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变得愈发迟钝，所以他还没理解目前的状况，那些混蛋怎么不打了？
他抬起脑袋，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蹲在自己面前。再想想刚才听到的对话……难道是这个人把那些混蛋打跑了？这让他简直难以置信，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运气啦？
“你是谁？你……为什么帮我？”口腔里浓浓的血腥味道，让他说句话都觉得喉咙里冒起恶心的感觉。
“我叫言灵，你叫什么名字？”
“孙利家。”
“他们为什么打你？”
少年不说话了。对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被同学欺负实在不是一件能够毫无心理负担谈论的事情。
“呵……那这样吧。”言灵的食指点在孙利家的额头上。
少年一脸愕然，搞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他正想问，却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流拂过全身，全身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
言灵轻声问道：“在你眼中，这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少年哑口无言。他明白了这个简单问题背后的无尽深意，他更是想到了高中以来自己所受到的种种欺辱，过往的生活中数不清的黑暗日子……他只能哑口无言。
沉默良久之后，言灵以一种神父般的口吻低吟道：“这个世界不为善意而存，也不为恶意而在，芸芸众生都只顾自己而已。他们欺负你，只是因为他们能从中取乐。但是人人生来自由。为何而活，如何生存，都是天赋的自由。故而人人皆有免于恐惧的自由，皆有反抗不公的权力。你有这个权力，我给你这个实力，让你敢于捍卫自己的自由。”
那一瞬间，孙利家的意识深处仿佛有一盏明灯亮起，那是一种无比玄妙又无比令他振奋的体验！就好像，哪怕那些混蛋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敢毫不犹疑的冲上去挥舞双拳！
言灵的嘴角不禁勾起。感受着源源不断流入的信仰，言灵继续吟说：“如果他们还敢侵犯你的自由，用你已经开悟的心操纵你的躯体去反抗。当你陷入困境，我会出现。”
流入的信仰越来越多。一开始是一滴一滴的渗入，继而变成涓涓细流，现在又变成了欢涌的小溪。
孙利家仰着头问：“你……难道什么报酬都不要吗？”
除了你的信仰我什么都不要——言灵当然不会这么说，他说：“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然后转身离去。
走过胡同拐角，怀里跳出一张泛着微光的纸页，上面写着：“帮助他，给他展示神迹，让他沉思，最后给他答案——看来你掌握这个收信徒的诀窍了。”
言灵感受着信仰的存量，说道：“消除这位小同学的痛觉用了一点点信仰，而他回报给我的是大约十几倍的信仰。很划算，但是效率一般。我费了这么大功夫，但还不够你展开一次保护盾。”
在成为救世主的那个夜里，言灵被卓韵逼到近乎绝境的时刻，是默示录张开了一面纸页凝成的保护盾。
纸上的字迹消去，又换上另一段话：“这次的收获不多，但相比你原有的存量应该算是很不错了。你可以运用的信仰量已经多出了四分之一。每个人能提供的信仰有限，即使最虔诚的教徒，大概也只能提供两倍于刚才那位小同学的信仰量，而一般的信徒还达不到这个程度。中二期的少年很容易成为虔信者。不过作为一个新手，你做得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第一次就成功，有我当年的风采。”
言灵问道：“这信仰……不是只能收一次吧？”
默示录：“可以参考‘牧师’这个名称。宗教提供保护，信徒提供信仰，就像放牧羊群一样，你可以无数次的收集信仰。前提是信徒的体验。每一次从心里产生的灵性体验，都能给你带来信仰。我当年采取的办法是让牧师定期组织祈祷，你打算怎么办？”
言灵：“收割羊毛是么……你这个奸商。”
寄托在默示录里两千年的灵魂反驳得有理有据：“都说过了我提供指引和保护，给他们指明前路。而我所获取的，是他们的灵性的果实，对他们全然无害，反而能给他们心灵的宁静——哪怕你家财万贯也无法买来心灵的宁静。对所有人都有利，怎么能是奸商？”
言灵：“那后来呢？血腥的十字军东征、烧死女巫、烧死异端，还有宗教裁判所的建立，这些你怎么说？”
默示录：“你要搞清楚一个事实。我当年创教的时候是不折不扣的弱势群体。当年，被迫害的是我。而我死了之后，我无法再得到教徒的信仰，无法指引他们，再发生什么已经和我无关了。早就给你说过，在一开始，不管是我还是穆罕默德都抱着良善的初心，但等我死后，教义的解释权落在凡人手里，一切都扭曲了。”
言灵颇感兴趣的问道：“他们怎么扭曲的？”
默示录：“我教导信徒，要忍耐克制。教职人员要克服诱惑，要禁绝腐蚀。后来在我死之后，罗马帝国承认了我们的宗教，我们的宗教成为了显赫的权势，成立了教廷，从此开始面目全非。对于异端，我的说法是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终将消失，可教廷的解读是要用暴力让他们消失。我从没收取过信徒的金钱，但教廷收取捐款还不够，还有征收十一税等各种苛捐杂税。我说神职人员应该努力传教，让荣光播撒到世界的每一处，可教廷的做法是用暴力征服每一个拒绝信教者和异教徒……在权势的腐蚀下堕落的信徒，这个故事在历史上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里重演了无数次，你应该很清楚。”
言灵默然思考了一会，然后问道：“在你一开始创教的时候，没想过身后事么？”
默示录：“……”
“还是说，只要我收到信仰就够了。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默示录：“当你握有改变世界的钥匙，就算明知箱子里面满是灾厄，难道就不会想要看看箱底的希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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