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世珍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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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件和田白玉山料的鲇鱼挂坠

一般玩玉的人都是玩籽料,没有谁愿意说自己是玩山料的,丢人,寒碜,不好意思,不上档次。通常情况下,我也只玩籽料,买得起的话就买,买不起的话就看看,绝不会主动买块山料玩玩。之所以手里有这么个山料的小玩意儿,自己还挺喜欢,是因为这块小山料是我自己从新疆和田的玉龙喀什河边上带回来的,可谓千里迢迢,买的时候和卖玉的维族同胞讨价还价得不亦乐乎,买时候是当籽料买的,结果到手后发现是块山料,可山料也不能扔了啊。我开动脑筋,最后让朋友帮我把它雕成了今天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寓意好,雕工好,样子好,以至于我戴上它的时候会忍不住默默地问自己:山料籽料的差别真的那么重要吗?

那是我二进和田寻玉。我们一行四个女人在维族古尔邦节的头一天来到了和田。维族的古尔邦节相当于咱们汉族的春节,相当的隆重。咱们汉族不是有句话叫“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吗?估计人家维族也是这样。我们通过在和田支边的密探同事大概打探了—下,知道有钱没钱的维族同胞在古尔邦节前的最后一天有可能会以平日低一些的价钱卖点石头,好换些money回家过节的情况后,就直奔当地的一个大坝附近,那里是当地人自发的一个和田玉交易市场。走下车来,就有不少的人围拢过来。因为毕竟有过上一次在和田寻玉投石问路的经验,所以,一开始我们的态度是光看,不问。大坝上的土路两旁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面包车,农用摩托车等;面包车都掀起后盖,车里放着一个个塑料盆,水里浸泡着大小不等、各式各样的和田玉。农用摩托车的车旁也同样放在大小不等的泡着和田玉的塑料盆。因为和田玉原本就是产自河里的,现在把它泡在水里自然呈现的是它本真的美,虽然现在盛放这些和田玉的容器不再是生养它的玉龙喀什河。这时,不断有维族同胞手里托着几块石头在你眼前晃来晃去。通常情况下,有车停在那里的相当于坐商,盆里泡着的和田玉是相对品质好些的和田玉;没车没摊,四下走动的是游商,他们手里的和田玉货色相对差些,但也不绝对。只是坐商的摊位相对稳定,游商的东西你买完就很难再找到卖它的主了。这时,一位维族同胞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手里的五六块石头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它。它白白的,比块花生牛轧糖大些,薄些,好像有些白皮子,样子很匀称。我动心了,问维族同胞多少钱,他说两千块,我和他砍价,最后好像是砍到了一千二,我问同行的好友兼玉雕业内人士,可以买吗?她当时正在和另一块石头相面,精力可能不太集中,大概扫了一眼说可以,我当下掏钱把它买下。于是我们继续在大坝上来来回回地寻觅,寻玉,直到每个人都有收获才打道回府。

回宾馆后我拿出刚买的和田玉仔细端详,发现这块和田玉有些不对。相对于其他的和田籽料而言,它的白度有些太白了,它的形状也太匀称了,怎么说呢,就像是人工整出来的一个美女,哪都好看,没毛病,可它作为籽料就显得不自然。我开始怀疑它是和田白玉山料演化而来的磨光籽。和田白玉有籽玉、山流水玉(或称戈壁滩玉、新矿玉)和山料玉(山产玉)之分。籽玉中的羊脂白玉,“体如凝脂,精光内蓝”,质地温润,细浩,肉眼几乎看不到纤维变晶交织,自如割脂,其特点为“白、透、细、润”,是玉中极品。山料玉不及籽玉质地细密温润,但好的山料玉也和上好的羊脂白玉相似,白中泛微红,但自如脂肪的极少。我这块料应该是维族同胞选用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山料在磨光机里反复研磨抛光最后完成的一块磨光“籽”,它有籽料的形,却没有籽料的内质。问过同去的业内人士,也说是山料磨光“籽”,当时环境太嘈杂,人心有些浮乱,不符合玩玉人的心态,难免出纰错。好在这块山料在山料中算得上是上品了,再说,它也算是和田的玉,我没有理由不善待它。玉不琢不成器。每件玉器都该有它的命运。不是说知识改变命运吗?我要用我的知识改变我从玉龙喀什河边带回的这块玉石的命运。我想,这块玉石就像一个农妇生出的一个小女孩,被抛弃后又被一个有文化、有爱心的人收养,我要用我的爱心滋养它。好的玉料,经雕琢后要有意韵,艺术价值会随之提升。我找到身为玉雕大师的好友,希望她能赋予它新的有价值的生命。

几个月后,一件和田白玉山料的鲇鱼挂坠来到了我的身边。中国传统文化无论是玉雕、木雕还是砖雕,都少不了以鱼为主题,寓意吉祥的作品:图案为两条鲇鱼首尾相连者,童子持莲抱鲇鱼者,均称年年有余;图案为一磬一鱼,或一磬双鱼、一童子击磬一童子持鱼者,皆称吉庆有余;一妇人手提鱼者,称之为富贵有余;一个渔翁捕得大锦鲤鱼时的欢快表情是“金玉满堂”;几条金鱼水波中相互追逐嬉戏,寓意儿孙多且活泼可爱;鲢鱼游于莲塘之中,自然是“连年有鱼”;童子抱只大鲤鱼,背后绘以牡丹,叫做“富贵有余”;一条鲇鱼游于水草中,谓“年年有余”。我的这条鲇鱼如果你只见过它今天的样子,你一定想象不出它前世的模样。鲇与年,鱼与余同音,表示年年有节余,生活富裕。一条白白胖胖的鲇鱼憨态可掬地游弋着的样子,采用圆雕的技法,形制规整,造型生动,工艺精细,其摇头摆尾的姿态,充满动感,活灵活现,让人忍俊不禁后为施刀者精美传神的玉雕手艺叫绝。现在,我经常戴着这条鲇鱼在朋友面前显摆说,这么好的山料鱼你们谁有?每每这时,众友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