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张寿卿在《散文百家?杂文》第8期上发表了《历史题该怎样考》。其大意说,美国世界史有一道题目:成吉思汗的继承人窝阔台,当初如果没有死,欧洲会发生什么变化?试从经济、政治、社会三方面分析。有个学生回答道,窝阔台如果没死,可怕的黑死病就不会被带到欧洲去;神父跟修女就不会死亡;就不会怀疑上帝的存在;就不会有意大利佛罗伦萨的文艺复兴;西班牙、南欧就不会强大,西班牙无敌舰队就不可能建立;意大利不够强大,翁哥龙沙克斯,会提早200年强大,日耳曼会控制中欧,日耳曼跟奥匈帝国就不可能存在。教师一看,说:棒,分析得好。其实这种题目老师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在文章中,作者感慨地说:相形之下,我们的历史教育就很有问题。翻开我们的教科书,题目是这样出的:甲午战争是公元哪一年爆发?签订的叫什么条约?割让多少土地?赔偿多少银两?每个学生都努力作答案。人家培养的是能力,而我们灌输的是知识。
乍看来文章说得很有道理,但笔者对此不敢苟同。什么叫历史?广义地说,凡是世界一切事物的发展过程,包括自然史和社会史,都称为历史。狭义地说,历史是指关于过去的人和事的记述和阐释。但无论怎样说,在“历史”里面都没有“如果”一说存在,盖其只是一个“假设”,并非真实发生的事实。如果硬要在“历史”里面塞进“如果”,那就变“历史”为“历史小说”了。历史小说是以某一重大历史事件、著名历史人物为题材,或反映某一历史时期、某一地区的社会风貌和形形色色人物、事件的文学作品。它是历史范畴内的小说,但归根结蒂是小说,不是历史。历史是科学,必须忠实于历史原貌,不允许杜撰;小说是文学,不但允许虚构,而且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虚构”这个法宝来提高其艺术性、来增强其生命力的。在历史教育中,如果注重培养“能力”,那么就是在培养“历史小说家”,如果注重培养“知识”,那么就是在培养“历史学家”。
但是在《历史题该怎样考》中,作者使用了“培养”和“灌输”来形容不同的历史教育方法。当然,对于当前教育中一般情况下的“灌输”,我们大可愤而讨伐之。不过,具体到历史教育而言,在中学阶段,可能灌输的成分确实要多于培养。我们可以这样理解,适当的灌输是为了让学者在以后的培养能力打基础。以史明鉴的能力,毕竟要等到大学以后才能逐渐培养起来。所以我对一些地方在小学生里搞什么“学习邓小平理论积极分子”等等颇为不以为然。这样的教育才是有问题。
其实历史从来就是让人研究的。李敖批政坛人物批政党,无论对于他们的历史还是现实作为,主要是通过重新查证核实还真面目的方式。那大量被他应用的资料,不知他是怎样能够从浩瀚的大洋中捞针般一点一点查到的,他神奇的查证能力和掌握运用这些资料的超常智力,让我惊奇不已,佩服之至。有名人回忆1957年毛泽东在上海的一次座谈会上,说“假如鲁迅活着,要么是进了班房,要么顾全大局不说话。”这篇回忆掀起轩然大波,甚至有人以此为由头编了几本书大量发行。而事实上,这句话的具体语境至今都没有搞清,两位当事人的回忆文字也互有出入。那么,我们对此能够作出什么样的判断?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历史记录?而李敖的历史研究,则从未这样“假设”、“如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