而进乎道,不可谓不美。《墨子》曰:“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务,将在于众贤而已。”此之谓也。
小屋中,卫夫人与王玉主等他很久了。
“逸少!”
“小弟!”
“七姐你来啦。娘,刚才我在叔叔那里。”
卫夫人眼角盈出了微笑:“娘知道。”
王玉主忍不住道:“小弟,你知道啦?”
“知道什么?”
王玉主与卫夫人相视一笑:原来还没告诉他哩。
王羲之见今天大家都怪怪的,心中好生奇怪!咦,莫非今天我过生日?好像不是呀……
不由得迷迷糊糊地问:“娘,我什么时候过生日?”
王玉主笑不可遏:“好个糊涂的人。”
卫夫人也笑了:“七月十一。那天你刚举行冠礼。”
“那今天是多少?”
“九月十日。”
王羲之似乎大大地松了口气:“幸好已经过过了,不然又得让大家闹一天了。”
王玉主忍不住道:“还有更闹的事呢。”
王羲之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娘,姐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