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痛让胡杰知道自己不是全能的,也让胡家二老明白,胡家再也折腾不起,唯一的独苗,死了可没处找。年纪轻轻的是要干一番大事业,但是在没必要为了挣钱把命都搭进去。
老一辈能出来发挥一下余热还是要发挥一下的,年轻人该享受的还是得享受。
比之挣钱,更重要的还是赶紧给这唯一的独苗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开枝散叶,发扬光大。等儿孙满堂,也不至于老来凄惨。
胡杰也想通了,挣钱先得有命,命没了,钱再多也没用。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马上就要没命,自己不要命还连带要别人命的弟弟需要照看。先管这茬吧,这茬过了他再考虑人生。
养病就养了三个月,胃里溃烂的伤口终于愈合。他总算不必再喝粥吃汤,可到底还是要禁烟忌酒。身体这东西就是这样,一旦伤了,想再恢复如初,总是难得。即便表面上恢复了,却早已经没了原先的刚强,得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将就度日。
这三个月,他算是放手了的。由她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把人折腾死了才好。哪知那贱骨头戴少爷是越折腾越勇,三个月下来倒是身强力壮,连带气势都变了。反倒是自己养病养出一身娇气,对比一看,就弱了。
管他呢,有人看着就好。一个愿锤一个挨,你情我愿,与别人什么相干。
怎么不相干?到底是有人要相干的。
比如,那个周秦。
真是头疼死,以前不是挺看不上胡凤花的,怎么如今变了性就当她是个宝了。
她那嘴能信?说嫁他就当真要娶?娶回去干嘛?当祖奶奶供起来,他供得起?
真以为郎情妾意,能有情饮水饱?做梦去吧,就那货?吃得起丁点的苦?
就算她肯,难道做男人的能舍得她洗衣煮饭带孩子,生生熬成一个黄脸婆?
真舍得,那还能是爱?
舍不得,那就只能放手咯。
可这周秦是着了魔似地,还非得吊死在这颗歪脖子柳树上,猪油蒙了心的。
胡杰好说歹说,把道理都讲遍了丑话都说光了,一点用也没有。
他还盯得死紧,惹人烦。烦得狠了,胡杰就也躲着他,躲到胡凤花那儿去。她是撒手不管,让别人盯着,没道理她一个人独着乐。
也得她受着。
开车到她住的地方,豪华的海景房,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到楼下就看到戴维德鼻青脸肿的在楼下抽闷烟,见着他,讪讪一笑,把烟屁股扔地上,用拖鞋狠狠的拖。
胡杰有点幸灾乐祸的下车走过去,打趣他。
“又折腾上了?”
戴维德也没羞没臊了,嘿嘿一笑,吐一口唾沫,骂。
“没良心的货,说菜淡了,砸了一地。真TM不是东西,什么玩意。”
不是东西你还宝贝,贱骨头。胡杰心里想,可终归同病相怜,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戴少爷讪讪一笑。
“没事,她就是瞎折腾。肚子大了,难受。”
“她自找的。”胡杰不屑一顾,一点也不同情。
戴少爷也变了脸,冷哼一声。
“那有什么办法,肚子里可是她心尖尖上的种,切。”
说到周秦,胡杰就头疼,揉揉眉心。
戴维德一挑眉。
“怎么?他还不死心?”
“死个屁,死人还差不多。天天堵着我,有病。”
“情深意重啊,鬼迷心窍的。”戴少爷冷笑。
“可不就是鬼迷心窍。”胡杰挑眉,嘿嘿笑。
戴维德也跟着嘿嘿笑两声,两个人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的笑了一阵,就冷场了,沉默了。
最终都幽幽叹口气,对视一眼,无语。
“走,上去吧。估摸着该消停了,我也要打电话叫阿姨过来收拾一下。这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来了也好,替我骂两句。”戴少爷拉着胡杰上楼。
胡杰撇撇嘴,有点不情不愿的被拖上去。
坐电梯到六楼,整一层都是。戴少爷掏钥匙开了门,一进门就的狼藉,摔了一地的碎盘子烂菜渣。
胡杰绕着满地的菜渣走,险险避开一盘白斩鸡,皱皱眉。
“你给她吃这么油腻,她还能不火?”
“油腻个屁,这娘们劲上来了,搂着烧鸡就啃。一气能吞一只半,你当她是麻雀还是尼姑,嫌油腻?你跟她说去。”戴少爷回头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怎么这么能吃?”胡杰越发皱眉。
“一个吃两个补嘛。”戴少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领着他往里走。
“喂,你好了没有?在哪儿呢?干嘛呢?”一边走一边还喊。
没人应他,静悄悄的。
胡杰又皱眉,这人哪儿去了?别给看丢了。
丢不了,在阳台那就找着,正窝在懒人沙发里,抱着半个西瓜猛吃。
戴少爷给他一个,你看吧,她就这么能吃的眼神。
“你们聊,我出去叫人过来收拾。一天到晚摔打摔打日子还怎么过。”他唠唠叨叨埋怨,转身离开。
胡杰瞥他一眼,皱皱眉,走向阳台。
嘴里嚼着西瓜,胡凤花随手撩一把乱飞的发丝,抬头看了胡杰一眼,不吭声。
胡杰走到她跟前,半蹲下,伸手撩一把她的头发。
“怎么把头发剪了?难看死了。”他埋怨。
胡凤花一抬手就把他胳膊撂开,嚼着西瓜回答。
“热,重死了,剪了舒服。”
“跟狗啃过似地,别告诉我是姓戴的给你剪得?”胡杰嫌恶的问道。
她点点头。
“他下得去手?”胡杰瞪眼。
“他听我的”她挑着眉说。
胡杰皱眉,也是,那就是她的狗,还真是狗啃的,难看死了。
目光移下,落在她肚子上。三个月了,按说不会很大,但不知怎么的搁她身上就已经显怀了,跟四五个月似地。
也是,她那么能吃,都养了肚子里那个小妖怪,自己到跟个柴火棍似地,皮包骨头。
看着就不是个能撑的到足月的样。
想起来就心烦焦躁,他蹭的站起,别过身去,眉头紧锁。
对胡杰的莫名其妙阴阳怪气胡凤花是一点表示也没有,自己管自己吃,半个西瓜转眼就被她挖空,吃完了随手往旁边一丢,挣扎着要起来。
“你做什么?乱动。”胡杰急忙转身,伸手扶她。
“尿尿。”她没好气的说。
这叫什么话!
他一肚子闷气,憋死,可到底还是扶着她慢悠悠去厕所。
饭厅里戴少爷已经指挥者两个阿姨忙开了,阿姨也见怪不怪了,这家三天两头这么闹,已经成了习惯。阿姨是过来人,明白这怀孕的女人脾气古怪。倒是觉得家主翁戴少爷脾气贼好,任打任骂,任劳任怨。这戴夫人是三世修来的好福气,摊上这么一个有钱又好脾气的男人。
是好,好的都犯贱了,还能不好。
进了厕所胡杰都不避开,就背过身去而已。
胡凤花提着裤子在后面骂。
“TM你好意思不?滚出去。”
胡杰才不理她,懒洋洋回头。
“摔死你我负不起责任。”
说完,又转过身去。
胡凤花没辙,骂骂咧咧蹲下去。一蹲下去就起不来,完事了伸着手喊。
“过来,扶一把。”
胡杰也没脸没皮的过去,扶她起来,还十分体贴的给她提上裤子。
这真是荒唐死了,偏生这两个都没羞没臊了。总觉得好像感情已经超越了男女,超越了性别,超越了所有,左手跟右手,好的都快没激情了。
爱到深处,反而淡如白水。
对视一眼,他又扶着她出去。
也不知是吃的还是孩子真这么大,她那肚子,胡杰怎么看怎么难受。难受吧,他还偏犯贱,不知不觉就伸出手去,想摸摸,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碰,这肚子就动起来,吓得他跳一下。
“你乱摸什么?TM砍死你!”胡凤花火气特别大,瞪眼就骂。
“你TM里面什么玩意,怎么还会动?”胡杰还挺纳闷,皱眉。
“不动就是死的。滚开。”胡凤花一把推开他,自己扶着肚子往外走。
胡杰追上去,扶住。
“怎么会一下就这么大?是不是妖怪?”
“你TM才生妖怪。”胡凤花骂着,一屁股把自己,手脚摊开,没形象的躺着。
胡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柴火似地躯干,西瓜一样的肚皮,下巴尖的能凿死人,头发一窝乱草。穿着孕妇服,斑斑点点的西瓜渍。要腰没腰,要屁股没屁股,她怎么成了这样?
难看的跟个鬼似地。
你说周秦发了什么痴心疯,非得要这么个货?
她又是发了什么神经病,好端端的日子不要过,非得过不是人的日子?
瞎折腾。
伏低身,凑过去,把整个脑袋靠在她腿边,挨着。
胡凤花伸手推他的脑袋。
“热,滚开!”
他抱着,不撒手,越贴越紧。
“有病。”她骂,伸腿就踢,在他怀里踹一脚。
胡杰由着她,至少现在她还能踹人,活蹦乱跳的呢。
“他还找你呢。”他突然开口。
在他怀里乱踹的脚停住。
“你要不要当面跟他说清楚?”胡杰抬起头,两个眼珠锃亮,看着她。
她垂着眼皮,手搭在那个肚皮上。
也不知是不是肚子里那个妖怪有感应,咕噜咕噜的动起来,顶着她的手,别提多怪异。
她那几根青葱指,就跟着咕噜咕噜的动起来,看得胡杰眼疼。
忽而,她幽幽叹出一口气,撩起眼皮。
“得,要来的总要来,那我就见见他吧。”